这时桃红喜滋滋地说:
“看吧,这些花儿都喜欢娘娘呢!”
翠竹听了点点头,但却嘴上啐道:“就你贫嘴,生怕别人不知道娘娘受宠一样,你想弄得连花都嫉妒是不是?”
“我才没有,我是打心眼地为娘娘高兴。”
“但你也要分场合才行啊,你看这后花园四通八达,到处都是眼线,如一个不小心,又让别人听了去,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传出去,就变成娘娘的不是了。又会给他们机会乱嚼舌根子,还弄得花都跟着遭殃。那次不是这样的?”
“奴婢知道了。”
她对着翠竹说,其实也是在与我保证,我听了,没有说话,既然翠竹都替教训了,我还用说什么,这些个丫头都是七巧心,如果不开窍就不用在宫里混了。
“娘娘,之前这后花园的花因季节而都开衰败了,娘娘是个爱花之人,于是陛下为了让娘娘开心点,就让人费尽心思,从海外弄过来这些罕见品种,本朝也有一些菊花,但都没有这些菊花的品种好看,最主要的是各种颜色和姿态,那真是美得让人不想闭眼。娘娘当初见了,也是喜欢得不得了,还让人找了专人来负责打理,没有想到这些花在那个花匠手中,就更美了。”
“哦。”
我看着这些菊花,没有想到这些居然是海外品种,也没有想到夏朝还有如此人才,将这些花打理得如此之好。我边走边欣赏,不知不觉来到了一盆有两种颜色的菊花前,
“这是有一朵花两种颜色的如红黄各半的“二娇”,还有如荷花瓣形样的红黄鸳鸯,墨色的卷形龙爪,有以花瓣基部为一色,先端为另一色的,如管瓣为红色,先端为黄色的‘赤线金珠’;有心花为一色,边花为另一色,但反差不大的,如‘初凤’、‘绿水’等,都是娘娘之前喜欢的品种,这些名字也是娘娘自己根据花形花色现场想出。”
她用了“之前”这个词,说明她已经知道了我的异样,我其实也想知道“我”之前是怎样的人,都有那些个爱好,如何入宫来的,又如何当上了这后宫女子人人都想上位的皇后之位的,还有我的皇帝陛下又是谁呢?
“哦,你讲的这些,那本宫怎么都不记得了?”
“这可能是因娘娘上次随陛下出行,受了惊吓,又摔下轿子,头着地时受了伤,影响了记忆吧?”
“哦,还有这事?”
我心里暗自一喜,这不是在给我搭梯子吗?我正愁自己都不清楚怎么到了皇宫,又怎么变身成了皇后,结果,原来我受伤了,失去了记忆。
“那知道这事的人多吗?”
“知道这事的人应该不多,因为有歹人想谋害陛下,这不是多光彩的事,不益对外宣讲,所以除了十六名御卫亲兵将,还有两位公公与娘娘的四名贴身丫头外,应该都不知道此事。对了,回来后还有两名御医,来瞧过娘娘的玉体。关于记忆的事也是御医提醒过的,说有可能醒来会影响记忆。”
“那这御医还不算太蠢,还有两把刷子。”
我心里嘀咕,嘴上却问着别的话:
“那也算是人多嘴杂的,十六名亲兵,外加公公与丫环,都有二十名了。”
翠竹一听,吓得忙下跪求饶:
“娘娘,饶命,饶命啊!奴婢几人虽不是皇后娘娘的闺中侍女,但也是跟随娘娘多年的人,能有几个胆子敢乱说,想来娘娘心里也是知晓的,娘娘想让奴婢今日死,奴婢绝不会多活一天,求娘娘看在多年来奴婢忠心侍候的份上,让奴婢求个全身吧。”
“姐姐这是怎么啦,娘娘没有说奴婢多嘴啊?”
桃红有点惊讶,不是好好地说着话的吗?怎么就要死要活的来了?
“起来吧,你想多了,本宫没有想要你们的命,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翠竹见我一本正经的,没有带虚情假意,于是起身抬头,抹了抹头上的汗,心里想:
“娘娘啊,您到是随口一说,可却把奴婢给吓死了,不带您这样吓人的啊!”
“娘娘啊,您大人不计小人过,翠竹姐姐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小,最不经吓,自上次出事后,到现在为至每晚都做恶梦,梦中都叫的是四个字‘娘娘小心’。”
桃红边打趣笑说着一边模仿翠竹的声音,我看着翠竹这丫环,没有想到外表看着是一个端庄大方明事理的丫环,却是个小心谨慎,有着豆腐心的女子,翠竹红着脸,嘴里不依桃红的打趣,急着辩解:
“哪儿有,别听这丫头乱啐嘴,奴婢只是惜命一些,咋一听娘娘的话,是嫌知道此事的人太多了,那如果此话被陛下听去了,那还不要了小的们的小命?”
“哦……?”
翠竹的话无疑是给我提了个醒,我现在的身份不同了,说出的话来有了份量,不免就会让人多想,如给不怀好意的人听,还不给我造一些事端来?本来我可能是无心一说,可有人要讨好我啊,现在连皇上都在宠我,那其他人为了讨好皇上,不免也会献媚奉承,所以现在的我说话一定要小心谨慎,祸从口出这个词,让我第一次有了新的认识。
这样一想,我就不免高看了翠竹一眼,这小丫头是俯身低头给我提示,为的就是点醒我啊!真是用心良苦,此时我心里暗暗感激,却不言明。
“娘娘放心,陛下带去的十六名御身亲卫,除了二名将领,其他都已牺牲。两名公公为了救皇上,以身挡敌,当场毙命,而四名丫鬟除了绿衣受伤,金珠也殇,就剩下奴婢二人了,万幸的事是陛下与娘娘完好就好。”
翠竹见我还有疑惑,就把刚刚的话题重新提了,给我说明白了,我听了不免心惊,听她这样一说,可以想象到当时的情景是多么惊险重重。
“娘娘才没有完好,完好无事的是陛下。娘娘当时为了救陛下,把陛下推开了,自己以身挡箭,当时多危险啊,要不是金珠与绿衣两位姐姐推开了娘娘,后果就不堪设想,那时我们都在车外,只有两位姐姐在车里,如果是奴婢两人在车里也会象两位姐姐一样,帮娘娘挡箭的。”
桃红这小婢不等翠竹继续说下去,就接了话头,把当时的情况急着说出来,并随带表了忠心,我一听,心里笑了,这小家伙,生怕我把她们当外人了,急着想要说明她与翠竹也是向着我的。翠竹大概是看出我的不解,就解释到:
“桃红说的到是真心的,在这之前,娘娘的两个贴心大丫环是绿衣与金珠,这二位姐姐的名字由来,也是皇后娘娘依了刚刚看到的菊花而赐,而宫中规矩,上轿时只能由贴身的大丫环伺侯左右,其他丫环只能在轿子外面,当时所有的反贼都奔着轿子而去,奴婢与桃红两人吓得只有蹲地抱团壮胆,以保性命。原以为就此丧命了,但还好,那反贼不伤害无辜,而御身亲卫将领的武功也很不错,拼了命地保护皇上,才得以周全。”
从翠珠的补充中,大至能够明白半路被截的过程,但还是不清楚为何那些人要杀皇上,是反贼还是敌国的人?
“好了,本宫知道了,能不能给我讲讲皇上,皇上是个什么样的人?”
“娘娘,皇上的事,不好让奴婢们讲,再说这里也不能说。这也是您立下规矩。”
“什么破规矩?还是我立的?”
我心里抵诽自己,曾经的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呢?
“那不能说陛下,就说说本宫我自己吧。”
我不想为难她,但是想听听自己的事,总是可以的吧。我边说边蹲下,用手拂了拂那落在‘金珠’菊上的露珠,这是金珠那丫头化成的眼泪吗?我心疼地把其中要落地的一粒水珠接到了手中,不免心中暗暗叹惜:
金珠留颜魂未驻,霜泪传神梦已醒。
珍重暗香休贱踏,凭谁无眼识月明?
“娘娘,别思虑过甚,太过伤感会伤身子的。风又大了,我们先回宫再给娘娘细说,如何?”
翠珠看出我在睹物伤情,虽然那个叫金珠的女奴,与现在的我没有关系,但也念其忠心一场,为了保住主子而献出了年轻的生命,这种精神也算是没有污了菊花的傲骨铮铮。也不枉之前的我给她赐了此名,但如果可以,谁会有资格让谁丢了性命。
此时夜里秋风吹来,缎袍也被吹开了半角儿,我拉紧缎袍,挡在了金珠菊前,任风肆意四面袭来,一动也不想动,不能退缩就迎上,这也是我的脾气秉性。
桃红与翠竹见我没有回应,知道我也想静静,我是想静静,更想为菊花做点什么,我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那个名叫金珠的丫环。反正,我就想在这里静静地呆一会儿。
“哟,这不是我们的皇后娘娘吗?夜幕都下来了,还没有回寝宫,难不成是谁让皇后在这后花园面壁。”
“回舒妃娘娘,皇后娘娘是在这里赏花呢。”
“娘娘问话,你一奴婢有资格回话吗?”
那舒妃娘娘身后有一名婢女厉声呵斥道,而翠竹一听,心里一紧,娘娘还没有恢复记忆,这些娘娘们就想上来踩上一踩,真当我们是软柿子,于是上前行了一礼,和颜悦色地回话:
“奴婢给舒妃娘娘见礼了,皇后娘娘玉体欠佳,特请示了陛下回宫歇息,但娘娘觉得在这后花园赏花,心情就会好一点。如有打扰到舒妃娘娘,还请见谅!”
说完不卑不亢地又回到了我的身边,而我始终没有抬头看她,但是却能感觉她投来的浓浓恨意。这就是宫里女人的悲哀,皇帝只有一个,而女人却有万千,人人都想上位,争宠,但能得宠的只有一位,而这些女人们就会恨着那个得宠之人,就算是没有得宠的,也会相互恨着,仿佛只有如此,才能让自己上位,才能让自己在宫中的日子没有那么孤单寂寞。而我也是如此吗?也会是这样一个不能脱俗之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