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半晌,老妇人终于抬下了锅,将里面所煮的吃食统统拿出来,用大盆端到了厅堂内的餐桌上。
叶芸儿见桌子上除了这些红薯芋头之类,更有一些青菜萝卜,还有香喷喷的米饭,感动得无以明说。
村户里的存粮本就不多,他们还肯拿出这么许多来款待这些不速之客,简直太过豪爽和大方。
可饶是如此,两位老夫妇还是一叠声地说着:“家里的鸡鸭还有几只羊全都被那群恶匪给抢走了,我们也不敢再养,是以现下只是吃些素菜混日子而已,如今拿来招待各位实在是让你们见笑了。”
慕亦寒坐在上首,微微一笑,“无妨,我就喜欢吃这些素菜,可比在路上吃得好多了。”
说着,他便执起筷子有滋有味地吃起来。
叶芸儿坐在了旁边,正要帮忙分发那些红薯芋头,延曦公主对卷儿说道:“卷儿,你去给大家每人发几个吧。”
卷儿答应了一声,先叶芸儿一步,给每个人分发起来。
叶芸儿也懒得动手,于是欣然收回了手,转眼便又同旁人说笑去了。
蝉儿却不同,她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一刻也没将目光从卷儿和延曦公主的身上移开过。
当她看到卷儿走到叶芸儿身边,给叶芸儿面前所放的并非是桌子上的红薯芋头,而是由她身侧袋子里掏出来的时,恍然明白了什么。
叶芸儿见卷儿给自己分发了两只红薯和芋头,闻着那香气便让她忍不住有流口水的冲动,也顾不得谈笑了,抓起一只红薯来便要往嘴里塞。
“叶姐姐,这红薯你吃不得!”
蝉儿跑过来,不由分说便将叶芸儿手里的红薯夺了下来,一把扔在了地上。
一旁的狮子狗见了,连忙跑过来,叼着那红薯就跑去一旁,狼吞虎咽转眼就啃下了一半。
众人无不是惊诧骇然,不明白蝉儿这会儿究竟发的是什么疯?
叶芸儿知蝉儿素来伶俐,也是极关心自己的,是以相信她这样做一定有缘由。于是她抓住蝉儿的肩头,柔声问道:“蝉儿,你为什么这样做?难道这红薯有什么不妥吗?”
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满脸激动的蝉儿,等着她作答,全然没有注意到旁边延曦公主和卷儿畏缩惶惑的表情。
蝉儿看着叶芸儿,急急地说道:“这红薯被下了药,专门来害你的,所以你不能吃!”
众人一听这话,更加骇然了。
叶芸儿却对蝉儿的话深信不疑,紧接着问:“那么下药的人是谁?”
蝉儿犹豫了一下,终于将目光瞥向了延曦公主,坚定地道:“是延曦公主和她的侍女,我亲眼看见她们把几个红薯芋头偷了去,在屋里浸泡到什么里面,还商量一定要让你痛不欲生呢!”
叶芸儿的心“咯噔”一声,随后怀着满腔怨愤看向了延曦公主,“延曦公主,蝉儿说的可是真的吗?”
她知道延曦公主不将她放在眼里,可却不知对方怨恨自己到了这样的程度!
她一次次对延曦公主委曲求全,此时却将愤怒的烈焰一点点拔高,以至于到了燎原的程度,扑也扑不灭。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到了延曦公主的身上,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延曦公主身上那道绝美的光环,在此时此刻尽数破灭了,人人眼中露出不敢置信,又鄙夷不屑的神情。
延曦公主在这一道道审视和鄙夷的目光下,十分不自在,豁然起身,冲着蝉儿怒道:“你这个鬼东西,小小年纪就这样扯谎,长大了可如何了得?还是有人教唆你诋毁于我,意图将本公主的声誉毁于一旦?哼,你即使说得天花乱坠,也没有人肯信你!”
她的言语里,无非在含沙射影地指责蝉儿是受人指使,来诋毁她的名声呢。
而那个“指使”蝉儿的人,不用说众人也知道她指的是谁。
“我没有说谎!”蝉儿梗着脖子嚷,委屈得眼眶通红,眼看着就要哭了。
叶芸儿心疼不已,将她往身后拉了拉,正色地看向延曦公主,“蝉儿为何要说这个谎?她诋毁了你的名誉于她又有什么好处?你不要贼喊捉贼,反过来血口喷人!”
延曦公主冷笑一声,“她没有理由对付我,可保不准看顾着她的人利用她对付我呀?”
“你若说话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叶芸儿直言不讳地道,“你无非就是说是我指使蝉儿诋毁于你的,是不是?可我诋毁你于我又有什么好处?”
“于你当然有好处。”延曦公主胸口起伏了两下,忿忿地说道,“你看不得我比你漂亮比你端庄,又比你身份尊贵门第崇高,你生怕我抢了你的四王爷,便设计谋想要加害于我,让王爷从此瞧不起我,难道不是吗?”
叶芸儿哭笑不得,“公主你可真是自恋得很那。只可惜在我眼里,你永远不是我的对手,压根不值得我费这样大的力气对付你。”
她说得理所当然,那副眼高于顶对延曦公主不屑一顾的神态,简直把延曦公主气得差点两眼上翻死过去。
卷儿见自家公主被堵得没话说,踏前一步替她强撑场面,掐腰冷哼道:“你这个贱蹄子,如何敢跟公主这样说话?你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既然对我家公主没有心存一丝敬意,那么你也就不惧怕害惨了她会受到什么责罚了。是以这红薯上的药,一定是你自己涂上的!”
“你确信这上面真的涂了药?”叶芸儿突然微眯了双眼,紧紧地盯住了卷儿。
卷儿在这道似能穿透人心咄咄逼人的目光下,瞬间心慌意乱了起来。她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于是在面对叶芸儿的审问的时候,竟哑口无言也不知该如何回应了。
叶芸儿低头,看向自己面前还剩下的两只芋头。
她蓦地察觉到,这儿怎么比先前少了一只红薯?
眼角瞥见慕亦寒手中拿着的东西,她的嘴角不由抽了抽。
敢情慕亦寒在她们争辩得面红耳赤的时候,早已经想出了解决争端的对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