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风小镇上,圣女下凡引起的轰动虽未完全平息下来,但镇上的秩序也因为主事的强力干预稳定了许多。阳光明媚的下午,已经在房间里闷了两天多的雪千伊才在莫小羽的带领下走出房门,真正开始认识这个全然陌生的异域世界。
走在街上,沿路的居民们纷纷停下手中活计向雪千伊投来崇敬的目光,甚至其中不少人还会无比虔诚地朝她深深鞠躬。当然,这之中也少不了很多男人痴迷的眼神。在小镇居民们看来,雪千伊那绝世容貌就是她作为海祖圣女最大的凭证。当然,额头上那特殊的印记也为雪千伊的身份蒙上一层神圣感。
雪千伊自小就习惯了周围人看她的目光,因此这个时候也是见怪不怪。她牵着小伊的手漫步在小镇里,而在两人身后隔着一段距离则跟随着主事安排的四五个壮汉。
从莫小羽的口中雪千伊知晓了望风镇位于一处海湾之内。镇上有数千居民,世代以捕鱼及贩卖海货为生。一路上,雪千伊也望见不远处码头停泊着的数不清的渔船。
“圣女姐姐,你为什么会来到我们这里呀?”莫小羽又眨巴起大眼睛问道。
“我说过了呀,我并不是你们所谓的什么圣女。”雪千伊看着莫小羽那自始至终满是崇敬的神情,只得苦笑道,“算了······我这次原本是想离开家到外面走走,只是没料到会来到你们这里。”
当地人的友善与热情让雪千伊很快就忘了困扰她的疑惑,甚至如今她也不再坚持解释自己的身份。一方面在海祖祭典上以这种神奇方式出场的她很难让当地人相信她不是所谓的海祖圣女,另一方面她实在懒得无休止地向遇见的人们解释自己的身份。反正当地人这么热情地招待自己,有吃有喝地供着,她也乐得享受。
夕阳染红了远方的天空,仅剩的几片云彩贪婪地享受着最后的霞光照耀。海面泛着粼粼波光,给人一种安详的暖意。此刻,雪千伊正和莫小羽坐在三天前举行祭典的石崖上目送着日落。
“圣女姐姐,海的对面是什么呢?”莫小羽问道。
“大概······还是海吧。说不定也有一片陆地,一个小镇,两个姑娘看着我们这样想着。我的家就在海的另一边,不过隔得很远很远很远。”雪千伊从来没有离家这么远过,看着无尽的海面,她不禁也有些惆怅。
“等长大了,我想去海的对面看看。”莫小羽满是憧憬地说道,“对了,听爷爷说,明天他们会把圣女姐姐送回家。那你以后还会回来吗?”
“送回家?难道母后又找到我了?”雪千伊又是惊讶又是懊恼。她起身四下张望了一会儿,神情紧张地问莫小羽,“小羽,是不是这几天有陌生人来这里?也穿着白色衣服的。”
莫小羽:“不知道呀,是像你一样的白衣服吗?”
雪千伊连忙点点头。
“那我倒是没有见过。爷爷说他们明天会在这里送你回家。”莫小羽一边说着,一边指向身后一座木头搭建而成的简易高塔。高塔一侧搭着直通顶层的木梯,塔下则堆满了木柴。莫小羽的父亲莫青正是这个小镇的主事,雪千伊现在住的,便是莫小羽家空出来的院子,和小羽一家人仅一墙之隔。莫小羽经常会偷听他父亲以及爷爷议事,因此知道很多事。
否定了自己的母后追过来的想法,雪千伊长长地松了口气,脸色也缓和下来。她想起了自己这些天一直顶着这个海祖圣女的名号,便又问道:“那他们有没有说是怎么送我这个海祖圣女回家呀?”
“很简单呀!听爷爷说,等你上了那座塔,下面点一把火就行了。”莫小羽张大了眼睛,笑嘻嘻地说。
听了莫小羽的话,雪千伊当即吓得脸色惨白:“这算哪门子回家,岂不是要活活烧死我吗!”她赶紧拉着小羽,连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小羽,你们······你们都搞错了,我······我真的不是什么海祖圣女!这一把火下去,我还不被烧成灰啊,还回什么家啊!”
“小伊姐姐,你真的不是海祖大人的女儿吗?”莫小羽认真地问道。
“不是!当然不是!”雪千伊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好吧,那我相信小伊姐姐,你说不是就不是。不过你还得去说服我爹爹他们。要不然他们还是会把你当成圣女给送回去的”莫小羽提醒道。
“好,我们现在就去找你父亲。”说完,雪千伊赶紧拉着莫小羽下了坡。着急忙慌的她们再也无暇顾及周围人的反应,几乎一路小跑着直奔主事家而去。
远方海平面上,太阳已经完全没到了海面之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回到家,莫小羽的父亲莫青正在与其他人商量着明日的送祭事宜。莫青见到雪千伊神情惊惶地进门来,便屏退了其他人。
“圣女大人,您休息得可好?”莫主事恭敬地问候道。
“嗯,承蒙主事和大家的照料,我十分感激。这次我来是想澄清一直以来的误会。我并不是你们所说的海祖圣女,这些天以海祖圣女的身份受大家的照顾,我会一直感念在心。这是去年我十六岁生辰时母亲送给我的星月天珠,价值连城,就当是我对大家这几天照顾的谢礼。”雪千伊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拿出一颗鸡蛋般大小的灵珠,递到莫青面前。
“圣女这是什么话!我们沿海之人数千年来一直受着海祖大人的恩惠与庇佑,侍奉海祖大人以及圣女本就是我们应尽之责。请圣女大人相信我们的一片赤诚之心!”莫青并没有接过雪千伊手里的灵珠,而是言辞恳切地说道。
“好吧,既然你们不肯收就算了。可是我真的不是什么圣女,你们确实是搞错了。”雪千伊收起灵珠,郑重说道。
“圣女大人是神女下凡,当日从海上漂来之时已然昏迷不醒,忘掉一些事情也是再正常不过的。”莫青笑道。
“我···我···我的家在遥远的海对面,我的父母是······”雪千伊见对方丝毫听不进解释,本想说出自己的身世来历,却又怕自己的身份泄露,因此投鼠忌器,一时间竟急得脸都红了。
“圣女大人别急,您想必是有点累了。放心,明早我们便能将您顺利地回家。”莫青还是那样和善地说着。
听到莫青说明早要送自己回家,再想起那堆满木柴的高塔,雪千伊顿时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急得直跳脚,带着哭腔叫道:“说了不是就不是,你们不听就算了。我自己会走,不劳你们相送!”说完转身欲走。
莫青见状,吓得赶紧上前拦住雪千伊,赔笑道:“圣女······哦不,雪······雪姑娘。您说不是那就不是,您息怒,您息怒,是我们思虑不周,是我们多有得罪。既然这样,我们也不强求您了,晚上我会跟大家解释您不是圣女的事。不过今天天色已晚,外出恐怕不便,您还是在我家将就着再过一晚吧,明早再走如何?”
见莫青态度大变,雪千伊不禁转怒为喜,说道:“莫大叔,看来您还是明白事理的,那我就再在您家打扰一晚咯。”说完便开开心心地走出了房间,折向自己的院子去了。
莫青看着雪千伊离去时那轻盈活泼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雪千伊回房间后,像往常一样吃了晚饭,随后准备到院子周围转一转。今晚天气尤为不错,她不由起了看看月夜星空的兴致。然而她刚打开房门,便见到院子里站着四个大汉。
雪千伊心中好奇,便上前问道:“四位大哥是有事找我吗?”
为首的一人恭敬地回答道:“禀圣女,我们奉主事大人之命在此保护您。”
听到那人仍然叫自己圣女,雪千伊稍有不快,不过也没说什么。刚迈步准备走出去,没想到四人竟直接上前把她给挡住了。这下雪千伊可恼了,双手叉腰,质问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为保证圣女安全,明早送祭之前请圣女务必呆在院子里,不要外出。”对方回答道。
“什么!我刚才已经和莫主事解释过了呀,怎么还把我当成圣女?那我要去见主事,让我过去。”雪千伊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便准备再去找莫青理论。
“主事大人不在家里,有什么事情请明早再说吧。”四人语气僵硬地拒绝了雪千伊的要求,伸开大手将她拦住。
“你们!”雪千伊忍不住运起灵力,当即便要出手。但她转念一想,自己毕竟为人家所救,这些天都是好吃好喝地照顾着,镇上的居民对她也是十分友善。就这么动手了,万一伤到了人难免就有些过意不去。况且万一打起来,能不能打得过另说,要是再惊动了其他人,那自己岂不就更麻烦了。
念及于此,雪千伊放下了手,哼了一声便撅着嘴转回房间。其实她不知道,这几个大汉刚才也是吓出一身冷汗。莫青虽然说让他们看住雪千伊,但没交代过万一双方动手怎么办。况且对方顶着海祖圣女的名号,长得又如此绝美动人,他们实在也下不去手。不过刚才雪千伊撅嘴回头那下,还是让他们看得有点神情恍惚。
雪千伊坐在床上直发愁,看来莫主事还是没相信她的话,而且是铁了心要把她当成海祖圣女,甚至派人守在了院子里禁止她外出。现在情况已经很明显了,自己被软禁,今晚要是逃不出去,明天怕是免不了要在火上走一遭了。想到这里雪千伊不禁后悔自己偷跑出来,现在自己身处万里外的异乡,举目无亲。
“大不了和他们拼了,总不能丢了我们雪家的脸。”雪千伊虽然这么安慰自己,心中仍是忐忑不安。
这时,墙边的柜子里发出了轻微的响动。雪千伊瞬间想起那天溜进来的莫小羽,马上兴奋地跑了过去。她打开最底层的柜子,果然见到了露出一个脑袋的莫小羽。
待莫小羽从柜子里爬出来,雪千伊激动地抱起她原地转了几圈,突如其来的热情甚至让莫小羽有些招架不住。
“太好了小羽,你可算救了我一命。”放下莫小羽后,雪千伊低声说道。
“小伊姐姐,你是说门外那些人吗?刚才我听见爹爹找了十来个人,说要他们守在院子外面监视着你,不让你出去······说什么······明天一定要让你上木塔之类的······所以我就马上溜过来通知你。”莫小羽也紧张地解释道。
“是的,你父亲怎么都不相信我的话,一定要让我上那木塔。再解释估计也无济于事了,现在我只能逃跑了。不过门外有人守着,定是走不了的。见到你我才想起来,这里原来还有一个‘逃生洞’。”雪千伊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动手。周围原来还埋伏着一批人,这要是真的动起手来,后果不堪设想。
莫小羽:“呀,是的呢,小伊姐姐可以从这个洞逃出去!”
雪千伊:“嗯,不过现在还不能走,要等天完全黑了才行。小羽,你能不能帮我准备点路上吃的干粮,我好带走。”
“没问题,我这就去。”莫小羽说完又从洞里钻了出去。
雪千伊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她换上深色的衣裳,又用布包打点好其他东西。跑路这种事,雪千伊可谓轻车熟路。
接下来,就等莫小羽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