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丹睁开眼睛,她很喜欢此时醒来,因为,身体不用动弹,只需感觉罢了。她甚至连姿势都不想改变,这样她太舒服了,她已经习惯这样睡了。对她来说,睡眠已经不是贪图享受、也不是孤独厌世的归隐,而是一种实实在在的生命活动。
她慢慢的打量着寂寞的房间,看着林楚凡上午送来的放在床头柜子上的橘子和香蕉,最后她把眼光落在窗户上,透着玻璃的窗户,外边的天空已经渐黑,正值已进入九月中旬,七点钟天就黑透了。本来吴丹和林楚凡约好的今晚一起出去吃晚饭的,可是她到现在还没有来,今天是星期天,她足足睡了一个下午。
她下床后到洗浴室刷牙洗脸,这是她的习惯,只要是睡午觉起来后,她总是刷牙,平时她是最讲究口腔卫生的,她修饰一下自己,简单的化了妆,又回到卧室坐在梳妆台前,等着林楚凡,到了七点半也不见林楚凡的影子,她从抽屉里拿出一盘唱片准备放到DVD机子里听音乐,可是她又烦躁的把唱片放回原处,此时此刻吴丹心理充满了空虚和失落。
自从那天在林楚凡家里看见郑天雨后,她心理一直处在不安的紧张状态,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小伙子竟然长得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气质非凡,本科大学,工作单位有好,难怪林楚凡倾心与他。致使吴丹心理对郑天雨产生了深深的妒忌,这些天来,她在回忆她和林楚凡之间的感情,近来她老是失约,这会儿她一定在郑天雨那里。
过去她那么狂热地爱过林楚凡;眼下,她又狂热地恐惧她。在她的恐惧中没有任何理性的东西,相反还撕扯着她的灵魂深处那道不可逾越的防线。此时,吴丹觉得很苦恼,感到了那嗓子的灼痛和不安的心跳,林楚凡失约的行为,完全是对她无声嘲弄;是对她感情的亵渎。她咬紧牙齿,愤怒的真想揍她一顿,她竟然冷落她的感情,这太过分了,不能让她的行为在这样继续下去,否则,她真的无法忍受被冷落几个小时的折磨了。
一阵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她的思绪。
她突然心理泛起一阵轻微的狂跳,虽然她在这个寂静的房间里等待了她几个小时,但是,她毕竟还是来了,她激动的打开门。
站在门口的不是林楚凡而是林立杰,吴丹心理又被一种失落的痛苦折磨着,她冷冷地审视着林立杰,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了?”林立杰温和地问,“是不是病了?”
“没有。”吴丹说。
此时,血一下涌到她的脸上,林立杰的到来暂时消除她内心的孤独,她一下扑到林立杰的怀里,把头靠在他的肩上足足有两分钟。
“难道我们就这样在门口站着吗?”林立杰搂抱着她说。
静站了一会儿,他们相互依偎地走进屋里,林立杰顺手把门关死。
林立杰把吴丹扶到客厅沙发上,然后关心地问,“你吃饭了吗?”
吴丹感激的望着他说:“没有。”
“我去厨房给你下碗面条,再打两个鸡蛋。”林立杰边说边往厨房走。
“我不想吃。”吴丹无精打采地说。
“这怎么行呢?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他不管吴丹是否愿意,便擅作主张。
林立杰的到来使吴丹的心理感到一线的片刻安慰,她胸中充满了柔情,她坐在沙发里想;以前她对林立杰的爱过于冷谈是多么的不公正!现在,她实实在在的感到这种活生生的充实,这倒不是因为他频繁的爱护、电话的问候、给予她由衷的关心。她最难忘的是在流露出来的温情之中,她发现有某种充满激情的忧虑,这是一种自然的情感流露,现在冲着他这种举动是毫无做作的,如果对他说出于礼节,他肯定会焦虑万分。
过了一会儿,林立杰端来一碗面条,“吃吧!”
吴丹接过碗,“我一点也不饿。”
“不饿也得吃。”林立杰似乎是在下命令。
吴丹勉强吃了几口。
“我真的很对不起你,如果,我们结婚了,我不会让你像现在这个样子的,我给家里找保姆,减轻你做家务的负担,你会受到百般的照顾的。”林立杰惋惜地说:“可是我现在没有这个能力,她就是不提离婚,我刚才还和她吵一架呢?”
“慢慢的等待吧!”吴丹说。
“可我一天都不能等了,照这样下去,我非得给她折磨死了。”林立杰几乎是带着哭腔地说。
“那你叫我怎么办啊?”吴丹不愉快说:“还是你的原因,你要是坚持离婚,我不相信离不掉。”
林立杰无话可说,在这个问题上他的确对不起吴丹,是他没有勇气,还是他为了顾及自己的面子和地位呢?他曾经千万次的考虑过,就是不能实施,当他回到家里听见她唠唠叨叨的没完的时候,他离婚的决心是那样的坚强,甚至于一刻都不能等,但是,他就没有勇气走进民政局。
“你在想什么?”林立杰问。
“没想什么?”吴丹头一杨满头黑亮的长发扇动了一下,勉强朝林立杰笑笑。
林立杰看着吴丹有几分钟说:“你愿意等我吗?”
吴丹听了这句话心理有种不畅的感觉,她瞪视着林立杰有几秒钟,泪水差点掉下来,脸上布满了阴云,“我等了你整整六年多了,你还用这句话来伤我的心。你说,我是等还是不等呢?”
林立杰惊愕的看着她,脸上出现窘迫的表情,他有些后悔自己说出的话,于是他解释着:“我只是随便问问,你别往心理去。”
“难道你这句话是玩笑话吗?”吴丹怒气地说:“爱情,对男人来说,不过是逢场作戏的一天的事,而对女人来说,却赌下了一生。我看你拿爱情开玩笑。”
“你真可笑,我觉得一切都是有意思的。”林立杰也有些恼火,“你到现在还对我缺乏信心,可我对你的爱是超越一切的,你不应该有半点的怀疑,因为,爱和怀疑不能并存,说明你对我的爱不复存在。”
“如果是真爱的话,就该包容一切,就不去重复那些多余的话。”吴丹说:“在我的爱情世界里就不该有沉渣。”
林立杰迅速反驳道:“恕我直言,你有时候并不懂得爱,只懂得关心自己的一切利益。”
“胡说,”吴丹语气生硬地说:“你这样评价我太不公正了。”
“你是一个坦白的人,应该有勇气承认这一点。什么是爱?它是一种绝对的信任!”林立杰激动地说:“爱,是一种最神圣的东西,不容掺杂任何自私观念。”
吴丹接过他的话头说:“但是,你的话还没有说完,尤其重点部分还未突出,我来作补充;爱,是一种博大的存在,需要广阔的胸怀来容纳它——”
“你的理论太高超了。”林立杰冷冷地说,他点燃一支烟,大口的吸起来。
他有时候对吴丹的说话很反感,按理说他是有家室的人,何苦再去苦苦地追求她呢?难道是为了履行那种婚姻的权利吗?他久久的凝视着坐在身边的吴丹,他神情茫然,一支烟在他的手指间燃着,烟头开始挨着他的皮肉了,而他似乎对此毫无察觉,他好像完全陷入了一种歇斯底里的恍惚之中。他真的不理解吴丹的此时心情,突然,林立杰对她产生一个陌生模糊的意识;虽然和她相处了六年多了,他好多次向她表示或者要求某种欲望,她都以其它的方式搪塞着,她几乎是在用道德的伦理来保护着她那完美无瑕的肉体。林立杰惊愕地审视着这个从不让人触摸的身体,以及这张漂亮的脸蛋,在这个面具后边隐藏着什么样的动机呢?特别是近期这一段时间内,他觉得吴丹变了,从吴丹对他躲躲闪闪的行为中,林立杰只不过是她生活中的一个片段,它突然间变成一个唯一至高无上的实在,而他却只有这幅图景苍白的感觉。他有时候感觉到吴丹对他的历史就向一个漠不关心的证人,难道是因为等了他六年多,趋势改变她的所有一切吗?
“怎么不说话啊?”林立杰问。
“我相信你对我的感情是真的,”吴丹含糊其辞地说:“但是,我们不可能有结婚这一天的。”
林立杰把头微微低垂着,过有好长一段时间,他抬起头,侧脸看着吴丹说:“你还是不相信我的对你的爱。”
“我说的实话,”吴丹几乎是带着伤感的语气说:“我把感情看得比我生命还重要,可我得到了什么?得到的等待,还是等待,我把时间荒废了,把我的精力也耗干了。”
“你耐心的等待,会有好的结果的。”林立杰安慰着她说:“再给我点时间。”
“我给你的时间够长的,你还想要多长时间啊?”吴丹完全是带着怒气,她的眼睛里已经噙满了泪水。
林立杰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安慰着说:“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
吴丹默默的靠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林立杰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
“你的朋友,林楚凡今天怎么没有找你啊?”林立杰问。
听到林楚凡的名字,吴丹的泪水终于滚落下来,流向两腮,她竟扑在林立杰怀里低声哭泣着。一阵阵抽泣使她全身在抖动,她的焦虑、她的哭泣、这个痛苦的夜晚,都是属于她的。
“你怎么了?”林立杰急切地问,“你冷静一下。”
“我不能,”吴丹哭声地说:“我不能。”她泪流满面的靠在他的肩上。其实,她是在为林楚凡失约而哭泣,为了能得到她的爱,她把全部的精力都耗在她身上,而她得到的却是永不消失的折磨。
“发生了什么事?”林立杰继续追问。他把她紧紧的搂在怀里,而吴丹顺从地贴着他,有很长一会儿,只有沉默和黑夜,还有林立杰的手在她的头发上轻轻地抚摸着。
“你到底怎么了?告诉我。”林立杰温柔地说。
吴丹睁开眼睛,在微弱的灯光中,房间里有一种异常的清香味,她惊异的发现自己又面对着那些熟悉的实物,她用眼睛静静的看着这一切。无论是死亡的念头,还是被抛弃的现实念头,都不是无限的有道理的,应该回到事物及自身的全部之中去。但是,她仍然震惊地像是刚从垂危中出来一样,脑子里怎么也忘不了林楚凡的影子。
“我不知道。”她说并用手擦擦了泪水,然后无力的朝他微笑着,一切都显得那样沉重。
“是我刚才言重让你伤心了?”林立杰不厌其烦的问。
“不是。”她抓住他的手说。
“是因为林楚凡没来找你?”林立杰又问。
吴丹无力的摇摇头,要想解释这一切真是太困难了。
“还有,我要对你说,”林立杰说:“对于那个叫林楚凡的,你不必要太在乎她,她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姑娘。”
“你不懂,”吴丹小声地说:“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
“好了,你们之间的事,我不多说。”林立杰朝她打个手势,“你该休息了。”
他把吴丹抱到卧室平放在床上,给她脱下鞋子,然后又给她盖好被子。
“我该回去了,”林立杰说:“但要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林立杰在她身边坐下,他用手抚摸她的脸。今天晚上,他的爱情不在能够使他平静,他是事先想好的,今晚是来陪伴着她的,然而,这个计划又被打乱了。
他看着没有睡意的吴丹说:“你在想什么?”
“我想向你提一个问题,”吴丹说:“你给我推理一下,今晚林楚凡不来,是故意失约,还是真的有事?”
林立杰不削一顾地说:“你怎么对她感兴趣啊?”
“我对她并不感兴趣,我只是请你分析一下。”吴丹郑重其事地说。
“我认为是故意失约,并且对你缺乏信心,”林立杰提醒吴丹说:“今晚失约就证明,她渺视你的存在。”
“不会的,也许今晚她真的有事。”吴丹肯定地说。
“不尽然,我看她是在故意和你疏远。”林立杰挑拨离间地说。
“我想:她今晚一定回来的。”吴丹语气充满了自信。
“不会来了,你看现在都十一点了。”林立杰亮出手表说。
“尽管,在某些时候她会失约,,但是,在失约后,她会主动来向我解释失约的原因的。”吴丹仍旧自信的说:“她很喜欢向我谈论她自己,她明白我知道如何欣赏她那瞬间的情感,照她看,这甚至称得上我最大的优点。”
“她非常信赖你吗?”林立杰问,“你们这种友谊能持续很久吗?”
“完全可以,不过谁也无法永远肯定。”吴丹说。
她在枕头上稍稍伸直腰,这样谈话让她觉得很累。她想:这番解释或者说明该结束了,要么再过几个小时,林立杰把话问的滴水不漏,或许从她的话中,他会发现她对林楚凡的感情秘密??????她宁愿安静、轻松呆着。
这时又一阵敲门声有轻而重。
吴丹立刻下床和林立杰迅速迎江出去。
林楚凡可怕、苍白的面孔出现在他们面前,她的睫毛湿润、眼皮浮肿,胸脯急速起伏着,呼吸迫促。她看见林立杰后,迟疑而畏惧没敢跨进门来,反而随即踉踉跄跄的往楼下走去。
吴丹追了出去,而后转过脸冲着林立杰说:“你等我,我把她拽上来。”
吴丹走有四、五个台阶一把拽住林楚凡的膀子说:“你从哪里来的,今天怎么这么的狼狈啊?”
林楚凡呆呆的站着,为了支撑自己衰弱的身体,她随即依靠在楼梯台阶的墙上,浑身不停的颤抖着,看上去十分疲惫,迫切的需要休息。
“吴局长,我是来向你解释,今晚没有来你家的原因。”林楚凡吃力地说。
“你到底怎么了?”吴丹急切地问,她立即跨前一步,把林楚凡摇摇欲坠的身子扶住,顿时,吴丹闻到她嘴里一股浓浓的酒味。“你喝酒了?”
“嗯,我喝有??????八两酒??????”她说话语无伦次,全无血色的嘴唇剧烈的抖动着。
“你不要命了,跟谁喝的?”吴丹双臂搂抱住她的腰说:“走,跟我上楼,到我床上睡一会儿,我给你泡杯茶解解酒。”
“我要回家,”她说:“你??????上楼吧!林副市长,还在??????等你呢?我回家了。”
这时林立杰也走了过来问,“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喝醉酒了,这可怎么办,她又不肯上楼。”吴丹一双求救的目光看着林立杰。
“和什么人喝的,”林立杰有种无形的恼怒,“请她喝酒的人也太没有素质了,让一个女孩子喝这么多。”
“你怎么那么的说他呢?”林楚凡醉醺醺地说:“他是一个高材生,很有教养的,并且还是一个高干子弟,他叫林建飞。”
林立杰听到林建飞的名字,他马上和吴丹的目光对视着,没有说话,但是,从他的目光的表情中,里面明显透出一种惊奇,那意思是他的儿子怎么可能和她在一起喝酒呢?他有点不耐烦的对吴丹说:“把她弄到房间里去,在这里邻居知道了,影响很不好的。”
“她不上去。”吴丹无可奈何地说。
“那你就把她送回家,我在你家等你。”林立杰说完就往吴丹的家里走去。
吴丹把林楚凡扶到楼下,走出小区,她招了一辆出租车。
林楚凡把头靠在她的肩上,她几乎要睡着了。吴丹推推她说:“你怎么认识林建飞的?”
“我??????我??????在医院里??????”她断断续续地说。
后来吴丹就听不见她说话声了,林楚凡仿佛睡着了。
出租车在林楚凡家的门前停下,吴丹对他说:“司机,你等一会儿,我把她送到家就下来。
吴丹扶着林楚凡上了二楼敲开门。
赵艳秋看着醉醺醺的林楚凡,她很吃惊的问吴丹,“她是在哪里喝的酒,怎么喝乘这样子啊!”
“阿姨,我也不知道,她是喝过酒去找我的。”吴丹解释着说:“把她扶到床上睡一觉就好了。”
赵艳秋和吴丹好不容易把林楚凡扶到床上,把她平放着,赵艳秋又给她喝了一杯茶叶水,这才转过身来对吴丹说:“谢谢你把她送来。”
“不用谢,阿姨,我走了。”吴丹走出林楚凡家门,往楼下走去。
吴丹回到家里,林立杰就坐在客厅的沙发等着她。他看见吴丹就问:“林建飞怎么会认识她呢?”
“她在车里对我说,在什么医院认识的,但她没有说清楚,她醉的太厉害了。”吴丹说。
“你看她醉的那个样子,一看就是没有教养的家庭出生的孩子,一个女孩子喝那么多酒,太不像话了。”林立杰气愤的说。
“是不是你家林建飞看上了林楚凡呢?”吴丹笑着说。
“怎么可能呢?建飞是本科大学毕业的,怎么也得找个门当户对的啊!”林立杰说。
吴丹觉得平时林立杰总是摆着一副平易近人的面孔,从他说的每一句话里,甚至于每个字里都透出对百姓的关心,可是今天吴丹彻底的发现他的另一面,而她又不好深说,但她还是替林楚凡打抱不平,她说:“林楚凡也不可能去追求你的儿子的,原因有两点,一是林楚凡的年龄比林建飞大,其二是林楚凡已经有男朋友了,而且她的男朋友也是个大学生。”
林立杰惊愕的看着吴丹,她的言辞里透出对他刚才说的话极为不满,明显对他言论的诋毁,他发现她今晚变得如此的陌生,他沉默的低下头没有说话。
吴丹已经察觉到林立杰今晚表现出来不满、抱怨、恼怒完全是冲着她来的。她起身给林立杰泡了一杯茶叶水放到茶几上。
他们就这样坐着,一直沉默着,各自想着心事,房间笼罩在尴尬的气氛中,谁也未能找出话题来恢复他们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