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几分渴求的语气对姜暖说道:
“传张照片给我吧。”
“什么”
夙棉轻笑:“看你两眼就不疼了,其实没有什么比思念还痛吧。”
然而,这却是两人最后的一通电话,第二天,青州七级大地震,一时间,死伤无数,而此后,夙棉便就此失踪……
“小暖,小暖,”夙阿姨在呼叫着有些走神的姜暖,她最近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在走神吧,“这孩子,这是怎么了?”
“阿,没事,阿姨,我只是突然有些像想夙棉了。”姜暖向着夙母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的样子。
“来。”夙阿姨牵着姜暖的手,把那个怀表好好的放置在她手掌心,生怕会磕碰坏,眼中闪烁着泪光,说道:
“小暖,这是夙棉十六岁到现在一直都随身佩戴的怀表,平常都是视若珍宝的,如今,他人也走了,这怀表就交由你保管了。”
“阿,……阿姨,就连你这个作为母亲的,都相信夙棉已经去世了吗,可是,我总感觉,他还在,还在某个地方等着我。”
姜眠的眼泪一一粒一粒地从眼眶里掉落出来,她不愿擦干,也不愿停止哭泣。
很快,裙子上湿润了一片。
夙母望着姜暖,闭上了眼,琢磨她又何尝不远相信自己的儿子还在呢,可现实就摆在眼前,不能解除姜暖的痛苦,风吹过夙母的脸颊,留下的是干干的泪痕,她也哭了。
夜晚,冷风吹着姜暖的齐肩短发,左眼的那颗泪痣边还残留着一滴泪水,她想一个人静静的走回去,就这样,以前,夙棉也是这样送她回家的,如今,只剩下她一人。
抬眼,便是那一盏荷花形状发着白光的路灯,明亮而宽敞。
姜暖记得,夙棉右眼是有严重的近视还是什么的,常年喜欢用斜刘海盖住右眼。
高考过后,夙棉的眼睛刚做了手术,还包的严严实实,那时,他站在路灯下不知道在等谁。
那时候,姜暖正好准备去看他,碰巧就在那个地方遇见了他,可能眼睛暂时还看不到的原因,夙棉眼处戴着一条白幔,应该是治疗用的。
姜暖还不怀好意的想去戏弄他一下,于是便走过去牵着他就走。
那时候夙棉居然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只是安安静静地跟着往前走。
姜暖直走,夙棉便直走,她转弯,夙棉便转弯,最后姜暖停下,他也停下了。
几分钟后,姜暖终于受不了了。
“我说,夙棉小朋友,你都不问一下是谁就跟着走啊,丢掉怎么办“姜暖语气中是怒气,更多的是担心。
“不会呀,我知道是你,你的手第一次牵上我的手的触感,我一辈子都忘不掉。”夙棉还不忘扬起他那个樱花般的笑容,没心没肺地对姜暖说道。
姜暖还能怎样,当然是选择原谅他啦。
这走着,走着,姜暖便回到了与夙棉共同的房子里面,这里有他残留的味道,还有两人一起布置房子的家具,他送给她的礼物。
还有檀木柜子里头,夙棉连续三年送给她的礼物,姜暖一路紧紧抱着的袋子里面,装着那个怀表和照片。
然而,当她翻开那些照片时,猛然发现,有一张照片是她从来没见过的,照片里的女孩长得有八九分像她,只不过稍微不注意,又会发现有些不一样。
“我有穿过这种衣服吗?”姜暖很仔细的端详着照片,是黑白的,有些泛黄还有一些霉印,感觉十分具有年代感。
照片中的女子,穿着上面穿旗袍,下面穿百褶裙,这是满汉女装款式交融的结果。
而高领圈和镶荷叶边的袖子,这件衣服更像是民国时期才有的特征。
那女子身材高桃,体态轻盈,举止端庄娴雅地撑着一把红伞。长长的乌发如漆,美目流盼,一颦一笑之间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风韵。
稍稍一看,与姜暖不同的是,照片里的女子脸上的痣是在嘴角处的,而且所处的地方,青砖红瓦,古色古香的建筑。
更是让姜暖十分确定这个女生不是她,翻了翻背面,上面是墨水的笔迹象,居然并非简体,而是繁体字,写着:
“花櫻,此生唔唯愛妳一人。”
1931年,柒月拾叁日
●●注
由于,那下面注写的人字迹被涂抹涂抹过,或者是因为时间太久了,也看不清写的是谁的名字。
“1931年?她到底是谁,跟夙棉到底是什么关系?”无数的疑问迅速充斥在姜暖的脑海当中。
那女子长得确实比姜暖妩媚几分,这也是让姜眠有些醋酸的感觉,心中突然有种背叛的感觉涌上心头。
“此生为爱你一人,那我是什么,她的替代品吗?”这样一想,姜暖更是有些不安,她迅速打电话给夙棉相处最好的堂妹。
电话,接通了,“喂,夙念吗?你哥他有没有认识一个长得和我差不多的女生,也不算差不多,就是长得和我一样,比我漂亮那么一点的女生?”姜暖着急的问道,想要迅速的找到“证据。”
“阿哈?小嫂嫂,你这是发什么疯呀,我只能跟你说哦,我哥就是那种从来不近女色的那种人,除了你,我就没见过他跟哪个女生相处过,要不是你的出现,我还有时怀疑我哥是不是个gas,不过,我哥已经死了那么久了,就算他干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当然这是不可能的,这时候计较起来,也是无济于事的呀!”
电话里头的夙念无奈的说道。
“可是……”
“可是,可是什么呀,可是,小嫂嫂,我知道你想我哥,但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顺变吧。”
“……”
就这样,两人争执了许久,最后还是夙念把姜暖说服的条条是道,她只好无奈的挂断了电话。
“我这是在干什么?怀疑?怀疑他对自己的爱吗?”
六天后,七月初七那天,是夙棉的葬礼,没有过多的铺市,只有简单,简约的黑白布置现场。
这六天的时间里,姜暖似乎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每天都是在泪水中睡着。
全部都是有关夙棉的回忆,姜暖经常在想着,到底我还在奢望着什么,他已经不会回来了呀!
葬礼当天,来了很多人,夙念也过来了,她当时给了一封信给姜暖,说是夙棉那时临走时要她交代给姜暖的。
夙念说这是夙棉以前写给姜暖的情书,可是,一直都没有机会给她,现在也是物归原主了。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姜暖拆开了信封,信纸里面,写着大大的一个“您”字。
夙棉对她很好,温柔,体贴,关怀备至。
但他从来没有给姜眠写过情书。
这么多年了,她只听他说过一次我爱你,那次告白的时候。
真是姜暖也不是没撒娇,要夙棉给她写情书过,只是信纸上只有一个尊敬且生疏的“您“字。
姜暖拉开信封看整齐叠放的五张写了“您“字的白纸,委屈的心酸。
但是看到夙棉在最后一张“您”的背面,注释着一排小字,姜暖看了“您“字,心里阵抽痛,上面注释着:
笨蛋,暖,就知道你看不出来,是“您”哦,很好认的,心上有你嘛,心上有你,心上有你。”
姜暖念念道,泪如雨下,紧紧抓住那些纸,独自坐在窗前,两眼凝视着远方。
“我到底在怀疑什么,夙棉,我只不过是为了想找到一个你不那么爱我的借口罢了,你知道,我一个人在没有你的时间是那么痛苦吗?”
“你知不知道,在失去你的时间里面,我的世界从未往前,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才不会那么难过。”
她的眼,已哭得红肿;泪,还在流着。
也没有擦,让泪流到嘴边,涩涩的,任泪水打湿刚发下来的那几张少得可怜的情书。
窗外下起了窸窸窣窣的小雨,时雨时节,冷风吹拂着雨水,带来了几分寒意。
今天是七夕,本来是个居家团圆的日子,也是一个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日子,可对于姜暖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好像在扼制她的心那般的疼痛。
姜暖拿出夙棉平时在爱携带的那个怀表,不过,他从不让别人碰那个怀表,包括她在内。
那怀表,几乎是纯银,做工十分精致,表盖上刻着一朵红色的锦纹山茶花,雕刻的栩栩如生,银色的挂链呈现出圆润的光泽。
姜暖小心翼翼的打开那怀表,里面还有一层透明盖子,似乎是透明水晶所制,不过时针分针都停止转动了,看来是已经坏了。
正当姜暖准备把那怀表的盖子合上的时候,突然注意到内表盖上有着一行字,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
“青瓦长忆旧时雨,朱伞深巷无故人。”
不过,姜暖似乎注意到那首诗下面的一小朵山茶花围绕着,还有一段很细微的文字,小到稍微不注意便会轻易忽略掉。
姜暖取出一片放大的眼镜片,摸索着表花上的文字:
七月初七,花樱,来寻我。
姜暖心中更是疑惑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又是花樱?
她到底是谁?
可能是由于姜暖自身条件反应,她把那些文字组合起来读了出来:
“青瓦长忆旧时雨,朱伞深巷无故人,七月初七,花樱,来寻我。”
结果,姜暖居然惊讶的发现,那怀表的时针,分针开始转动起来。
11:45……
11:50……
11:55……
00:00!!!
就在此时,那时针分针停了下来,此时姜暖仿佛一阵晕眩,像是睡死过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