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那边柳氏和曹薇儿偶尔过去,但进出时都戴着帷帽!有时候为了避免引人怀疑,总是要赶着很早或者很晚的时候进铺子,而且在后堂一呆就是一日,倒是让靳霜和王善家的有些过意不去!
因为每日要在铺子和家里两头跑,这段时日好不容易长了点肉的靳霜又瘦了一圈,看的俞氏和靳兰心疼不已,可是莫说两人现在身子不好,便是好了,以她们头上明晃晃的罪奴印记,也帮不了多少忙。
两人每每想到这些,便有些怅然,靳霜瞧着她们如此,心中倒是另有一番思量!
她记得铺子后面便是一户人家的后院,虽说是前后两户人家,但也不过是隔着一道墙罢了!
这院子住屋并不起眼,但前后的院子倒是极大,靳霜打听过原先的屋主发迹了,之后就搬去了别的地方,留下这座院子想赁出去,可不少人都嫌太贵而没谈拢。
靳霜看中这宅子,是因着从那宅子前门出去,沿着小巷走,到永昌巷只要半盏茶的功夫!大家若是住在这宅子里,便是遇到什么事,立刻回去也赶得及!
如果有可能,靳霜想等攒够银两后就赁下这座小院,到时将铺子与后院打通,将俞氏、靳兰、柳氏母女和李婆婆都接过去住!
这是靳霜的想法,不过一时还没想告诉别人,毕竟眼下铺子的大笔本钱还没收回来,赁宅子的事一时半会儿也行不通。
这一日,靳霜刚刚招呼了两个妇人各自买下一身四季裙,正将人送出铺子门口时,忽见王善家的火急火燎从外头进来。
靳霜眼见她跑的满头大汗,以为有什么急事,忙道:“婶婶怎地这般着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王善家的一阵呼呼粗喘,好一会儿才满面笑容道:“霜姐儿,是好事啊!我才从衙门回来,你去北城外看你外祖家的事成了!”
靳霜听罢也忍不住面露惊喜之色。
这么长时间了,这件事终于有了着落,自重生到这里来,她从俞氏、靳兰、柳氏母女和李婆婆身上都感受到了远胜于前世的亲情,连带的,也让她对俞氏心心念念的外祖一家产生了一份孺慕之情。
连她自己也觉得,现在的靳霜虽然少了从前威加四海的女帝之势,但却多了几分烟火气,几分人情味,她不讨厌自己的这些变化,甚至喜欢上了这份踏踏实实的感觉。
“霜姐儿,上面给定的日子在三天后,咱们这些庶民无法通过北城的大片皇城,若是惊扰了那里的皇亲国戚就是当场杀头的大罪!所以咱们只能从西边最近的开远门出去,从北城关穿过,最起码得走两个时辰!”
“往常都是衙门里的衙差带你们过去,但是这些衙差都是黑心的,你若不好好打点他们,便是好不容易到了地方,还不及跟人说上两句话,便巴巴的催你们回去!”
“所以这次我直接央了那衙差让他同意由我带你们过去,这样你们就能多留一会儿,还能稍带些东西过去!”
靳霜感激道:“婶婶,真是多谢您!”
王善家的却一摆手道:“霜姐儿,你跟我还客套什么!”说着,便又催促靳霜赶紧回去,好把这消息告诉俞氏。
靳霜于是便留她看铺子,自己快步赶回永昌巷。
快到李婆婆院子时,她忽然看见一个女子正站在院门口,专注的向里面张望,靳霜唇角扬了扬,心中估摸着她也该来了。
她遂故意放轻脚步,直到走到那女子身后,才声音清脆道:“您有什么事吗?”
女子冷不防被这声音唬了一跳,慌忙转过身,蒙着一只黑色眼罩的脸上神色微变。
靳霜见她颇为美丽的一张脸快速板起,又要露出一副近乎凶悍的冰冷神色,便率先道:“梅姨,您不进去吗?”
原本欲对她摆脸色的一枝梅闻言愣了愣,脱口道:“你叫我什么?”
靳霜露出稚气而友好的笑容,道:“我叫您梅姨啊,您应该认识我娘吧!”
一枝梅神情接连变了几变,靳霜仔细瞧着,发现她唯一露在脸上的那只眼睛里闪过激动、犹豫、甚至一丝羞愧,最终这些情绪又努力被她压了下去,只化作眼底一份习惯性的冷淡。
“什么梅姨不梅姨的,我是粉楼的老板一枝梅!而且我也不认识你娘!”
对她的急着否定,靳霜一点也不奇怪,只是微笑道:“您不认识我娘,又为什么三番五次帮她呢?从那个装了银钱和山参的蓝布包袱,到那许多正合我娘病情的药,在这条街上,也只有你有这样的能力这么帮我们吧!”
一枝梅目中飞快略过一抹儿慌张,她紧张道:“你这孩子,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什么蓝布包袱、补药的,我从来没帮过你们,你说的这些也跟我无关!”
靳霜却道:“是吗?可是我方才只是说有人给我娘送来了合她病情的药,我可从来没说是补药,既然送药的人不是你,你为什么这么清楚呢?”
“我……”
一枝梅一时接不上,神色越发慌乱,面对靳霜那双好像大人一般沉静探究的眼睛,她直觉自己无处隐藏。
最终实在是不知该说什么,她又一次板起面孔,冷冷瞪着靳霜道:“你这小孩好没道理,我都说了与我无关就是与我无关!算了,我才懒得跟你这小孩子解释什么!还有,我告诉你,你也不准再喊我什么梅姨!”说罢,一仰头,直接越过靳霜,往巷子里走去。
靳霜回过头看着她挺直到略有些僵硬的背影,忽然出声道:“梅姨,我娘她现在很好!谢谢您!”
一枝梅的身影很快顿了顿,但紧接着又以更快的速度消失在拐弯的路口,靳霜忍不住扬唇一笑。
看来回去后要问问娘,这个一枝梅为什么会认识她们,又为什么如此关心在意她们、却一直不肯承认。
靳霜一把三日后可以去看望外公和舅舅们的消息告诉俞氏和靳兰,俞氏当场便喜极而泣。
“太好了,隔了一年多,娘终于又能见到你外公和舅舅们了!谢天谢地,真是多亏了你王家婶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