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霜打量她一眼,看来这婆子是去过她们家了,她料想到上次接连开罪这个无耻妇人,这人定然会来找她们麻烦!
只不过她原以为这婆子有点心机,知道她眼下同王善家的关系不错,所以不会轻举妄动,现在看来这婆子压根儿沉不住气。
靳霜连正眼也不愿看她,只低头整理怀里的药包,冷淡道:“婆婆只是负责收缴我们役税的,至于我们住在哪里,又何须劳您操心!”
“你!”
陈婆子被她呛声,越发恼怒:“你这小兔崽子,别不识好歹!怎么说我也是替官家办事的,你们住在哪里,我问一句有甚不可!”
末了,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又恨声道:“别以为你们巴结了那姓王的蠢妇,便敢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告诉你,那蠢妇嚣张不了几日了,过几日说不得比你们这些罪奴们还要凄惨!到时我看还有谁能为你们撑腰!”
这话倒叫靳霜暗自挑了挑眉。
这陈婆子之前同王善家的大打出手了一番,恼恨、咒骂也属正常,但唯独说出这样的话要叫人起疑!
说王善家的嚣张不了几日,靳霜有种预感,这话绝不是凭空说出来的,看来回头有必要提醒一下王善家的!
她有自己的打算,想要让大伙儿改变现状、过上好日子,仅凭现在这些还远远不够!
她需要一个不那么惹眼、且能光明正大站在台前的身份,这一点无疑很难,所以她只有借助外力,寻一个适当的人选来为她所用!
纵使人心才是最难琢磨的,但是眼下这是唯一的出路,起码目前来看,王善家的还算是个不错的人选!
所以她现在可不希望王善家的会有什么闪失!
靳霜脑中飞快闪过这些念头,面上却不动声色,看着陈婆子依然十分不客气道:“婆婆好大口气!你既要问,我便答你!我们一家人自然是还在这永昌巷里,我外公和两位舅舅都在做苦役,我娘和姑姑不可能迈出这里一步!”
这话说等于没说,陈婆子气的险些背过气去!
她狠啐了一口,一脸凶恶道:“呸,我还以为你这小兔崽子不知道自己一家人都是什么下贱身份!”
她瞄了眼一侧粉楼,语气十分恶毒:“你心里清楚那就最好!看你在这附近晃荡,莫不是你那挨了毒打的娘和姑姑想明白了,所以跑到这里捞银子!早知今日如此,当初我费心牵线,她们何必半点听不进去?眼下倒落得个千人骑、万人睡的下场……哎呦!”
陈婆子正说的痛快,迎面忽然飞来一块小石子,正中她一张大嘴!她只觉一阵剧痛,一张嘴竟吐出两颗门牙来,当场便痛呼出声!
靳霜站在对面,声音冰冷道:“陈婆子,正所谓祸从口出!下次再让我听见你敢侮辱我娘和姑姑,就不会只是掉两颗门牙这么简单!”
陈婆子捂着嘴,疼的脸都白了!
她目露凶光,原本想扑上去抓住靳霜,却见她反应灵敏的退后几步,并飞快从地上捡起一把小石子!
她先前刚领教了靳霜这小石子的厉害,见状哪里敢再上前,只得不甘心的狠瞪靳霜!
“里个哈敢背纸你个下贱胚子,里等得你等着,袄良搞完扒热里皮老娘早晚扒了你皮!”说罢,灰溜溜的跑出了巷子。
靳霜扯了扯唇角,将手里的小石子随意一丢,再次深深看了眼身后的粉楼,这才抱紧了怀里的几包药,往李婆婆的小院走去。
粉楼门前再度恢复平静,原本紧闭的大门忽然“吱呀”一声自里面打开,一身酱紫色衣裙的女子静静望着女童消失的方向,冰冷的眼中却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这孩子……性子倒是不怎么像她呢!
不过也好,如今的世道,又是这种鬼地方,她那么温柔的性子太吃亏!
这样刚好,刚好……
……
靳霜带着那些药回到院子里,原本想先请李婆婆看看这药是不是如她所想的、能帮俞氏补身子,只是先前来请李婆婆看病的人还没有离开,她便只得先回自己屋里。
一进屋,已经开始缝制四季衫的俞氏和靳兰两人见她抱着这么些药,不由奇怪道:“霜儿,这些药是哪来的?”
靳霜便将方才在门口撞见一个人影、自己追上去的前后经过,除去碰到陈婆子那一段,简单说了一遍!
靳兰便道:“看来真如霜儿所想,这人同上次给咱们送包袱的人是同一个!”
俞氏看着桌上这些药,有些感叹道:“真不知是谁这样好心,一而再的帮着咱们,却又不肯露面……真是个好人!”
她看向靳霜,语带商量道:“霜儿,你能不能想想法子找到这个人?我总觉得,她好像离咱们并不远!”
靳霜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娘,您放心,我相信她应该还会来,下次我一定设法留住她!”
俞氏这才高兴的点了点头。
一家三口正说话间,忽听门外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声,靳霜正准备起身去看,房门却被人一把撞开,却是王善家的不管不顾冲进了屋!
俞氏和靳兰都被她如此粗蛮的架势吓了一跳,靳霜也蹙了蹙眉,正待发问,却见她脸上泪水涟涟,两只眼睛已经红肿的不成样子,分明是之前哭了许久!
见她如此,靳霜直觉有不好之事发生,忙道:“夫人,可是出了何事?”
俞氏和靳兰也一起上前,一个将她请到桌边坐下、一个给她递去干净的帕子,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王善家的用帕子狠狠擦了把脸,忽然一把拉住靳霜的小手,呜咽道:“靳小姑娘……我求你这次一定要帮帮我……求求你……”
靳霜安抚道:“夫人,你不要着急!你先说说看到底出了何事?”
王善家的抽噎了两下,这才满脸伤心道:“他把那个狐媚子……就是万花楼里的如花带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