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组长可不是等闲之辈,他可以从说话的语气,身体动作,眼神,脸部表情等方面判断出这个人的心理活动,白胡子老头突然举起的手,告诉了胖组长,他现在还是安全的,所以他摸枪的手悄悄地抽出来,两只胳膊抱在胸前,看着眼前的白胡子老头,憋一眼还没有近身却已停下脚步的两个年轻人,胖组长咳嗽了一声,眼望街道上的村民,他要显示一下自己的能力。
他挺直了腰板,两只手比比划划,眼睛抽视街道上站立的人群,他开始讲话了,“老乡们,我们都是中国人,你们可以睁大眼睛看一下,我的眼睛,我的鼻子下巴还有我这张脸,那可是纯中国造啊,如若不信你们可以仔细分析一下,外国人能象我这样流利地说话吗?那小日本鬼子只会什么八嘎呀路,死了死了的,大大的,统统地,什么什么地,根本不会和我们中国人一样讲话。我知道:我们俩半夜三更突然来到你们小山村,必然引起你们的怀疑,这是我预料中的事,现在兵荒马乱,人心慌慌,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躲躲藏藏也在情理中。
反侵略抗击日本鬼子的仗打得正酣,国共已经合作对付日本鬼子,这是多么让人欢喜的事情,我们敌占区的人们也没有闲着,有些人单独行动起来,比如说,张一,张一什么,我想不起他的名字,还有游击队,绿林好汉也加入进来,抗日力量遍地开花,搞得日本鬼子晕头转向,顾头顾不了尾,我看啊,他妈的日本鬼子,兔子尾巴长不了了,用不了多长时间,日本鬼子就他娘的完蛋了。”
单耳鬼听到胖组长差点把张一真的名字讲出来,吓出一身冷汗,他悄悄地拧了胖组长一把,心想:你小子面对的不是我们汉奸,说话就和开会一样,开什会啊,一讲话就来劲,满嘴跑火车,一兴奋就没了谱子,不想法子快跑,还他娘的啰嗦什么。
胖组长感到屁股上的肉疼了一下,他禁不住地啊了一声,单耳鬼拧的不是地方,恰恰拧到胖组长受伤的部位,他随着第一声啊,又啊啊了几声,突然明白了单耳鬼拧自己的意思,话多必失,想到这里胖组长胖组长一阵紧张,他朝众人笑了笑,说:“我就讲到这里,随意说说,说的不好,请大家指教。”
没有一个村民回应胖组长的话,他们还沉浸在痛苦愤怒里。
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只有团结才会有力量。有些村民被胖组长的话打动了,在下面窃窃私语,觉得这小子讲得还挺有道理,面对侃侃而谈的胖组长,村民们一时搞不清这小子到底是坏人还是真正迷路的好人。
白胡子老头微笑着点头,远处的村民看不清胖组长掏枪的动作,看不到单耳鬼悄悄拧胖组的手,目光如炬的白胡子老头不会被眼前信口雌黄的胖组长蒙蔽,从俩小子的动作和那慌乱的眼神里,他断定这俩家伙不是日本鬼子就是会唱高调,会放烟雾弹的汉奸特务,对于村民来说,汉奸比日本鬼子更有迷惑性,汉奸太可恨,在民族灾难面前他们却助纣为虐,这伙忘记祖宗的混蛋会利用村民的弱点达到自己的目的。
白胡子老头觉得,这俩个小子半夜来到小山村一定有什么目的,要想弄清俩小子想干什么,又不让村民受伤,只有兵不血刃地抓住,捆起来,打一顿,这俩家伙才会承认。
可怎样做才能兵不血刃,这可让白胡子老头犯了难。
想起自己打洋鬼子的经历,白胡子老头有了主意。
火把就要燃尽,那噼噼啪啪的声音越来越小,微弱的火苗在风中摇曳,仰望天空繁星那么灿烂,没有声音,大地变得安静,在这平静的夜晚里,不会有人料到黑夜里正悄悄孕育什么,灾难,恐怖,杀戮,面对凶残杀人不眨眼的日本鬼子,人们的内心里早已没有了温情幸福的字眼。
死寂,让人担惊的死寂。
突然,白胡子老头一声大吼:“有人!”随着那声大吼老人颤抖的手指向街的对面,弯弯曲曲的街道不是很宽,火把微弱的光线已照不到对面,街上乱七八糟堆积的东西黑乎乎一团团。
胖组长和单耳鬼被白胡子老头的大声惊叫吓得跳起来,他俩以为白胡子老头发现了隐藏的张一真,不约而同地掏出了手枪,枪口指向白胡子老头手指的方向。
靠近汉奸的俩年轻人,早看到了白胡子老头的眼色,俩青年棍起枪落,两把手枪掉在地上。棍子打在俩汉奸的小胳膊上,用力太猛,俩汉奸疼痛难忍,声音象杀猪,嗷啊嗷地叫起来。
还没有叫几声,又是两棒子,俩汉奸躺在地上打起滚来。白胡子老头看着滚来滚去的俩汉奸,呵呵大笑起来。
“站起来!”白胡子老头指着躺在地上的俩汉奸大声说,“还想跟老子玩心眼,老子过得桥比你走的路还多,你俩小子和那点小把戏还想骗过我的眼睛,老子跟洋鬼子干过,断定鬼子汉奸遇到情况就会掏枪,这是你们的本能反映,老子恰恰利用这点,兵不血刃,服不服。”
胖组长偷眼瞧着白胡子老头,单耳鬼低着头一只手费力地撑着地面想爬起来。
胖组长看到白胡子老头满面春风得意洋洋,他从老人不屑的眼神里,看到了希望,白胡子老头已放松了警惕。
掉在地上的手枪那两个青年抓在手里,两小伙象得到了一件稀罕物,举在眼前仔细地观瞧。人多势众,没有人会把失去武装的俩汉奸放在眼里。
谁也不会想到,这胖组长口袋里还有一把子弹早已上膛的手枪。胖组长不惧怕那两个拿枪的年轻人,没有开过枪的年轻人,就算开枪也不一定能打上。胖组长心想,只要自己爬起来掏出枪,枪口指在白胡子老头的太阳穴上,这两个年轻人为保住白胡子老头的一条命,会把枪乖乖地交出来。
强忍着疼痛,胖组长坐在地上,他满面泪水对白胡子老头说:“老爷爷,你真的搞错了,我们不是日本鬼子,更不是汉奸,我们是打鬼子除汉奸的好人,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一棍子。”
白胡子老头捋着山羊胡,不紧不慢地说:“好人,好人堆里挑出来的吧?我们村里没有汉奸,没有日本鬼子,都是老实善良的村民,你拿着枪来我们村里干什么?”
胖组长跪爬到白胡子老头身边,“老爷爷,我们在抓一个专为日本鬼子打探情报的中国人,我们怀疑他就隐藏在你们小山村,这机密我没敢告诉你老人家,他是日本鬼子的特务,帮助日本鬼子害咱中国人,这小子是畜生不是人,你可不知道啊!这小子真他妈的太可恨。”
白胡子老头看一眼死了爹一样痛哭流泣的胖组长,突然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情,闯进村子杀死村民的日本鬼子难道和胖小子说的这个特务有关系,要不怎么凭白无故鬼子进村杀人?白胡子老头陷入沉思,难道这胖小子说的是实话,近来游击队活动频繁,他们和老百姓差不多的打扮,专门和日本鬼子干,杀鬼子刺汉奸个个都是令人佩服的英雄好汉,难道这俩小子真的是打鬼子的好人?
白胡子老头的目光移向不断呻吟的单耳鬼的瞬间,胖汉奸突然掏出了手枪,他弹簧一样跳起来,也顾不得手臂的疼痛,费力地抬起胳膊,将枪口对准白胡子老头的太穴,大声喊:“都别动,动我就打死这个老家伙。”胖组长狞笑着,对白胡子老头身后的两个年轻人嚷:“快把枪放在地上!”
突然的变故让两个从没有见过手枪的年轻人有些发蒙,白胡子老头身体正好挡着胖汉奸,他们见过猎枪,小的时候玩过木头枪,倒知道如何开枪射击,可胖汉奸躲在白胡子老人的身后,他们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是把枪放到地上,还是突然绕到胖汉奸的身后打死这个混蛋?
胖汉奸虎视眈眈,不时把头伸出来对着两青年大声地喊,时间有限,两个年轻人为了难,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