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村寂静无声,似乎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风声雨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灾难,小小的山村一下死了四个人,小辫子一家的遇害在村庄里引起了震动,他们不知道小辫子是如何英勇地反抗,在村民眼里小辫子一家人高高在上剥削着他们,不多的山地小辫家把持着,现在小辫子死了,他的儿子老婆都不在了人间,村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村民象做梦一样看着院中倒在血泊之中的小辫子,看着肥白大胖的刘非,有的村民觉得痛心,有的感觉解脱,他们的内心里五味杂陈,看着小辫子父子的惨相,许多村民抹眼泪,必竟他们是被鬼子杀害的,那如狼似虎的鬼子兵在他们善良的内心,造成了巨大的恐怖阴影。
雨终于下起来,轰轰隆隆的雷声在山间响起,当张一真摸索着进入雨中朦胧的小山村,他一会卧倒,一会在开阔地里匍匐前进,他已顾不得满地的泥水,弯腰快速地奔跑,他的脸色在雨水里显得那么苍白,如冬日早晨的一片枯叶打了一层霜,他紧闭着嘴唇两眼放着火辣的光,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在这雨天里尽快发现小日本鬼子,消灭他们。
人的想法进入内心深处,那心里的大门就会紧紧地关上,什么危险紧张,什么安危生死再不会进入自己的心房,他的动作十分灵巧,蹦来跳去象个猴子,他矫健的身影一会闪现在屋顶一会闪现在弯曲的街巷,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他象一个幽灵,在这风雨里游荡。
张一真没没有发现鬼子的踪影,他十分沮丧。不巷里一户人家的大门紧闭着,他用力敲这户人家的大门,一位瘦高的老人从门缝里仔细身外张望,他看到了身材高大满身泥水的张一真。
张一真从门缝里看到了老人,忙问:“老人家,日本鬼子去了哪里?”
鬼子把村民吓怕了,老人怕日本鬼子杀个回马枪,他本不想开门,但善良的本性还是让他壮着胆子去门口看上一眼。
“这帮畜生走了。”老人打开门,对张一真说,“快屋里坐,小日本鬼子真是太可怕了。”
老人说日本鬼子走了,张一真禁不住啊了一声,他后悔自己来得迟了。他没进门,告别瘦老汉,冒雨离开了小山村。张一真觉得在小山村已没有了任何意义,鬼子走了,没有了目标,他不如离开这里。
张一真扑了个空,心里有股火在燃烧,他有些失望,本想给战友们报仇,可失去了机会。
张一真觉得自己从战场上捡回了一条命,那么多战友牺牲了,一个连,一个团,他说不出他们的名字,可他见过那一张张活泼可爱的笑脸,生死两茫茫,从此再不能相见,时光啊,让日本鬼子变成了恶梦,可怕的战争,带来的只有恐怖伤痛,想想不尽地伤感,鼻子发酸,张一真抹一把涌动的眼泪,仰天大叫一声,雨淋湿了他的脸,远望山中雨水腾起团团烟雾。
老人站在门口,眼望着雨中悄悄离开的张一真,他孤独一人行走在弯曲的山路上,渐渐没了踪影。
十几个村民在小辫子家里冒雨翻找着没有烧坏的物件,他们有的手被划破有的脸上也有了伤,但那一双双眼睛喷射着贪婪的光芒,现在的小辫家没人保护,他家的东西没有了主人,任人拿取,可屋倒房塌那些瓷器成了碎片,桌椅板凳还有大床什么的木质东西早烧了精光,那些小辫子喜欢的字画还有小辫锁在柜了里的地契借条等等都化成了灰,小辫子装在袋子里的大洋还有一些值钱的东西,早被鬼子班长拿跑了。
几匹马还在马圈里,打着响鼻,寻找保护它们的主人,凄凉无助地望着空荡荡的院子。
小辫子家喂马的老人还有那些使唤的佣人,也不知藏在何方,大火过后也不知去了哪里,小辫子的家除了寻找东西的村民,再也找不到别人。
现在看来还是高麻子有主意,人家组织一帮看家护院的人员,还弄了几条枪,遇到情况总可以抵挡一阵,想想,高麻子的儿子毕竟是的团长,想得做得就比小辫子周全。
日本鬼子没有发现小个子秋山的踪影,他们以为秋山被编筐的老人打死了,不会想到这小子掉进了地窖里。
地窖里阴暗潮湿,雨不断地流下来,小个子秋山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他不想无助地呼喊,手上的血已不流了,求生的让他开动脑筋想着办法,他盼望着有个村民来到这里,听到他的呼喊,把他救出来。
地窖底部能躺开一个人,他无法攀登上去,雨水不断地流入地窖渐渐没过他的头,望着圆圆的天空还有那快速移动的乌云,他知道雨就要停下来,四处的水朝地窖里聚集,他随着那不断上升的水面,向上再向上,他看到了生存的希望。
小个子秋山默默祈祷,感谢不断流入地窖里的雨水,如果没有这场大雨他一定死在了地窖里。地窖有七八米深,壁面湿滑,山区的红土乱石他用手无法挖开,他努力地挖过,可底部太大没有可以抓住的东西,他无法踩踏攀爬上来。
现在好了,水把他浮起来,他手脚并用探出头来。
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那条黑狗还守着自己。小个鬼子很警觉,伸出手他拿起一块石子朝前面扔了出去,没有任何情况,他壮着胆子爬出地窨,趴在湿乎乎的草地上仔细察看,确认安全了,他站起身来,急跑十几米,躲藏在不远处的猪圈里,他要等到天黑下来再逃出这个小山村。他在在窨里同样听到了那沉闷的枪声,他不知道自己的同伴和什么人交了火,现在是否已离开了这里。失去了同伴的小日本鬼子变得胆小可怜,他的枪还在那口地窖里,虽然枪对他来说是第二条命,但如果拿着枪他就不能爬出来,也只好舍弃。
雨后的天空那么蓝,朵朵白去象被水洗过一样泛着柔柔的白光,树上的鸟儿开始了歌唱,多么美好的世界,可这美好被战争的恐怖罩在了阴影里。
一个哑巴无意间发现了小鬼子秋山,秋山躲藏在猪圈的一个角落里,他满身的泥水抖作一团,蹲在地上两只胳膊抱在胸前。他那鬼子军服特别显眼,哑巴不知道躲藏在猪里的是中人还是日本鬼子,但他断定这小子一定不是好人,好人不会把自己藏起来,有了这个朴素的想法,哑巴悄悄离开,他是年轻的小伙子,腿脚利索,就近找了一户人家。
哑巴比比划划,这家的男主人看懂了他的意思,觉得事情特别重大,悄悄告诉家人快去通知村里的人,他抄起一把锄头跟随着哑巴悄悄来到离猪圈不远的地方,趴在地上偷偷地观看,男主人看清这是个日本鬼子,小日本鬼子如惊弓之鸟四处张望,男主人攥紧了锄头,准备随时反击。他发现这小日本鬼子身边没有枪,满身泥水一付狼狈不堪的熊样,心里想:如果你小子没枪,我他娘的一锄头就把你这小日本鬼子放倒地上。
小山村的人们快速地聚拢,不大功夫他们已把猪圈围起来,小个鬼子秋山听到了杂沓的脚步声,他从猪圈里跳了出来,几个村民冲出将他按倒在地上。他哇啦哇啦地叫喊着,没有人能听懂他呼叫些什么。
秋山知道反抗已无意义,他想自杀可已没了机会,他后悔自己急着逃命,没有一头撞死在猪槽上践行那武士道精神。
村民们七手八脚将秋山结结实实在捆绑起来,可把这个小日本鬼带到何处成了一个问题。
小辫子是村里管事的,不管什么事情他一个说了算,谁也不敢和他争执,可他死了一时倒没了人拿主意,人们的目光集中在拿锄头的男人身上,他长得五大三粗目光炯炯,一看就象个当官的样子。
“司庄,小辫子死了,还是你拿个主义吧。”一个老人冲着司庄说,“捉住这个小鬼子你功劳最大,你说怎么办,大家伙听你的。”
别看司庄身材魁梧可他有付善良的心肠,见大家伙都看着自己等着他拿主意,他象个羞涩的姑娘,挠着头皮一时没了主张。
小辫子家还冒着烟,乡亲们把明火扑灭了,那没灰烬一场雨也没能浇灭,二十几间房子只剩了靠近大门的几间厢房,人们抬头看着渐渐腾起的烟雾,催促司庄快拿主意。
小鬼子秋山低垂着头跪在地上,他那双眼睛偷偷瞧着众人,寻找可能逃跑的机会。
没有人愿意把小日本鬼子放到自己家里,觉得这样晦气,这些小日本鬼子身上带了不知道多少中国人的冤魂,想想都觉得可怕。
司庄望一眼小辫子家的方向,搓着两只大手说:“要不放到小辫子家,反正鬼子杀死了他的全家,小辫子如果在天有灵看到我们抓住小日本鬼子,也会觉得安慰。”
村民觉得司庄说的很有道理,都点了头。
秋山跪在地上说什么也不起来,他不知道村民要做什么,是否就要杀了他,赖着不走了。两个男人将小鬼子秋山提起来放到一辆独轮车上,车上放了个大筐,木筐里的秋山不住地摇晃着身体,司庄推着小鬼子歪歪扭扭朝小辫子家走。
将小鬼子秋山放到厢房里,锁上了房门。秋山在屋里大声地嚷嚷,他大张着嘴,司庄看到他这付模样知道这小子饿了,他跑回家里拿来一块饼子,打开门,用手掰开饼了,一口一口地放到小鬼子秋山的嘴里。
没有人胆敢解开秋山身上的绳子,他们清楚这个家伙捆着是只羊,一旦解开绳子立马就变成了狼。
狼吞虎咽的秋山不住地点着头,眼睛偷偷观察这屋里可以逃跑的地方,他有些失望,这厢房除了窗户和门再没有出口,他的目光盯在那扇窗户上,虽然窗棂看上去很结实,但那是一扇开合的窗。
太阳渐渐偏西了,山村的太阳被山峰遮挡,山后透出万道霞光,看上去那般漂亮。
司庄安排两个人守在门口,晚上他要和村民商量如何处治可恶的小日本鬼子。
司庄将几匹马卖给了村民,凑了些钱,将小辫子夫妻,刘非,还有编筐老汉掩埋坟地里,不管小辫子活着的时候如何可恶,他必竟死去,善良的村民觉得什么都可以原谅。
每个家庭都来了一位代表,他们聚集在司庄的家里,男男女女围在昏暗的油灯周围,土坑放了一张四方桌子,男人们吸着烟叶,女人们禁不住咳嗽。
人们七嘴入舌说着自己的主意,有的村民甚至说把这个小日本鬼子放了。
“放了可不行。”一位老人说,“他们不在自己的国家好好过日子,跑到我们国家占我们的土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弄得我们提心吊胆没法过日子,说什么也不能放了这小日鬼子,咱得让小日本鬼子尝尝苦头,我的主意是杀了他,这样才解恨。”
一阵沉默,小屋里烟雾缭绕,只听到男人们吸烟的吧嗒声,还有女人们捂着嘴小声地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