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不可?常桓一语成箴……五年时间,朱高熙南上北下、兵锋所指,无往不利。整个腐朽、堕落的帖木儿汗国成为了过去式,一干蒙古王室还没来得及卷起细软逃走,就被这闪电一般的兵锋打愣了,朱高熙的军队太快,快到超越了这个时代人的想象;朱高熙的军队武功太高——是字面意思,也不是字面意思。
常桓的一套擒敌拳已是军中的基础拳法,每一个士兵都有一身不俗的内力,火铳大力发展,各个城市的工匠(不得不说,这里的工匠,在铁器的工艺上是超过了中土的)让火铳的材料、工艺都得以进步。让硝化甘油有了一席之地。手榴弹、掷弹筒这种东西,也出现在了军队的装备之中——这已经等于是两支军队,处于两个不同的时代了。现代军队的战争模式、组织构成,常桓都不敢说太熟。当年的生存训练中就有类似的科目,比起军事专家来,他步专业,可绝对知道。
依着葫芦画瓢,军队的制度、战法,军官的制度、条例一系列的改革,在短短的三年时间逐步完成。
三年时间,轮番改,轮番打,是边打边变。
本着打一地、占据一地、稳固一地的思想,这一个五年朱高熙全力培养政务人才,科技人才,剩下的都要为战争服务。在普通的民众中,则是持续不断的宣传、鼓动,激发对帖木儿汗国的敌对情绪,忆苦思甜,让这些人参军,然后再教育……五年,是秋风扫落叶一般的五年,是胜利的五年。至于此,朱高熙可以毫无愧色的说,波斯已经全境光复,曾经的残暴统治者已经成了彻底的过去式。但战争,却没有结束——这位汉王的好战,已经深入到了骨子里,下一个目标,就是五年前画下的那一个大圈了。
五年间,城市的政治构架在不断的磨合、修整,已经完全符合了实际。朱高熙手中的大器变得沉稳、如意。
律法,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为天经地义,为基本框架的律法,也已经准备实施。
律法抛弃了性别、年龄,不分男女老幼。
仅以朱高熙统治下的最小个体“民”为单位,凡民自受律法保护,军队将作为律法的最后依靠。五年改变、五年征战、五年教育、五年更迭,让原本以为会阻力重重的事情变得异常简单——朱高熙很惊讶的发现了一个事实:什么信仰、什么神、明王、圣女之类的,那些距离普通的百姓很远、很远。没有了上一层的富有阶层、官吏阶层的引导,那些百姓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信仰。他霍然想到:中土的历代王朝岂非也是如此?儒学,岂非也就是止步于士绅,而真正在地上刨食的那群人,不过就是听从通知而已。他们没有发言权,没有选择权,就像是牛马,便是交配,也不由己。这一个事实,让朱高熙很想笑,哈哈大笑。五年,让他看清了很多东西,也跟着常桓学会了很多东西。
这是其中之一,微不足道的一。
数理化一类理科学识,朱高熙也学到了很高的层次,数学硬是咬着牙学完了高等数学。为了这一个脑袋有些哏的一根筋“学生”,常桓也是煞费苦心。一手不俗的美术技艺,竟然画了插画。
出了朱高熙手里的高清版,为了将这些学问扩大化,朱高熙还特地将之变成了教科书。是廉价、粗糙配图的教科书,散发民间。
朱高熙说:“老子一个舞枪弄棒的咬咬牙都能学会,去学校里学的,谁要是学不会,那就是不认真,让人好好削他……”
朱高熙的脑子里可没有什么不能体罚,怕给学生留下心理阴影的意思。
并且一有时间,就问常桓要一些配图的说明。
是一些关于各种学识在各个领域有什么用、怎么用的东西,算是给自己并不如何灵光的脑袋开开窍。战争终于暂时性的结束了,元始城——暂定的都城。朱高熙一身硬挺的军礼服,腰间配着长剑,走上一座高台。
高台以石头堆砌而成,足有三丈高。
高台的壁上,写着大大的“天志”二字,在一旁,则是关于天志的解释:人得一者大也,人之理也;大得一者天也,大之理也;承天之志者,秉大之理,天子也!每一个字都是血一样的红色,像是用血染红的。整个高台却是黑的,给人一种沉重、稳固的感觉。朱高熙的一身礼服也是黑的,似乎和高台融为一体。“即日起,我宣布——天志国正式成立了!我们众志成城,赶走了元蒙,我们胜利了。现如今,我们统一在一个理念之下,那就是……”朱高熙大声的讲话,他的声音借着一身六合内力,浩浩荡荡的扩散开,整个城市都听得见。台下是一片欢呼,振奋的似乎要将天都掀翻。
朱高熙张开双臂,闭上了眼睛。欢呼的海洋中,他感受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力量,让他充满了劲头。
这种感觉,自己的那个哥哥坐在朝堂,听朝臣高呼万岁的时候,能感觉到么?
一定不能吧?
借着,朱高熙当众宣布了整个国家的政治构架、制度。和政府参与、互动度极高的民众细致的听着关系他们生活的每一句话。大到国家的组成,小到他们拥有的权利。这是一场“不合格”的登基——朱高熙的自称,也不是皇帝,而是天子。从此,他的政令,也不是“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这种套路,而是圣天子曰,简称子曰。最后的时刻,他解释了脚下的高台上的天志,这等于是给整个国家塑造了一个灵魂。封建社会的国家是没有灵魂的,百姓不知道为什么、要什么,只需要服从。
这是一次觉醒。
也是一个开始。
……
一艘尖底、细长的风帆船乘风破浪,停靠港口。新奇的船,新奇的人,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船上的人衣着整齐,是一身很怪异,很阔挺的衣服,还带着同样颜色的帽子,所有人都一样,手里则拿着形状怪异的火铳。舢板落下,两行好像木子刻出来的人从船上下来,脚踏舢板,却不摇不晃,整个人都钉死在了舢板上。很快,蓝衣服就下来三十余人,站成了三排队列。又一个同样服装,只是肩膀上多出了金闪闪的徽章的人下来,跟着又是一穿着灰白色的衣服的蓝眼外国人挽着一位穿着丝绸的紧身裙,露出一截大腿,穿着高跟,戴了一顶帽子,垂下面纱的女子下来……一张口,却是一口并不如何地道的北平话:“这里就是大明?也太差了……”
是的,传说中那个充满了黄金、财富的大明,此时展现在他们眼中的,就是差。比起朱高熙治理的地方,日新月异的地方,这里真的很差。似乎,要比以前的波斯好,但现在……
他们是使节团,朱高熙立国后,派来中土告知自己的父亲的使节团。告诉朱棣,你儿子在那里很好,而且任务已经完成了。使节团的到来,引来了大面积的围观,百姓们没有见过三人成行两人成排的走路方式,没有见过这么阔挺,三十多人沉默肃穆如一人,雷厉风行,干净利落的行动方式。就和清朝时候第一次见到外国人的中国人一样,指指点点,更好奇不已——他们的膝盖是不是不会打弯?那种挺着腰的样子也怪的很,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但这却就是朱高熙硬生生造就的。
弯腰——这是古代人一个习惯,十个人的脊背十个人带着弯曲的弧度,从没有一个人会这么的阔挺。原本在波斯,那些人也是一样的,可经过了朱高熙的移风易俗,含着胸的样子已经成了过去。
一路走过,一路围观。使节团的人将头颅扬的更高,眼中的神采也更加高昂。
百姓将他们当猴子,那么他们又把这里的百姓当什么?
就在使节团不断的朝着大明的心脏去的时候,朱棣也收到了朱高熙的书信。一封是正式的国书,一封是家信。朱棣先看了国书,通篇的白话,奇怪的格式让朱棣低声骂了一句,最后那个不伦不类的圆形章,和章内的宋体字同样让这位大帝扯了一下嘴角。可眉宇间的欢喜,却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然后,又看了家书。书信中朱高熙详细的叙述了一下这些年在波斯的经历。以及自己如何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朱棣从书信的细节中,似乎看到了自己二小子的成熟,那一句圣人执一而为天下式就更让他惊讶了:以前可不知道这小子有读书的兴致啊。这是转性了?带着兴致,一口气将朱高熙的书信看完,老朱不禁又骂了一句“胡闹”——尼玛有你这么登记的吗?要规矩没规矩,要礼仪没礼仪,那个天子的称呼又是什么鬼?忍着跑波斯把自家小子揍一顿的情绪,老头子终于将信看完。
总体而言是欣慰的,但最后却免不了一点点的伤感:
常桓走了。
就在朱高熙登基的七天后。
大概半个月之后,朱棣总算是见到了二儿子的使节:迈着飒爽的步法,整个人英气勃发走上大殿,整齐划一,带着锋芒。那一种笔挺,就像是出鞘的利刃,眼神中更带着坚定、坚决和明确。和周围自己的大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