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的座驾玛莎拉蒂,正在停车场上恭候大驾,姿态比他的主人要傲慢得多。
安逸伴着皎洁月光,每一步都走得十分悠闲,一手甩着车钥匙,另一手握着手机,插在裤兜里,闲庭信步如同在自家后花园一个样儿。
坐上车后,安逸也没有立刻启动,就像是骄傲的主人坐在骄傲的车中,骄傲的思考是否该主动去联系一个他已经甩了的女人。
钟舒尧说的倒是有点儿道理,这世上什么路都有,唯独没有后悔路,他安逸可不就是比谁都清楚吗?
良久,安逸的表情终于变了变,像是在为自己的率先妥协而哀叹。
“骆嘉心,还是你牛逼啊。”
安逸低声吐出这几个字,调了调座椅,随即一辆银色跑车在黑暗中,疾驰离去。
半小时后,玛莎拉蒂停在骆嘉心的小区门口。
安逸上次来的时候,只是停在骆嘉心楼下,具体几楼没问过,便敲了楼门口值班室的门。
现在已经大晚上近十二点了,搁谁被喊醒,谁能乐意?
保安黑着脸打开门,张嘴就要放屁,但被安逸身后的座驾给吓得没敢耍威风,差不离儿卑躬屈膝的问安逸什么事。
安逸给了保安两盒好烟,随口聊说过来哄女朋友的,要看登记本。
看了后,却没找到骆嘉心的具体楼层。
站在车旁,安逸仰头看了半晌这三十二层楼,到底是给骆嘉心她二姨去了电话,大半夜的,骆嘉心她二姨竟然还没睡,不过声音里倒是有些疲惫。
安逸随意寒暄了几句,要来了门室号。
临挂电话时,肖萍问:“安逸啊,你跟嘉心吵架了么这是?我昨天也找她呢,但是打电话也是关机,这是电话没电了还是坏了还是咋的呢?”
“没吵架。”安逸笑着说:“我过来是想给她惊喜的,但忘了问门室号了。她这两天事儿多,估计是手机没电忘充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肖萍对安逸的印象一直很好,热心的叮嘱他:“嘉心这姑娘看着傻,但挺要强的,内心却又挺软的,安逸啊,如果你对我们嘉心是真心的,就别让她伤心难过哈,我知道我们长辈说的话,你们肯定都不爱听,但是真的,我是看着她长大的,我们嘉心从来不像别的小姑娘似的疯疯癫癫的,学什么会什么,如果你俩真成了,安逸,你以后可擎等着享福吧,所以一定要对嘉心好点儿啊。”
这话安逸倒是不能再接着说下去了,他不确定的事,是不会承诺的。
而他确定的事,不管用多大的代价,都会实现诺言。
安逸只笑着说:“嘉心确实是个好女孩,行,肖姨,我去找她了,以后有机会去看您。”
“哎,好。”
骆嘉心住二十三楼,2301室,出电梯门右转,安逸敲门。
里面半晌没动静。
安逸再按门铃。
片刻后,响起叮叮当当乱七八糟的声音,像是瓶瓶罐罐以及撞到桌子桌角的动静,接着听到熟悉的却鼻音厚重的音调:“你怎么没带钥匙嘛?”竟然还带了点儿撒娇的味道。
接着门开。
安逸的笑容有片刻的僵顿,过了会儿才歪头笑问:“你问谁没带钥匙呢?”
骆嘉心:“……”
骆嘉心今天的状态,简直了,比大婶还大婶,就比那乡下刚撒完菜籽儿的农妇。
披头散发,一打眼就是好几天没有洗过,脑顶头发已经油到贴着头皮,脸边头发已经打柳儿,发梢打着结。
眼睛臃肿,变成了单眼皮,比原来的双眼皮大眼睛小了一半。
脸蛋发红,嘴唇却没有血色。
浑身裹着兔斯基毛毯,光着脚丫。
骆嘉心看清楚门前之人,脸色猛地一变,下意识要关门,安逸脚尖迅速挡着门,探身进来,安逸抬手便试探着她脑门的温度,明显发烧了。
安逸皱眉问:“发生什么事了?只是感冒发烧?”
骆嘉心摇头,接着就往外推他:“你你你你来干啥来了,还大半夜来的,赶紧走走走,不欢迎你!”
安逸面容严肃,胸膛硬邦邦的,骆嘉心本来就一脸病容,更是没有力气推动安逸半厘。
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竟然满脑袋开始流汗,脸都紫了。
“别闹了。”安逸轻松将她两只手固定到她身后,低头问她:“我问你话呢骆嘉心,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把自己折磨成这鬼德行?。”
骆嘉心一声不吭的,突然用脑袋去撞他下巴,一下下的,也不嫌脑门疼,边撞边往门外挤安逸。
安逸被骆嘉心这固执的熊样儿给逗笑了,像哄个小孩似的拉住她手,拽她往浴室走。
推开浴室门,安逸看也不看的说:“进去洗个澡,别跟我说感冒不能洗澡的话,我在这呢,肯定一晚就让你没病没灾儿的好利索。”
说着关上门,左右看了看,外套扔在沙发上,进了厨房,露胳膊往袖子,煮粥,独家秘方,专治感冒发烧头疼,一碗下肚,保管药到病除。
而这会儿,骆嘉心披着毛毯,蹲在浴室里,咬着嘴唇儿,都要哭出来了。
她倒是不怕安逸这大半夜的来她家会不会干点儿啥,她是怕一会儿碰上邵正沣啊!
哆哆嗦嗦的,小心翼翼的拉开门,要取手机告诉邵正沣先别回来,可这手机还怎么都开不开机了,急得骆嘉心直跺脚。
“干嘛呢你?”安逸突然在她身后出声。
“啊!”骆嘉心吓一跳:“你这人怎么走路都不带声的啊!”
安逸笑:“故意吓唬你呢呗,怎么的?”说着从骆嘉心手中抽出手机,开机,也没开开:“手机没电了?”
“不知道啊,我手机待机能待三天呢,不应该没电了啊。”骆嘉心发烧烧的,嗓子干哑干哑的:“可能坏了,前一阵就总自动关机。”
“那么,我想问一句。”安逸背着手,跟片警儿对峙小偷似的,笑问:“你不好好洗澡去,你要跟谁打电话呢?”
“我……”骆嘉心被呛到了,半晌才找回自个的声音:“我说安逸你不是都把我甩了么,你来干啥来了?还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儿,你这是干啥呢?”
说着又要推安逸出去:“出去出去我这不欢迎你。”
安逸的胸膛仍旧硬邦邦的,但是语气突然变得特别温柔,真是冰糖蒸荔枝,都快腻死了。
“别闹了,几天没联系到你,都快担心出病了好吗。”安逸笑着推她的脑袋:“发烧身上肯定疼,所以别跟我在这扯吧了,你去洗澡,洗完澡把我煮的粥喝了,喝完出点儿汗,睡一觉就好了,等你睡着我就走。”
骆嘉心眨眨眼,忽然记起外婆刚去世时,安逸也这么温柔的陪过她。
突然脑袋一低,抵到了他胸前。
接着蹭蹭蹭,蹭到了他怀里。
她想找人倾诉,她闺蜜跟她父亲搞到一起还怀了孕,她接受不了,她好不容易筑成的关于信任的小城墙,塌了。
可这样的事,她又如何能开口?
“安逸……”骆嘉心喊他的名字,哽咽:“谢谢你,真的谢谢。”
安逸的小心脏,瞬间就软了。骆嘉心她二姨真说对了,骆嘉心可不就真的很脆弱么。
可俩人的拥抱未维持多久,门外突然传来钥匙的声音。
几秒后,门开,外面站着邵正沣。
手中拎着医药袋,隐约看到几盒药和体温计。
安逸清晰的感觉到骆嘉心身体僵得跟根棍儿似的,缓缓推开她,看了眼邵正沣,笑问骆嘉心:“哪个是你卧室?”
骆嘉心僵硬的,抬手指着左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