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隋军赶到之前的契丹军集结地，都不由得脸色连变，眼前的一幕，实在是太过震撼太血腥，无数的破碎尸身，四肢杂陈，无主的头颅，肚肠遍地，根本寻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间或，还有一两具狼尸，混杂其间，一时间，让人恍如置身阿鼻地狱。
场景太过刺激，血腥气刺鼻，熏人欲呕，不少隋军当时就哇哇大吐，于是这种情绪很快传染，大多数隋军都开始大呕特呕。
成功皱眉不已，勒转马首，不忍再看，还是果断下令。
陈山，你带着人马，将这些，这些东西，全部就地挖坑掩埋了吧。城里，也需要去处理，哎，今夜真是造孽啊！驾驾！
是，将军！
陈山这个粗豪的汉子，也是皱眉不已，杀人，他不在乎，可眼睁睁看到自己的同类，成为这副惨状，真是心有戚戚焉，所谓物伤其类，大抵如此。
说完，在两个亲兵的伴同下，成功飞驰离开，回得胜去稳定局面。
天亮时，据不完全统计，因为阿史那布丁部的战马被暗算，此次屠杀能够得以身免者不足两千人，其中包括可汗在内，这还是在天亮成功下令停止追杀之后的结果。
整个得胜城内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身，或人或马，血水肆意流淌，将积雪融化，然后又被冻结，在日光下，成为妖异的红冰块，焕发出妖异的光芒。
这一战之后，得胜城由此又得名红城，整座城市的居民在数年之内，说起那一夜发生的事情，仍然谈虎色变，至于发生在军营东北十多里的契丹军诡异覆没，更是只有隋军内部知道。
后来，这些尸首都被收集在了一起，埋了一个大坑，这个万人坑就选址在契丹人覆没的地点，还立碑留念，命名为得胜城侵略者之墓，以此警醒世人。
当地人又名为金狼领，当夜发生的事情，还是渐渐流传了出去。
世人才渐渐了解，危机竟然曾离自己如此之近，在没有准备之下，契丹人倒是极有可能突袭成功，给得胜城造成难以弥补的损失。
而神奇的金狼由于口耳相传，渐渐被神化，由当地人开始，渐渐流传至整个大草原，那些可汗自然嗤之以鼻，但对普通牧民们的思想冲击却极大，自己的始祖金狼大神竟然庇佑了隋人？
后来，当听说当夜有小部落也在得胜城时，他们才如释重负，原来自己的狼神不是在庇佑隋人，还是在庇佑自己的部落，可为什么又放任阿史那布丁部被屠杀呢。
一时间，众说纷纭，越说越玄，最后，一个论调终于成为唯一被认可的说法，那就是，得胜城乃是圣城，不可侵犯，乃是由自己祖先亲自认同的龙兴之地。
普通牧民们深信不疑，开始是自发组织前来得胜城朝觐，后来开始大批大批的前来，对此，成功欣然允之，还特意安排了一个接待站，安排专人接待。
在城北十里旷野处，一座共同出资捐建的神狼寺正在兴建之中，正在贴金箔的金狼栩栩如生，气势惊人。
每个来此的突厥人或者关内人都是心怀虔诚，内心敬畏，此寺香火鼎盛，后来还招募了两个游方僧人，一个道士，还有两个头陀，常住寺院，倒也给得胜城的宗教自由树立起了一个开头。
寺庙落成之日，成功偕一众文武亲临，亲自上了第一炷香，看着雕像，恍惚又回到了从前，从一个毛茸茸的毛团，一步步成长，到成为一个家庭的支柱，现在又成为一族的支柱。
小黄，我们都要加油！因为，我们都不是一个人！
不管怎么样，得胜城在草原人心目中的地位，如火箭升空，扶摇直上，甚至一度超过了可汗金帐在他们心目中的位置，让那些可汗既愤怒，又无可奈何，即使心中有点什么想法，也不敢付诸实施了。
此时，阿史那染干就面临这样的困境，看着哭得一塌糊涂的弟弟，他看向史蜀胡悉，发觉对方竟然低下头，竟然在回避他的目光，心中不由一叹。
布丁，别哭了，这个，这个成功不是好相与的，现在得胜城又俨然成了咱们草原人的圣城，哥哥即使想要替你出气，也是有心无力啊！哎，你别哭了，哥哥拨给你五千牧民，足以弥补你的损失！不过要记得，以后可千万不要去招惹那姓成的杀神！好了，哥哥累了，你下去吧！
得到阿史那染干的承诺，阿史那布丁才向哥哥恭恭敬敬磕了个头，又瞪了一眼史蜀胡悉，这才转身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阿史那染干看着就要跟着出账的史蜀胡悉，嘿嘿阴笑一声。
军师，嘿嘿，这是你的主意吧，你不用怕，就这么点胆子，也能当本汗的军师么？！
史蜀胡悉身子抖动如筛糠，听到他的话，才渐渐缓过来，看着阿史那染干，鼓起勇气，大着胆子。
大汗，小人只是猪油蒙了心，替之前受的气不忿，这才，这才撺掇布丁可汗去的，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结果，我还给他出了主意，联络契丹人一起出兵。隋军不设防，又没有多少兵力，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谁，谁想得到竟然落得这样的结果。死了六千儿郎，契丹人死了三千，几乎全军覆灭，哎，只能说，天运，天运在那个隋朝人那边。
阿史那染干紧盯着他的面庞，手捋着胡须，一双好看的凤目微微眯起，似乎在自言自语。
天运，是天运么，上天既然都站在大隋一边，那么，我们自然无法抗衡，只能顺应大势，军师，你挑选些上好的礼物，在农历春节前去给本汗那岳父去送去，顺便给他拜年。哎，只得如此啊！
对于这些连锁事件，成功完全没有时间顾及，他每天都忙得脚尖踢脚跟，各种公务都在等着他拿主意，定方向。
所幸，现在是冬天，交通阻隔，也没有多少公文需要批复，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处理信鸽传递的各地商业计划。
得胜关雪夜杀戮之后，十五天左右，成功履行承诺，分别给立功的相关人员晋职升官，给予适当物质奖励，给那极少数的倒霉蛋，发放抚恤。
当然，仅仅这些还不足以重燃这个城市的热情，不仅是全体隋军，甚至包括正在开店的商人们，都关了店门，走到城门大街上看热闹。
整个得胜城都沸腾了，包括成功在内的一众文武都在翘首以待，等待着迎亲队伍的返回，不少亲兵手中都捧着大大的托盘，里面满满的糖果花生，这是等会等新人到了，分发给群众，唯一不美的，就是孩子太少了。
已经得到消息，送亲队伍已经到了十里之外，即使连正在忙碌的王有才都特意赶了回来，就为了喝上好兄弟陈山的喜酒。
士兵们吹奏打起各式各样的乐器，箜篌羌笛冬不拉马头琴什么的吹得震天响，喜悦的音调，洒遍每一个角落，尽在伸直脖子，朝着驿道远方张望。
他们同样心情喜悦，都知道，自己在不久的将来，只要足够努力，一样有机会能够迎娶到好人家的良家女子为妻，为此，他们格外感激自己的主将成功。
因为，以他们本来的身份，大多都是流徒，战死沙场就已经是注定命运，能够活下来就是祖上积德，更不提什么升官晋职了，至于能够娶上媳妇，那更是连想都不敢想。
自打成将军一来，所有的一切都透明了，不仅开办了夜校，延请先生来教普通士兵认字学文化，还传授大家各种战斗技巧，教会大家踢足球，使当兵渐渐成为一件乐事。
更为重要的，人人只要立功，就能得到梦寐以求的一切，所以，现在的云州边军堪称这个时期斗志最高昂的军队，人人奋勇争先，以立功为唯一目标。
其中，又以柳声言的认识最为深刻，他毕竟出自世家大族，以前身为边军一员，或者认识还不够客观，可现在，仔细斟酌成功的一个个举措，他就不由得深深震撼了，这人究竟是在干什么，将一个个普通士兵都培养成准军事将领，一旦征战，他将可立即大范围扩军。
再加上他那不断扩张的财力，他虽然不知道，成功目前具体掌握着多少财力，但估计为数不少，当他接管县政时，成功只将城中的一应收入转交，至于，那所谓钱柜，则作为其个人私产，成为他个人所有。
直到不久之后，柳声言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误，可已经晚了，不过幸亏成功从不吝惜钱财，哪里缺钱，他都会慷慨解囊，这还让柳声言为之欣慰。
作为得胜县的主政人，柳声言受邀前来为边军十对新婚夫妻证婚，毕竟是年轻人，能够亲临婚礼现场，这是对他的重视，想想还是很开心。
终于，驿道上同样传来喧闹冲天的鼓乐声，十个全身披红挂彩的云州边军，骑在战马上，喜气洋洋的新郎官，迎接来了大大的花轿，里面坐着来自云州的漂亮新娘们。
今天，包括陈山在内的十个将校军兵，他们才是今天的主角。
这一切，都给冬日的灰蒙蒙天色平添无限生机。
生是死的开始，死是生的延续，成功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