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那骑着高头大马的人是谁啊?”长兴里的人指指点点,目光都聚焦在一个人身上。没错,这人就是陈汤,他身披一身鱼鳞铠甲,带着二哥,昂首挺胸,趾高气扬地进了长兴里。
“这不是陈家的陈三吗,他不是服役去了吗,怎么回来的。”
“看他穿的这一身儿,想来应该是当上大军官了。”
“哎呦,他这种无赖也能做军官。”
“对啊,他欠我们家十吊钱还没有还呢,我不好意思找他老子要,现在他回来了,明个找他还钱去。”长兴里的人都议论纷纷,只要在长兴里住过的人,没有不认识陈汤的。
“他马后面做的那个人,怎么那么眼熟啊。
“那个人,好像是陈二,他不是前几年失踪了吗?”乡邻们都指指点点。
“阿翁阿媪,看看我把谁带回来了。”陈汤停在家门前,还没等下马,就高声喊道。
陈父陈母颤颤巍巍地从破旧的石屋中出来,还不到一年的时间,但是陈父陈母已经衰老的厉害,眼眶都渐渐凹陷下去,颧骨也更加突出。
陈父看到眼前的陈汤身披盔甲,甚是英俊潇洒,着实愣了下,刚要数落他怎能如此张扬,却发现他后面还站着一个人。
“你是,青儿。”陈父惊了下,瞬间留下了两行老泪。
“老婆子,快过来看,看我们家青儿回来了。”陈母睁大眼睛仔细看,“真的是青儿,青儿,这么多年,你跑哪去了。”陈母也啼哭起来。
陈青搂着陈父陈母,抽泣着说出了这些年的遭遇,阿翁一边说,一边数落的陈汤。陈汤耷拉着脑袋心想也好,现在我把二哥找回来了,你要数落也就数落我这最后一回了,以后总算可以落得个耳边清净。
陈汤拿着皇帝赏赐的十万铜钱,买下了邻居的房子,又买了一顷田地,各用五万钱。陈汤想着阳胜也真是够义气,他得知陈汤家里拮据,把皇帝的赏赐的十万钱全部给了陈汤。陈汤用这笔钱把欠下的零零散散的债务全部还清,还剩余了七万钱,花一万钱买了牛车,花一万五千钱买了头牛,花五千钱买了农具,嘱咐哥哥好好耕种,照顾好阿翁阿媪,剩余的钱留着改善生活所需,还上近几年欠下的人头税,另外,陈汤还叮嘱哥哥自己封爵了,向官府要了一块土地,如果想盖新房宅,就去那里去盖。
安排好了一切,陈汤跨马离开长兴里,来到瑕丘,踱步到韩家门前。
韩家的大门紧闭,陈汤的心砰砰直跳,敲了好久,终于有人过来开门。“我要见莺儿。”陈汤隔门喊道。
门开了,开门之人是韩玉,韩玉道:“陈公子还是请回吧,我想我姊姊应该不想见你。”
“为什么?”陈汤问道。
“我姊姊已经嫁人了。”韩玉低声说道。
“嫁人了,嫁给严勇那个竖子?”陈汤怒道。
韩玉轻轻点点头
“不行,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见莺儿一面。”说罢,陈汤就闯进了韩家院子。
韩玉了解陈汤的性格,他今天见不到韩莺绝不会罢休,就道:“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见我姊姊。”
穿过熟悉的长廊,韩玉带着陈汤到了熟悉的厅堂,一切还是原来的模样,大堂中刻满花鸟虫鱼的屏风都没有换。
“你坐在这里等一会,我去叫姊姊出来。”韩玉道。
不一会了,韩莺穿着一袭襦裙踱步进来。美丽婀娜的身姿,轻盈自持的体态,一如从前,只是这一刻,陈汤却感受到了她明显的疏远。
“陈公子!”韩莺的声音很低却很清晰透彻,听到许久不曾听过的熟悉的声音,陈汤声音颤抖着道了句:“莺儿。”
韩莺看着陈汤一身鱼鳞铠甲道:“陈公子如今实现鸿鹄之志了吗?”
陈汤没有回答,忍着泪水道:“你还是嫁给了他。”
韩莺低着头,沉默不语,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
“什么时候?”
“两个月前。”韩莺轻声答。
“那为什么还留在娘家。”陈汤盯着韩莺,可是韩莺就是不看他的脸,陈汤也不知道是应该难过还是愤怒。
“他因为发现李竟与高密王勾结有功,被提拔为山阳郡长史,过一段时间,等他处理好了郡府的事务,就会接我去昌邑。”韩莺面无表情,依旧不看陈汤。
不等韩莺说完,陈汤蹭地站起来,抓住她的肩膀道:“莺儿,跟我离开这里吧,我不想你一辈子和一个不爱的人过一辈子,我带你去单父,之后,我们还要去长安,去长安置办一个大宅院,永远都不分开,好不好?”
陈汤几乎要哭出来,韩莺只是轻轻拿开他的手道:“陈公子请不要这样,如今莺儿已经身为人妇,这样做有失礼仪。”
“莺儿,我们之间到底还有没有可能。”陈汤哭喊道。
“恕莺儿难从命,莺儿身后是一整个家族,现在严勇是长史,他的舅舅是太守,我不能因为我自己而让我的父亲,哥哥们都因此遭难,陈公子你懂吗。”韩莺终于忍不住,也哽咽着说道。
“我懂,我懂,可是我真的不能没有你,我无法忍受你成为严勇妻室的事实。”陈汤眼泪簌簌流下来。
“既然陈公子那么喜欢我,不如继续去实现你那封侯拜相的大志,有一天你的官位真的能压制住严勇和他的舅舅,说不定我们还有一些机会。”
陈汤久久愣在那里,忽然道:“莺儿,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给我七年的时间,七年之内,我陈汤发誓不娶,七年之内,我一定会封爵论侯重新夺回你。你是我陈汤的女人,谁也抢不走。”
“陈公子,你就不要逞一时意气了,恐怕几年后,我就人老珠黄了,再也不是你喜欢的样子,你还是趁早娶个好的姑娘,我们还是,认命吧。”韩莺说罢,泪如雨下。
“不,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你,哪怕等到华发苍颜,我也一定要和你在一起。”陈汤紧紧抱住了韩莺。两人相拥哭泣着。
拥抱的时刻是如此温暖,多希望时间在这一刻永恒。
太阳渐渐西落,韩谷就要从县府归来了,而陈汤也要离开瑕丘,返回单父,韩莺韩玉送陈汤出了门口。
陈汤身披铠甲,骑着枣红马不舍离去。
陈汤走了,也带走了韩莺的心。韩莺回到闺房一阵哭泣,近年的往事全部都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七年之后,陈汤三十岁,正当而立之年。
七年之约,七年内陈汤就一定能够飞黄腾达吗,他自己心里也没有底,无权无势的男人连心爱的女人都守不住,只能用虚无缥缈的空头承诺麻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