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竞技场观众席的最外围,有一圈豪华包厢,包厢的正面有一扇很大的透明窗格,不知道用什么材料打造的,上面刻有魔法阵,能够将竞技场中的场景扩大十倍,这无疑比望远镜方便多了,里面的人随时可以清晰地看到竞技场中的任何一个细节。
姬儿小姐现在就坐在其中最豪华的一间包厢中,座位的扶手上有两个旋扭,一个可以调节主持人的声音,一个可以调节场外观众的吵闹声,旋扭开到最大时候,两种声音就跟普通观众席上听到的声音完全一样。
姬儿将观众的声音调到最小,将主持人的声音调到刚好能够清晰听见。在她身边还站着两个人,一个是那名竞技场的管事,一个是她的侍卫队长——高阶武者芬恩。
看到李诺去捡弓箭,姬儿皱起了好看的柳眉,道:“难道聂飞尘没有告诉他怎么去应付三角犀吗?”
管事用手拍擦着脑门的冷汗,心中感到万分惊慌。他当然不是担心姬儿的问题,而是想到了那位送李诺过来的爱琴城的城卫军统领的叮嘱。那名统领反复交待过他,他可以随意处置这个年轻人,打伤打残都没关系,但有一点,万万不能死了,还要保住他的右手,起码三个月内不能出事。
一个城卫军统领还威胁不了竞技场的管事,可他身后站着一名玄武师就完全不一样了。管事毫不怀疑,人家随便动动小指,就能将自己碾死几百次。
所以,当姬儿指定李诺参加今晚的斗兽竞技时,管事就从来没有心安过。但两边他都得罪不起,所以只能企求天神的保佑。
从李诺捡起弓箭起,管事就感到恐惧了,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玄武师的冰冷面孔。
管事强自镇定,心存侥幸地道:“也许他有自己的想法。”
与其说在给姬儿解释,不如说他在寻求自我安慰。
姬儿看了他一眼,道:“你在害怕。”
管事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没有的事,姬儿小姐,一个斗奴而已。”
“是呀,一个斗奴而已,可你在害怕什么?”姬儿思索道,“看来这个年轻人的来历并不简单。”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对她的侍卫队长道:“如果这个年轻人没死,立刻带他来见我,不用等明天。谁敢阻止,格杀格论。”
管事壮着胆子道:“姬儿小姐,这……恐怕有点不合适吧?”
姬儿二话没说,扔给管事一袋金币,道:“那个斗奴的卖身契约一定还在你的身上,是你自己交出来,还是让芬恩动手?”
管事还没来得及犹豫,芬恩的长剑已经抵在了他的脖子上。这名侍卫队长和他的主人一样雷厉风行。
管事只好胆颤心惊地交出了李诺的卖身契约,他觉得把李诺和聂飞尘安排在一间牢房,就是一个巨大的错误。
姬儿满意地道:“看来这趟爱琴城真是来对了,我想事后安德门的脸色一定很好看。”
目光看回竞技场,对李诺的兴趣大增,期待着他能有出人意料的表现。
三角犀选择的下一个目标不是李诺,也不是脑袋仍未清醒的朱利安,而是那个号称屠魔勇士的初阶武者盖伊·莱斯利。因为它嗅到了武魄的味道,这样的食物才是魔兽的最爱。
盖伊确实做过佣兵,对三角犀的弱点很清楚,见到三角犀的头转向自己,毫不犹豫地与三角犀面对的方向成直角跑开。
可是他忘了三角犀拥有一个很大的鼻子,嗅觉比它的视力好使得多。三角犀的头跟着盖伊的身影转动,笔直地冲向了他。
盖伊立刻明白武魄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躲不过去了,于是他跑向拿着盾牌的乔迪。他可没想过真的单挑三角犀,目的很明确,必须找一个替死鬼,拿着盾牌的乔迪无疑成了首选。
乔迪一边逃跑,一边大骂:“你这该死的混蛋,别跟着我。”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不按常理,乔迪本来还在为抢到盾牌洋洋自得,可是本该用来救命的盾牌却成了亡命的祸首,现在扔掉盾牌已经没有用了,除非有人愿意接锅,但谁也不是真的傻。
主持人的声音适时响起:“这本该是一场无聊的追杀,只有幸运才是唯一的主题。可是竞技场上的表演往往就是如此充满意外,出人意表,我们的斗奴们正在斗智斗勇,谁也不想中头彩,这场竞技越来越刺激了,可这正是斗兽竞技的魅力所在。”
“强壮而聪明的乔迪,他知道自己跑不过一名武者,他也选择了替身,是朱利安,那个倒霉鬼再次被乔迪无情地出卖了。天哪!我不敢看了,太血腥了,我要闭上眼睛,哪位热心的观众可怜可怜我,替我主持一会,我要出去透透气。”
当然没有人会替他主持,他也没有真的想要别人替他,夸张的表现只是为了更好地调动现场的气氛。在这一点上,他无疑做得很成功,观众席上惊呼声和呐喊声响成一片。
“倒霉鬼朱利安死了,可三角犀对他没有兴趣,没有吃他,而是继续冲向了位于它和盖伊中间的乔迪。乔迪放弃了逃跑,他举起了盾牌,祈祷他的盾牌够结实,三角犀撞上来了,撞上了。盾牌裂了,乔迪飞起来了,我看到了血液,聪明的乔迪能活下来吗?希望仁慈的天神降给他幸运。”
竞技仅仅过去几分钟,十个斗奴就两死一伤,真的非常血腥非常残酷。
盖伊已经来不及找下一个替死鬼了,谁也不是傻子,都知道三角犀在死追他,在他身边比在三角犀附近还要危险。
盖伊已经被逼到墙边,如果没有朱利安和乔迪挡在前面,他连墙边都到不了。
面临绝境,盖伊将武者的冷静充分显示出来,他手提长剑,仔细观察三角犀的运动轨迹,等三角犀的鼻前尖角刺过来的刹那,果断地一脚踏在墙壁上,侧身一跃,另一脚踏在三角犀的鼻梁上,借力跳上三角犀的宽阔的后背,双手倒持长剑,用力地刺了下去。
三角犀一击未中,前肢踏地,后肢跃起,利用惯性将庞大的后半截躯体掀离地面。盖伊连带着被掀飞,他临危不乱,就势飞跃而起,前冲到墙壁面前,在墙壁上再次借力,身体成抛物线状高高跃到了三角犀的背后,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等三角犀转过身来,盖伊已经跑远了。他压根没想过跟三角犀缠斗,继续找替死鬼拖延时间,同时消耗三角犀的体力。
“很精彩的对决,盖伊充分体现了一位武者的机智和冷静。众所周知,魔兽刚开始的暴发是最可怕的,盖伊的战略很明确,他在避开三角犀的锋芒,消耗三角犀的体力,力争将战斗拖到后半场。那么,他将选择谁作为下一个替死鬼呢?噢,他向我们的神奇小子李诺跑过去了,这位年轻的小伙子会步朱利安和乔迪的后尘吗?我们期待他的表现。”
盖伊选择李诺,不是针对他,而是因为李诺离他最近。不过,当他见到李诺将弓箭瞄准他的时候,立刻掉转身形,换了一个目标。
“天哪!太意外了,太聪明了,请收下我的膝盖,年轻的小伙子。当别人嘲笑他选择弓箭的时候,他就想到了这一幕,原来他选择弓箭不是想对付三角犀,而是为了对付队友。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才是最正确的,好可怕的先见之明,他真的是第一次参加斗兽竞技吗?我想,以后的斗兽竞技将因他而改变,再也不会有人将弓箭弃之不顾了,弓箭会成为比盾牌更抢手的武器。”
豪华包厢里,芬恩也是一阵赞叹,道:“确实是聪明的选择,可惜了,他体内没有武魄,否则这场斗兽竞技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
姬儿道:“没这么简单,我想他选择弓箭并不完全是这个原因。”
芬恩一愣,道:“小姐很看好他?”
其实他刚才就奇怪了,下午姬儿要聂飞尘的时候,他也在场,那时姬儿对这个少年是不屑一顾的,但斗兽竞赛开始后,从那个少年捡起弓箭,竞技场管事露出紧张之色时起,姬儿的态度就变了,不惜用强也要拿到这个少年的卖身契约的,还非常迫切地要面见他。是什么令姬儿小姐对这个少年另眼相看呢?
姬儿笑了笑,道:“如果真是他,就有好戏看了。”
芬恩和管事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姬儿说的那个“他”是何人。
观众席上暴发一阵惊呼,芬恩脱口道:“他在干什么?”
芬恩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他见到那个少年竟然真的朝着三角犀射出了一箭。
主持人带着和他一样的疑问叫道:“天哪!为什么我会看到一枝箭射向了三角犀?而且还射偏了,我是不是看错了?这是多么疯狂的举动!请允许我收回刚才对神奇小子的赞赏,他确实很神奇,神奇得近乎白痴。如果他是想激怒三角犀的话,我很肯定,他成功了。”
盖伊停下来了,他莫名其妙地看着李诺,刚才李诺用弓箭阻止他接近,现在又用弓箭吸引三角犀,这种举动太令人费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