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诺翻身下狮,轻走几步,却见一棵大树下堆着一套银色盔甲,在夕阳下熠熠生辉。盔甲下,一人早已死去多时,那人全身皮肤干瘪苍白,紧紧贴在骨架上,像是被抽干了血液。脸上早已看不清面貌,眼窝深陷,灰白的眼珠凸出眼眶,嘴唇干裂,牙齿连着牙床从嘴唇龇出,森然可怖。
李诺从没见过意外死亡的人,而且这人死状凄惨,他见了差点忍不住呕吐出来,心中惊惧万分,暗骂晦气,想不到来到这个什么竺音大陆,见到的第一个人类居然是个死人,真是大不吉利。
他赶紧转头,不去看那尸体,好不容易压下呕吐感,问道:“这人全身血液被抽干,是什么魔兽所为?”
彩雀道:“这里是呼罗迦山脉的外围,经常有人类过来猎取初阶的魔兽,却反被魔兽所伤。但是这一带没有吸食人血液的魔兽,况且吸血的魔兽大多凶残,不可能将尸体保存得这么完整。”
李诺点了点头,转头看那丛林,以往有小红和彩雀两头高阶魔兽陪伴,还不觉得怎样,此时却觉得阴森森的甚是可怖,好似里面藏着山精鬼魅,随时会扑出来择人而噬。
他声音打颤,道:“这里太过危险,还是快快离去。”
彩雀轻蔑地瞟了他一眼,当先向前飞去,李诺骑上巨狮,紧随其后。走出半里多路,又发现了一具尸体,也是全身干瘪,脸色惊恐,死状凄惨。
李诺心觉蹊跷,却是不敢停下脚步,催促小红快行,目光四处逡巡,模样大是警惕。
山林中静悄悄的,只有轻风温柔地拂动着青草绿叶,连一只虫子也没见到,没有任何异常。李诺却觉得四周安静得可怕,心中忐忑不安。
一路上又见到十几具尸体,都是被吸干血液而死。也不知是什么山精鬼魅干的,好似永远吸不饱血液一般。
天色渐黑,李诺也不敢宿营,只想快些离开这座山。到得山顶,天色已经尽黑,一弯血红的月牙挂在头顶。山势绵延,远远没有尽头,在黑夜中宛如卧伏的怪兽。
李诺抬眼望月,突然联想到在地球那间暗室中遇到的黑袍人,只觉得那弯红月像极了黑袍人的眼睛,就好似黑袍人隐身在夜空中,悄悄注视着他一般,一股寒意自心底油然而生。周围森林黑压压的一片死寂,阴森可怖,更加重了他的恐惧。
李诺缩了缩脑袋,道:“这月亮怎么这么红?”
“大惊小怪。”彩雀慵懒地说道,“竺音大陆每年都会出现几次血月,比魔王食日、死神吞月常见多了。”
李诺心想,这魔王食日、死神吞月估计是日食和月食了,都是常见的天文现象。血月的天文现象在地球虽也偶有发生,但一般是发生在月食之时,可没听说过弦月会发生血月的,而且这种天文现象比日食、月食少见多了。
彩雀又道:“传说每当亡灵的污秽沾染到月神时,就会出现血月。每个血月之夜,都是亡灵的盛会,亡灵的力量会得到加强,比平时更加活跃。”
“亡……亡灵?”李诺骇然。
“亡灵有什么可怕的?”彩雀轻蔑道,“有些灵魂强大的生物惨死在阴煞之地,恨念不消,怨魂不散,一缕怨魂化为怨灵,怨灵吸食阴魅之气,进化为亡灵。低级亡灵的怨灵能控制尸体,变成只知杀戮的丧尸。只有凡人才惧怕丧尸,最低阶的武者也不会将低级亡灵放在眼里,而高等级亡灵受大陆法则限制,可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
李诺稍觉心安,道:“这么说,亡灵打不过你?”
彩雀都懒得回答这个胆小的主人,不屑地“哼”了一声,又瞧了巨狮一眼,道:“倒是希望遇上一批亡灵,也好让蝎摩柯过过瘾。”
李诺不解,还待询问,却见巨狮转了个方向,跑向一侧,偏离了原来的路线。
李诺拍着巨狮后颈,道:“你好好地发什么神经?”
巨狮脚步不停,轻吼两声。彩雀解释道:“蝎摩柯说前方有亡灵的气息,蝎尾狮对亡灵最为敏感。”
李诺吓了一跳,急声道:“你这憨货,我避之惟恐不及,你怎么还冲过去?快停下来。”
巨狮呜咽两声,仍是顽强地迈步继续往前穿行,不过在比蒙诅咒之力的约束下,速度正慢下来。
自得到比蒙传承,李诺视力好了许多,已能夜间辨物。周围阴森的气息越来越浓郁,前方密林中游弋着十几个人形生物,在血色月光下显得格外苍白。这些人形生物有的拖着残肢步履蹒跚,有的躯体腐烂血肉模糊,有的肠穿肚烂身体洞穿……一阵阵令人作呕的恶臭弥漫在林间,山风根本无法吹散。
这根本就是一群丧尸,李诺掩住口鼻,心中惧怕,急声道:“你这蠢狮,快停下来。”
李诺揪紧巨狮鬃毛,恨不得将他活活勒死。巨狮万分不情愿地停下,目光贪婪地注视着那群丧尸。
丧尸似乎感应到活人的气息,俱都转身看了过来。
李诺胆颤心惊,又不敢掉头逃跑。根据影视作品中的经验,此刻掉头,这些丧尸就该前赴后继地扑过来撕咬他了。
谁知,他害怕,那群丧尸似乎感应到更加可怖的事物,竟掉头四散逃窜。
巨狮不等李诺吩咐,已扑向最近的那具丧尸,张口一团火焰,直接将那丧尸化为灰烬,接着巨口一吸,灰烬中刚刚升起的一小团白雾已被他吸入腹中。随即又扑向了另一具丧尸……
在李诺目瞪口呆中,巨狮迅如闪电,狮口张吸间,一掇掇火苗燃起,一具具丧尸灰飞烟灭,一团团白雾被吸食……
一分钟后,四处逃散的丧尸一扫而空,巨狮停下,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
“这就结束了……”李诺艰难地咽了口吐沫。
“你以为呢?”彩雀舒展了下翅膀,像是伸了个懒腰,“传言蝎尾狮一族来自幽冥地狱,天性喜食亡灵怨灵,怨灵能壮大他的兽魂。”
李诺兴奋地拍了拍巨狮的后颈,道:“这么说,有小红在身边,我岂不是人鬼不惧?”
“人类法师中有些元魂异变者,元魂无法沟通元素之力,却能与魔兽的兽魂形成共鸣,能够与魔兽签定灵魂契约,成为高贵的驭兽师。他们的地位甚至高过同阶的法师,就是因为魔兽的强大。”
“还是小红乖巧能干,不像有些傻鸟除了长得好看点,没啥鸟用。”
彩雀愤怒地瞪着李诺,如果不是被诅咒约束,她一定活吞了这个卑鄙无耻的人类,让他知道高贵的天堂羽一族神圣不可冒犯。
“看什么看?差点忘了,你还有个作用,去跳支舞,慰劳一下小红。”
成为文艺队员的彩雀只得跳舞,尽管眼中想要喷火。
比蒙诅咒就是这么霸道,就是这么不讲理。
认识到蝎尾狮的能耐,李诺心宽了许多,就准备宿营,想到此处刚刚丧尸徘徊,实在不愿落脚,催促巨狮继续前行。
走出几里,巨狮又兴奋起来,加快了速度。李诺有了前次经验,不再阻止,放任巨狮扑杀了另一批丧尸。
一路前行,遇到的丧尸越来越多,无一例外,都成了巨狮的美餐。李诺疑惑起来,问彩雀道:“你不是说亡灵并不多见吗,这里怎会聚集这么多的丧尸?”
彩雀也觉得奇怪,道:“这里有古怪,阴气聚集,浓郁不散,可能前面有什么极阴之物,吸引着亡灵。”
“有没有危险?”李诺又紧张起来。
彩雀真为主人的鼠胆感到悲哀,你一个比蒙传承者,还带着两头高阶魔兽,危险应该害怕你才对。
她不知道,李诺毕竟才十九岁,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家庭和学校当中,人生履历干净得像是一张白纸,哪能和这个大陆的冒险者相比?
彩雀心中虽然看不起李诺的胆小,却只能回答:“应该没什么问题。”
“应该?那就是还有意外了。”
彩雀无奈道:“你若实在不放心,我们从空中过去。”
“空中?”李诺不解。
彩雀飞到半空,抖抖翅膀,身形化为体长三丈有余的巨鸟,飞落在地。
李诺冷冷地盯着巨鸟。这死鸟!偷奸躲懒,都忘了她也能变化大小了,这几日在小红背上颠簸,敢情是白辛苦了。早让她带着自己飞,说不定现在已经躺在那爱琴城宾馆中舒适的床上了。
彩雀目光闪躲,心虚道:“其实,我不像蝎摩柯那个傻大个,体力有限,不能载人长时间飞行的。”
李诺脸色阴沉,摆手道:“不用说了,解释就是掩饰。”
彩雀自知理亏,屈辱地低下脑袋,伏低身体。
李诺招呼巨狮变成猫儿大小,抱起他,带着银猴,跃到彩雀背上。彩雀腾空而起,飞往前方。
李诺居高临下,视野开阔,虽在夜空中,仍能依稀看见地面情形。只见前方不远处的地面上黑压压一片,聚集了大量丧尸,里三层外三层围成一个圆圈,圆圈中心一片空旷,只站了廖廖几个身影。
李诺没了危险,好奇心起,道:“不急,我们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丧尸为什么聚集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