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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没有请,洛笙当然不会随便坐下来,走到人跟前,礼貌地打招呼:“你好,叶老先生。”
叶天泰充耳不闻,仍是端量茶杯上的纹路,神色是一派的专心致志,完全当她一空气。
气氛过于冷然,洛笙被尴尬的晾在一边,抿了抿唇角,也跟着沉默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叶天泰终于放下茶杯,略略抬眸,对上洛笙的视线,慢条斯理地问了一句,“你就是洛笙。”
“是的。”对方一开场就摆这么大的谱,洛笙反省是自己之前太过乐观了,硬着头皮应下来。
叶天泰眉毛蹙起,挑剔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口气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轻蔑,“还以为长着三头六臂,原来,也不过如此而已。”
洛笙心口漏一跳,抿紧了唇不吭气。
他哼了一声,总算施舍似的地点了点对面的位置,“坐吧。”
她低声应了声谢,坐下来后,两只手规矩放在膝盖上,茶艺师送了一杯茶过来,她没有碰,仍是端端正正地坐着。
红檀木桌上的摆着精致的糕点,叶天泰端起自己那杯茶,“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叫你来吗?”
洛笙看了他一眼,安静地摇了摇头。
其实她心如明镜,这场景实在熟悉,经典豪门剧里经常见到,何况对方态度摆的这么明显,只是她不愿多言,宁愿等对方亲口明说。
屋里静的诡异,透着令人仓皇无助的压抑气息,她不禁默默盘算着,这老太爷的下一句,该不会是问自己要多少钱才肯离开少爷吧?
果然,叶天泰再开口时,脸色顿时变得冷冽许多,“你和我孙子在一起,图的什么?钱,还是地位,或者名声?说出来,我会满足你。”
洛笙轻轻地吐了一口气,表情平静,语速沉缓,“叶老先生,现在用钱打发人,也太老套了。”
叶天泰也不意外她的拒绝,目光流连梭巡过她的眉眼,似乎要看穿她的每一寸心肠,意味深长地说道:“是老套,但很有用,不是吗?”
洛笙微微垂眸,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干涩,“我是真心喜欢少爷的。”
“那又怎么样?峻远这么优秀,真心喜欢他的女子,这个世界不止你一个。”
洛笙沉默下来,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蜷缩而起。
见她一脸倔色,似乎并没有打算放弃,叶天泰语气有些不耐,“怎么,你不会是打算像膏药一样黏住他吧?”
洛笙心头一刺,缓缓地抬起头,跟他对视,“要我离开少爷,只有一个理由,就是他不再喜欢我了,否则,我是不会放手的。”
……
从茶楼出来,洛笙独自走在回去的马路上。
心里想着事情,街道两旁的繁华热闹,都仿佛远在天边一样,丝毫入不了她的眼中。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复杂的心情。
好像不管哪个词都不得当,也显得太苍白。
刚开始和叶峻远在一起时,她顾虑过自己过于普通平凡的家世,没想到要和他在一起多久,总是想着,只要能在他身边一天,就算自己多赚了一天。
后来他对自己说,说只要好好在他身边就好,其的事都是他的事,她信了,也放宽了心,安安心心地和他交往,像所有相恋中的情侣一样。而后来叶老夫人的态度,更是让她定了心,盼着和少爷的这段感情能够长长久久一辈子。
仔细想想,和他在一起的这段时日里,真的是她这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最快乐,也幸福,最踏实的生活,这样平淡无波的,温馨日常的日子,几乎让她认为,她可以一直这样和少爷生活下去,甚至往后的几十年。
而叶老太爷的忽然出现,像凭空的一道惊雷,将她炸醒了,之前的担心和顾虑仿佛平底复生,海藻一般缠住她的心,渐渐地生出不安。
心思一片困顿,等反应过来时,她手里已经握住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叶峻远的联系电话。
看着那一串熟悉的号码,她犹豫了很久很久,最后还是没有拨出去。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渐渐变得依赖他,有什么事情都想第一时间和他分享,无论是好的,还是不好的。
其实这样不是很好,他那么忙,她不能总是拿自己那点小事去烦扰她,显得跟个粘人精似的。
不知不觉到了公交车站,正好来了回叶家的那趟车,她收起胡乱的思绪,匆匆上了车。
叶峻远和徐瑧都不在家的日子,偌大的宅子就变得特别空旷,幸好这次从老家回来,洛笙把弟弟带了过来,每天有他作伴,日子倒也充实。
徐瑧走之前,已经把洛唯晞转学的事处理好了,只需等洛唯晞脚伤痊愈后,就可以去学校报到了,洛笙能操心的事不多,主要是要尽快把弟弟的脚伤养好。
不过比起这个,工作上的事才是她最头痛的,之前临时临了地忽然决定要回老家,而且这一去,就去了一个星期,工作上的事就疏忽下来了。
回到叶家的第二天是周五,她去了公司报到,文琳对她的忽然请假倒是没说什么,徐瑧亲自来请,谁敢过问理由,只是简单说了几句便放她出去做事了。
可是领导没话说,不代表其他的同事没意见,洛笙离开的这一周,艾琳分派给她的那部分工作不能耽误,于是艾陶便分给了和洛笙同组的几个同事,那几个人面上不说什么,但心里难免有些不爽,见到洛笙回来了,脸色不冷不淡的。
刚开始的时候,洛笙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是下午她去茶水间接水时,刚走到门口,原本在里面说笑玩闹的声音忽然停下来,里面的人都很默契地停止了交流。
她敏感地意识到了什么,出来后,她暗暗去找了艾陶了解情况。
艾陶犹豫了一下,抬头观察她的表情,有些欲言又止。
在洛笙眼神直视下,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说了出来,“好啦,我告诉你,其实是你请假的时间有点敏感,上周我们部接了不少工程单翻译,企划部那边要求在这周内做好,任务繁重,大家手里都还有之前没有完成的单子,也只能加班加点地做了。这么忙的时候,你却偏偏请假了,而且你们组的成员还得分担你落下来的那份,他们有点意见,也是正常的。”
洛笙听得一愣,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说是自己有事迫不得已才回去,但是别人并没有谅解你的义务,所以,这事说到底,还是自己不对在先。
“那,要不我和他们说声对不起吧?”毕竟都是在一个办公室,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她还是想和同事好好相处的。
“别了,不用理会他们。”艾陶歪了歪脑袋,直接点出了问题中心,“洛笙,其实,分担工作对他们来说,并不是重点,谁还没有个临时急事呢?他们也不能保证以后自己不会遇到同样的事,真正让他们心里不舒服的,是帮你请假的人,是徐特助。”
瑧哥?这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洛笙莫名费解地望着她,等着她给自己解释。
艾陶笑了笑,笑容充满意味深长,“洛笙,职场是一个很微妙的场所,尤其是像我们这样的大公司,里面的门门道道多着呢。你从一开始进公司,就得到徐特助颇多关照,大家都知道你俩关系不简单,这样的你,注定是没办法和其他人处得近的,所以你真的没必要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你就是你,你和他们不一样。”
她的这套说辞实在复杂,洛笙听得更是稀里糊涂的,艾陶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妹妹,等你再多磨炼两年,就能明白我这番话了。”
洛笙心中的郁闷又加深了。
虽然她不能理解艾陶表达的核心,可是其中一个意思,她听明白了,就是因为徐瑧的关系,她和那群同事单独隔离出来了,而这个隔阂,不是她努力工作好好表现就能打破的。
下班回到叶家,夜色已经降临,洛笙拖着脚步穿过花园,走进主宅的大门。
往常这个时候,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她也不等佣人过来招呼,便自觉地往餐厅走过去。
还没靠近,耳边就传来一阵熟悉的男人的交谈声,她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侧头看过去。
宽敞整洁的餐厅里,原本那张那张欧式长餐桌变成了大圆桌,而圆桌周围,已经围坐了三个人,叶峻远,徐瑧,还有她的弟弟。
三人正聊着天,洛唯晞最先发现了洛笙的身影,笑盈盈地看向她,“姐姐,你回来了。”
徐瑧也看过来,笑着招呼她,“不是让你下周一才去上班么?这么着急就赶着去干活了,亏得少爷推了重要客户的盛情邀请,一忙完就立即改签赶回来。”
被他这么一说,叶峻远脸上闪过几分不自然,瞪了他一眼,再看向洛笙时,眼神柔和下来,“去洗手吃饭吧。”
洛笙呆呆地看着他,好一会都没反应过来。
徐瑧笑嘻嘻地取笑她,“怎么了?是不是太惊喜了,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洛笙回过神,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我去洗手。”
等到洗净手出来,桌上的菜已经上齐了,大概是为了迎接少爷出差归来,张师傅很卖力地烧了一大桌的拿手好菜,那个色香味俱全的,看得徐瑧眼巴巴的,就恨不得立即大快朵颐。
洛笙走过去,在叶峻远身边空出的位置坐下来,好奇的问:“好端端的,怎么忽然换了桌子呀?”
叶峻远还未开口,徐瑧就抢先说了,“哦,少爷嫉妒我每天和你坐在一起吃饭,而他只能看着,所以就让人换成了圆餐桌。”
“……闭嘴。”叶峻远一个冷眼扫过去,谁要他多嘴解释了。
洛笙不由笑了起来,压抑了两天的心情,仿佛一下找到了出口,积攒的闷气一泄而光。
这一瞬间,她忘记了叶天泰的威压,忘记了工作上的不快,心里,只有他为了自己,提前赶回来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