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氏呆呆傻傻地抱着件给新给永涟缝制的小衣。
她犹记得永涟离开宫避痘时,还迷迷瞪瞪叫了一声‘额娘’。
而今,却是再也不会哭,不会笑了。
富察氏这几日来,已几次哭晕又醒转,看上去好不悲惨。
她太过悲伤了,竟没注意到,永涟走的那一日傍晚,乾隆来了长春宫,神情复杂地看了她许久。
永涟未满十岁,属于早夭,但乾隆却破天荒的为他批了一块地,修建陵寝。
福儿见富察氏伤心了许久,终于叹了口气。
她上前,同那林嬷嬷一起,诱导着富察氏将所有的错误都推诿在娴妃和林太医身上。
其实,他们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错的其实不是娴妃。但富察氏太需要一个能坚持让她活下去的理由了。富察氏如今已被悔恨包围、摧毁着。若不能转移,她便要毁了。
----
原本便病了的太后,听闻永涟竟是没有熬过,走了。
便发了半日呆,过后,那病情又加重了许多。
她平日里是不喜富察氏,但永涟,却是她嫡亲的孙儿啊。太后老了,同寻常人家的老人一样,也喜欢含饴弄孙的日子。而今,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心情自然不会畅快。
她这下病重,可真真儿的坐实了雅娴和高氏来伺疾的名头。
永涟还未成年,但乾隆为了以示郑重特追悼了永涟为端慧皇太子,且破例给他建了陵寝。如同每个入关后的皇帝一样,乾隆也是想极了有个嫡子继承他的皇位的。
永涟走了的消息传来,他沉坐了很久,方问吴书来:“我大清真无法传承于嫡子吗?”
吴书来是自然不敢随意应的。乾隆想了很久,又叫了暗卫来问了缘故。
那暗卫跪在底下,悲声道:“奴才万万没有想到,皇后娘娘身边的老嬷嬷竟没将那药喂给端慧皇太子……”
乾隆心头清楚了,这其中定是有富察氏的授意。
其实原因为何,他不难想象。
只是,富察氏竟将雅娴想的如此不堪,为了这莫须有的想象,竟让永涟白白的丧了命。
乾隆自是无法忍受。
他不舒心,便从不会让别人好过。
他当即便去了长春宫,见到富察氏哭时,他竟心头隐隐觉得爽快。
这会子,他正好听了守着裕太妃那处的暗卫来禀告说,裕太妃和新月有些不安分了。
他略一思考,便挥了挥手:“若他们要出宫,象征性阻一阻便罢了。”
----
伺疾真不是好干的差事。
幸好雅娴上辈子已经是伺疾的很有经验了。
她跪在小佛堂,慢慢地捡着佛豆,丝毫不理会高氏的冷嘲热讽。
桂嬷嬷在墙上的小洞里看了许久,最终不得不承认,娴妃果真是个招人疼的。安安静静,不吵不闹,慢慢的做着该做的事情。
太后听了桂嬷嬷的回禀,也沉默了许久,方道:“叫她们来近前伺候吧。”
这一伺候,当即高下立显。
就拿拿个东西来说吧。
太后她一眼瞅着了那桌上的东西,也不说话。
雅娴便立刻拿了佛珠给她。而高氏也急着去拿,但,拿的却是桌上那搁着的翡翠扳指。
太后她一眼瞅着了桌上的碗。
雅娴立刻端了茶过去,而高氏则捧了上头的奶酪子。
如此几次后,太后纵有心刁难,也失了兴致。更何况,她的病竟越来越重了。
雅娴医书里头倒是有治太后这病的药方,且对照了太后现在的身体状况,那药方堪称对症下药了。
可雅娴就是不想拿给她用。
人是自私的。上辈子,太后对着她,除了利用,就是利用。她实在无法对着这般利用她后,再压榨她的人,笑颜相对。况且,这辈子从一开始,她便得了系统君的提醒,太后对她从未有过半分好感。
她从来便不是会以德报怨的人。
如今,她忍着,让着,伺候着太后。也不过是因为,被教条所拘罢了。
桂嬷嬷送上药来,被雅娴截了去
桂嬷嬷仔细一想,也觉得这般甚好,却不知,她人一走,雅娴便把这药推给了高氏。
高氏并不是傻的,只是,她已失去了推诿这喂药之事的先机。不过,她转念头一想,竟又觉得这是一个绝好的时机,说不定能趁机提高她在太后心目中的印象呢。
高氏忍不住轻轻抚上了小腹,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接了药碗,便朝着太后床榻走了过去。
雅娴主意道了她抚摸小腹的举动。她心头有些疑惑:‘难道,高氏这一世,竟是有了?’
----
在新月的鼓动下,裕太妃决定趁这宫中最忙乱的时候,趁机离宫。
新月和云娃的计策并不高明--扮做小太监。
裕太妃想了想便又加了一条--收买厨房负责采买的管事,三个人装成太监模样,只说是被裕太妃派了出宫办事的小丫头,那管事信了。便带着三个‘太监’在天微亮时,推着采买的车,离开了宫。
乾隆笑着玩弄手上的太监腰牌,笑道:“这三个‘善良’的女子,竟不怕朕一怒之下斩了这三个没有了腰牌的太监?”
那暗卫跪在地上,忍得十分辛苦:“她们那伪装技术实在是……奴才已经很小心,假装没发现了。”
“那裕太妃还算有点儿脑子,知道和采买菜蔬的管事说,是宫女假扮的太监。”乾隆似真似假地赞叹道,“密切跟随着她们,时刻回报。”
那暗卫心头便不仅联想到了什么‘反清复明’的组织,当即吓了一跳,忙表忠诚:“奴才遵旨!定将那三个女贼一举一动全部记录下来……”
他一语未毕,那听觉十分良好的耳朵,便听到了乾隆的低语:“近日心情不佳,正好有这宗子戏解闷,娴儿果然懂朕。甚好,甚好。”
那暗卫,当即为自己之前的‘浅见’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
裕太妃和新月顺利逃出宫廷的消息,是小安子带来的。
雅娴有些恍惚。
说实话,她很想知道,像裕太妃她们这样,口口声声愿为‘真爱’牺牲一切的女人,最终若是没有阻力,便和‘真爱’白头偕老了,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这,也是她藏在心里头那么多年的疑问。
如今,就让裕太妃和新月,来给她答案吧。
她想笑,却突然想起了在山东赈灾的弘昼:‘他定是不知道,自己的亲额娘,居然为了一个男人,抛弃了他,可若是他知道了,该如何是好?’
----
“王爷!王爷!”白里打马追去。
却见弘昼单手抄起了一个女人在怀。
那女人身上脏脏破败的不堪,但旁边的流氓却丝毫不嫌弃。若不是被和亲王救了,只怕,凶多吉少。
白里这一路跟来,却深知这位爷并不是好管闲事的主儿,可……他看了看那女子的长相,却是摇了摇头:‘如此平庸的相貌,除非和亲王审美异常,否则,如何瞧的上?’
他正思量间,却见和亲王将那女子驼了回来,然后对他道:“保护好这位姑娘。”
白里应了下来,正觉得奇怪时,却见那姑娘竟追了上去:“恩公,恩公救命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只求恩公不嫌小女子脏脏,小女子愿……”
白里突然心头猛惊:‘那女子的背影……竟然像极了……’
他心头巨震,仿佛是勘破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
却说裕太妃和新月带着云娃,终于离开了这座皇宫。
一个是选择性失忆忘了自己还有个儿子,一个是彻彻底底忘记了原来自己还有个弟弟。两人相视而笑,回头看看那皇宫,俱觉得自己新生了--虽然还带着一股长期搁在厨房里的木板车特有的腐烂菜蔬味道。
日出,三人还在这大街上站在四顾,穿着显眼的太监衣服。
最初的兴奋褪去后,裕太妃心头只剩下不知所措和慌乱无章:‘她该去哪儿?耿府?自从那个被她称为‘阿玛’的男人,不顾她的请求,强行送她入宫那一刻起,她便发誓了再不会认他。布尔图府?万一,他……’
裕太妃一时之间,心情竟有些微妙。她忍不住回头,去看被她抛在了身后的紫禁城。那样的巍峨,令人敬仰且有些恐惧的地方。她竟发现,这天下之大,仿佛除了那处外,她竟再也找不到了旁的去处。
裕太妃一时间有些蹉跎起来。而新月这侧却越加兴奋了。她唧唧咋咋同云娃说了半天话儿,然后转身对裕太妃说:“娘娘,您要不先去他他拉府坐坐,用点饭菜,换件衣裳?”
她一副主人的口吻,说的非常动人,至少。是将裕太妃打动了。
裕太妃本就找不到去处,便答应了。三个女人毫不顾忌的往他他拉府去了。一路上,买东看西的,还以为是在逛自己家后花园呢,一路上闹得鸡飞狗跳,怨气冲天。被吩咐跟着她们的三个的暗卫,不得已,只能一一善后,只为不让百姓认为,宫里的太监脑子有病……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果然收到了你们的满满爱意!——十五条评论!感动的不行了!
没办法,又要睡着了。只能明天再努力码字!明天见!现在身负你们给的正能量,随时可以变身动感超人了!哔哔哔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