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帐华灯起,山间似繁星)
千楼点上灯,路旁人影动。夜幕下的吊脚楼群将灯火点成了一副群星图,山间壁上一览,好似那月桂群楼下了凡间!
临近巫族年关,这纵横交错的街道上各种买卖应有尽有,有那吆喝的、演艺的、编绳的喊唱的;还有那锅里五谷、墙上挂肉、碗里搅糖、案上字章。哪里管得山外边战鼓擂擂,且过好山里面的红红日子,灯市里、人脸上,无不写满了热闹二字!
岚风三人跟随着这娇儿穿行在大街上,他们先是去了一家衣店,在这里走街串巷还是随大流比较好一点,三人可不想走到哪里都被人当成异族看待。
岚风与海夜笙挑了两套朴素的巫族男装换上,而若雪那一头,这店里老板见她模样可人肌肤雪白,也是替她换上了一身银装。
这苗族衣饰配上若雪的白肌嫩肤,立现女儿柔情,哪里还像她平日大大咧咧的形象。
若雪见着铜镜里的自己痴痴的呆住了,她从来没有穿过这等好看的衣裳。那店家见她如此,又拿了些许胭脂替她扮上俏妆。
“好生俏的妹子!”那店家手拿着眉笔轻轻在若雪眉间勾勒。
若雪一时脸红不知该说什么,那店家又道:“你们不是本地人吧,本地姑娘可生不出这样白皙的肌肤。”
岚风在一旁笑道:“店家说笑了,皮囊不过是父母给的,美与不美,还在自己的心。我这姐姐的好样貌,也和她平日的善心分不开呀。”
“你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油嘴滑舌了?”若雪听岚风夸她,脸上的红晕竟飞上了耳尖。
“好了!”那店家道,“看看吧。”
若雪拿着铜镜呆住,好似那镜里的人儿不是自己一般。青丝挂耳,银冠流转,一双眸子架在桃花上,两行皓齿填在朱砂间。耳畔银铛形作弯月、项上银环雕着花香!
落生生一尊玉美人,娇嫩嫩一副花月容。
“若雪姐姐,你真好看!我以后长大了也要这么好看!”娇儿望着若雪,一双大眼睛闪着光。
若雪见娇儿嘴甜,顺手又拿了一方唇脂与一个小编包送给了娇儿。
出了服装店的门,若雪牵着娇儿走在前面,这两人看着琳琅满目的灯市也是花了眼睛。
走过二里地,这灯市依旧没尽,岚风与海夜笙似乎有些倦了,找了个小摊坐了下来。要了两碗热茶,二人悠闲地在这看着一旁影动的繁华。
这时间,邻桌两个男子的谈话引起了岚风二人的注意。这两男子一个生得魁梧,可瘸了一只脚,另一个稍胖长着一双绿豆眼,看起来都是四十多岁的样子。
绿豆眼男子道:“唉,年关将近,我家孩子竟然生了风寒。也不知那老婆子的药有没有用。”
瘸脚男子道:“诶,这你放心,那老婆子药绝对管用。看见哥哥我这腿了么?”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瘸腿道,“那年也是这个时候,我和自家几个弟兄在山上逮熊瞎子,我们把那熊围在了一处准备投矛。可没想到,身后却悄悄走来了另一只大熊,当时们都没察觉,而后只听到一旁传来吼叫声,看去时,只见一个弟兄跪在地上没了脑袋,他连呼救声都来不及喊呐
后来我们几人慌了神,被这两只熊瞎子一路追赶,但看见不远处有一道石壁,中间裂开了缝隙刚好能钻人,我们便连连忙跑去。也是我这个当大哥护兄弟走在了最后一个,待我钻进去时,那熊瞎子竟一口将我脚脖子咬住了,后来没办法,哥几个只能将我的脚给砍断,这才从那两只熊瞎子口下逃脱。
可是当时我们进山已深,往回走又花了一天一夜,我这脚血流不止,待抬回来时几乎听不见心跳了。
还好他们认识那老婆子,将我带了过去,听他们说,那老婆子拿着刀在火上滚了滚,沾了一面儿黑乎乎的泥贴在我的伤口上,那血经这黑泥一涂立马就止住了。接着你猜怎么着,那老婆子从身后抽了根苇杆儿,削尖了头一把插在老子的心口!
当时众人都看傻了,不知道这是在杀人还是救人,只看她又将那黑泥稀了水,从这苇杆儿上给灌进来,过了不到一刻钟,我居然又活过来了!神奇不神奇?哈哈!”
岚风与海夜笙听得心奇,这人间奇书竟能有如此厉害功效。他起身走到那两个男子身边道:“两位老叔,方才听你们说的兴起,我也心奇,不知你们口中那老婆婆家住哪里?”
那瘸腿男看岚风一脸稚气不过二十左右,口音又不像本地的,便道:“你这娃娃是从哪里来的?”
岚风道:“我们是从山外避难来的,现在暂住在夏久叔的家里。”
“哦,久哥家的小客。”那瘸腿男道,“你们打听那老婆子干什么?她平日只帮人看病批命,你们这好端端的别去找事儿,这大过年的。”
岚风见他不怎么肯说,片将海夜笙拖过来指着他眼睛道:“老叔你有所不知,我这哥哥从小生有眼疾,一道夜里就不怎么看得清路子。你看他现在没事儿,等这街上灯熄了就啥也看不到了。刚听您说那婆婆使得一手好医术,我也想托她给我这哥哥瞧一瞧啊。”
这瘸腿男眼睛瞟向海夜笙,见他那双眼带青,是不像寻常人的眼睛,便道:“哟,还真是。你这样,”说着,他指着街道旁的小巷道,“你俩从那巷子里穿出去,往左走,看到一个画着月亮的招牌就到了。那老婆子不怎么爱言语,大伙儿都叫他不言婆婆,你们两个娃娃也这么叫就对了。”
“多谢老叔指路!”岚风谢过便欲起身寻那屋子,不料这瘸腿男又道:“诶诶,小娃娃,你们进去之前,要去买个火把。进去先别说话,用火把将一旁案台上的蜡烛点亮,然后再往里走去。”
岚风疑道:“这是为何?”
瘸腿男道:“问那么多干嘛,这是人家的规矩,你照着办就是了。”
岚风点头再次谢过这瘸腿男,便和海夜笙向那巷子走去。
“少主,不用叫上若雪姑娘吗?”海夜笙问。
岚风回头,见若雪此时正和娇儿在一旁的小摊边套着娃娃,便笑道:“无妨,我们去便是了,她难得有这么好的心情,让她放松一下吧。”
二人寻了个人家要了火把,转身向那巷子走去。出这巷子左边是条死胡同,说来也怪,巷子那边还听得人声四起热闹非凡,可过了这巷子叫喊声立马被削去了十之七八,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甚至还能听见冬日里为数不多的老鸦叫唤。
岚风二人向右继续走去,这寒风乍起,吹得街上呜呜作响,一巷之隔,却见人间萧瑟。
不多时,二人见远处招牌亮起了幽光,远远望去,那灯上画这个月亮符号。待二人走进时,见这门边墙壁上刻着些许图案,隐约能认出一颗大树与几只蝴蝶的模样。
“应该就是这里了。”岚风道。他见四处无人,伸出手指燃起妖火将那火把点燃。
“吱呀”一声推开门走了进去,二人只见屋内并无火光,进门两侧摆着两张桌子,每张桌子上立着五十根蜡烛。
岚风依那瘸腿男所言将一根蜡烛点燃,这才与海夜笙往里面走去。
这屋子里漆黑一片,但是四周空气中充满着浓郁的药材味。四周梁上挂着一只只布袋,隐约能看见前方摆着一张案桌。
走到案桌前,岚风与海夜笙才发现,这梁柱右边有一道木梯通向上一层,看来是个二层小楼。
“这婆婆不在家?”海夜笙道。
岚风望了望四周,基本都是些方药材的柜子,于是便喊道:“不言婆婆,您在家吗?”
声音空空荡荡的...
“不言婆婆,您在家吗?”岚风又喊了一嗓子,还是没人应答。
就在二人转身欲走时,那二层阁楼上传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
“谁啊...这大晚上的...”
话音落下,阁楼上亮起了幽光,伴随着缓慢的脚步声,一张老脸便出现在了岚风二人的眼前。
这不言婆婆从木梯上蹒跚走了下来,岚风见她佝偻着身子,头顶裹着一卷青不青蓝不蓝的头巾,身上穿着巫族的棉衣,脸上皱纹百褶,口里仅剩的两颗牙齿间哈着热气。
“您就是不言婆婆吧...”岚风刚一张口却被这不言婆婆打断,她扯着沙哑的声音道:“先别说话,先坐着,等老身喘口气...”
岚风二人依言,坐在了案台旁的两张凳子上。他们见这不言婆婆下了木梯,走到一旁柜子前拿出了一根烟杆儿,又从烟杆儿上的烟袋里裹了一点黑泥。她拿出一个火折子将黑泥点着吸了一口,然后长长的吐出一口烟雾,这才慢悠悠地坐到了案台里面。
她将案台上的烛灯点燃,道:“这大晚上的,扰了老婆子的清梦,点烛了么?”
岚风道:“点了。”
不言婆婆听罢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岚风二人,她道:“行,两个小娃娃还挺懂规矩。你们这面相不像是我巫族的人,说吧,有什么事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