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笑意估算好时间,很想打电话给大石,但是看着隔壁场地上,尼桑一脸沉稳地挥拍的样子,便犹豫着,打了电话会不会让大家紧张,定了定心神忍了下来。
科林细细扫视了番,因心神不宁,已好几次失误,一直被罚的笑意,又侧脸望了下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的手冢。揉了揉眉心,收拍,毫不犹豫地往场地外走去,直到走出铁门前,才淡淡地说了句,
“既然没有心思练球,就随我来随便四处逛逛,不然你再练下去也是一样没有任何的效果。”
“啊?嗯...”笑意也收了球拍,与米卡一道,将四散的球,都用球拍挑起弹入到网球篮内。随后又隔着护栏网,对着隔壁正在练球的尼桑,挥了挥手并大喊了句,“尼桑,我和科林教练出去稍微走走,就回来的。”
尼桑截住安娜打过来的球,往地上扣了扣,单手抓住,才看向,背对着自己站立的科林,又细细观察了一番笑意的神态,缓缓地点了点头。“我们继续”。
安娜撇撇嘴,待手冢将网球轻轻击过来后,继续指导如何适当地张弛肌肉,并打趣着,“手冢,我说你的表情能不能来个新鲜的,不那么高姿态的?真的太无趣了。下回我倒是要问问你弟弟看,平日里的你是否都这付姿态的?”
手冢没有理会安娜的调侃,只专注地感受着,随着安娜一步步缓慢的指导,慢慢变柔软的而又有弹力的手臂肌肉,许久才回答了句,“你问与不问都一样,对于这些,他并不在意。”
安娜看了下手中的电子表,“停止动作,然后缓慢地做五十下,手掌张开又紧握的动作,全部张开,指尖缝隙撑到最大,然后握拳,紧握到无缝隙,对,就这样,感到酸麻了,就可以停下来,不过我估计你能做个五十下左右,再酸麻”。
说完后,看了几下手冢的动作,很到位,便目光放远地看向他处。转了转手内的球拍,在呼啦啦扇起的微风中,额前的一缕红发飘荡而起,露出微带迷惘之色的浅绿色眼珠。声音徐徐想起,“手冢,我有个事情早就想问你了”,
“啊”,手冢淡然地应了声后,目光放在一直在做动作的左手上,发现这个动作虽然简单,但做到四十多个时,竟然刺激到了肌肉,且鼻尖冒汗了。
安娜又转动了圈球拍,但很快就握住把柄,横着指向手冢,大声问着,
“手冢,告诉我,你是为了什么,不远千里来这里治疗的?我听海澜说,你的手臂本来没有这么严重,是为了一场必须要胜利的球赛,才这样的。究竟是什么心情,让你放弃了对网球的继续追逐,只为了一场并不是很重要的比赛?”
手冢沉思了会,认真地看着安娜,一字一顿,缓缓说着,
“我的想法并不矛盾,因为必须要赢,必须得推着学校球队,进入更高一层的比赛;因为我是部长,我必须为队友们负责,他们不应当因为我而止步不前,我许诺过的,要带领他们去全国大赛的,那里是我们团体成员的梦想。”
随后眼眸又软了软,侧身看向他处,吐了口气,继续说着,“而来这里治疗是意料之外的事,我当时并不知道。但能有一点希望的,我就不会放弃,不管是为了自己的梦想与目标,还是为了一直看着我的人。”
安娜撇了撇嘴,取了一瓶水喝了俩小口,拧上,十分不悦地说道,
“但是我看过你的病历,也研究过,你说的事,只是最后的结果,漏了过程。你的问题,最早是因为未曾养好旧患,就大量练习,患上了职业网球手,手腕关节过度磨损而引起疼痛的毛病。但是就在日本的医院治好了你后,没多久,你的情况又加重了,不仅仅是手腕关节的问题,连同手臂内部,都开始僵化,直到骤然的全线崩溃。”
手冢目光依旧淡然,并对着安娜点了点头,神态从容,“你说的确实是事实,我承认,但凡是都有例外,我队伍里有个和笑意一般大小的一年级生。他总是能在,人们以为就那样了后,打破了他们的以为,创造出新的事物。他值得我付出代价,来引领他走向真正的网球领域。或许等你见到他后,看到了他的眼神,就明白我说的话了。”
安娜一步步地靠近手冢,微仰着头,细细地观察着手冢所有的脸部表情,包括眼眸内闪动着的光芒。但里面除了淡定就是礼貌疏离,看不到任何的惊慌与自怨自艾。
就在手冢稍稍地后退三四步,又保持着原有距离后,安娜终于恼了,快步向前,在只差半步距离时,才停下脚步,正面逼视向他依旧漠然的眸光,怒气冲冲地说着,
“我讨厌你的目光,讨厌你的淡定,讨厌你的脾气,讨厌你的一副什么都知道的表情,讨厌你那高高在上的表情!”
看着手冢又是后退几步的行为,举着球拍再度指向手冢,因语速过快,而显得有些含糊,
“躲我什么?我妖怪,吃人的?还有,你的意思是,你完全是为了让一个人觉醒,而将手臂打崩溃了,而随后的比赛是必然的,你都知道结果了还是选择这样做,告诉我,为何究竟是为何,你说的那些理由,我不想听。没有人会为了另一个人而放弃前途,就算那个人是十分欣赏的。你的手臂从能打球到不能打球,到现在已经看到希望了。那么我呢?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在想不通?”
看着逐渐暴怒起来的安娜,手冢,脚尖侧了侧,微微旋转着脚腕,避开了安娜的网球拍,但没有再后退。只垂眸看了眼,安娜那双满是愠怒的眼眸,低咳了声,脸看向一侧,耳尖有些发红地说着,
“我没有躲你,只是我有家室了,咳,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还有,安娜你真的不能再喝酒了,酒精只会麻痹掉你的神经与理智,就算你现在不在喝酒中,你的所有情绪都会以千倍的速度,在向外扩张,扩大着。甚至是一件不要紧的事,你也会想不开。而且运动员不能受酒精刺激的,身体上也会变得反应迟钝,肌肉僵硬,为了将来,你也不要再喝了。”
安娜随着手冢的侧身,举拍的手也动了动,继续直指着他,低喝了声,“手冢!你究竟知道什么?你自认为了解我吗?如此地教训我?年龄上,我比你大,现在还是你的教练,你只要回答我的话就够了,其他不用你说!”
手冢叹息了声,转眸看了眼,已经缓步逛回来,但被这里的情况惊动到,且想要走进来的笑意,而他身后的科林,一直保持着,与他三步远的距离。对着他们摇了摇头,然后才认真地回答道,
“安娜,我的问题,我的答案,其实并不如你现在所想的,那般介意,那般想知道。你心里最想要的,最不想放弃的,当垂垂老矣时,最让你后悔的是什么事,想想,就知道了。可惜你没有见过越前龙马,也就是我刚才说的,为了他,我放弃了手臂的那个少年,或许你见过他后,你就会明白,打网球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了。”
安娜无力地垂下手臂,迅速低下的脸庞上,一双绿眸,似有泪光在闪动,“我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但是....”
手冢又长长叹息了下,侧过脸,背过身,不再看向渐渐有水滴落下的地面,
“安娜教练,你是对曾经的障碍,过于执着了,其实做好自己该做的,要做的事情就行了,其他的都是可以忽略的。或许她们的做法伤害到了,你对她们的友情,甚至是期盼,打破了对人性的认知,但是,为何要对于不在乎你的人,耿耿于怀?放开手,向着要走的路,勇敢地走下去,那才是你要做的事。”
随后手冢看了眼已经没法再继续工作的安娜,对着笑意点点头,待他进来时,蹲身摸了摸他的脸颊,指尖的触感是一片冰凉,十分自然地摩挲了下他的脸,放下球拍,温热的双掌捂上。
又抬头看向科林,沉稳地说了句,“科林,谢谢你了,今天他从起床时,就开始心神不宁。那是因为,今天正巧是我们国内的区域赛的冠亚军决赛,已方网球队对上二连冠的常胜队。不可确定的因素太多,所以,恐怕结果没有出来前,他都没法练习下去了。”
科林摇了摇头,神色平淡地回答着,“没事,这样的事,可以理解,我也经历过的。嗯,我比你大不了多少,内心也是渴望激情与愉悦的。而且刚才在路上,笑意已经说起,并道歉了。”
“嗯,那么我先带笑意回去了,抱歉”,手冢和科林说完后,又看了眼有些神思不属,还在想着事情的安娜,推了推笑意的肩膀,轻声说着,“你先收拾东西去,然后等等我”。
笑意虽然不知道安娜和尼桑,在之前究竟在互相讨论着什么事,那时候的安娜,情绪还十分的激动,但依旧乖巧地点了点头,很是放心地走了出去。
科林也对着手冢点了点头,然后单手插兜,轻缓地跟随在笑意的身后。走出铁门时,才加快了几步,喊住笑意。又抿了抿嘴,犹豫了会,但还是选择凝视住,他那双很是清澈的眼眸,且神色郑重地问了出来,“笑意,若是我将来去日本,你会招待我吗?”
笑意转身对着科林浅浅地笑了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当然会,科林教练,为何这样问,是觉得我不欢迎你吗?你来的话就不要住酒店了,直接住我们家吧,我们一家子都很好客的。”
“不是,若是我不让你告诉手冢呢?”科林眼内眸光一闪,微微弯下腰,凑进他,并看的十分认真,不放过笑意脸部的任何表情。
“为何不能告诉尼桑?”笑意晃了晃脑袋,眼珠子一个劲地转悠着。
就在科林咬咬牙,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时,笑意已经拍了拍手掌,一脸了然外加十分同情的样子,凑近科林的耳边,放低声音,悄悄地说了句,
“你的意思是说,斐迪南又要你做什么神秘的任务,但是不能将行踪过多的暴露吗?也可以,没问题,我保证,回头你打我电话,或者来我学校找我都行。”
“啊,不是,也是,嗯。还有你知道我是斐迪南的属下了?”科林红着耳朵,撇开脸,躲开耳边的热气,站直了身体,保持着距离。
笑意拍了拍科林的手,继续往前走,“是啊,我早就知道了,没说而已。哈哈,别担心,你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教练。而且斐迪南的态度一直都是友好的,我觉得你们都是好人。”
“好人么?好人而已....”科林嘴里喃喃了几句,便闭嘴不再言语,靠在米卡的身边,静静地看着笑意收拾好东西,和自己挥手道别。
而手冢则缓步跟在,虽然收拾好了自己,但精神依旧不太好的安娜身后,时不时地提醒下行走方向,带着笑意一起离开了。
科林微微翘起嘴角,露出一个苦笑,然后对着颠着球的米卡也说了句,“今天的任务完成,我们走吧,时间过的真快,又一天没了。”
米卡则默不作声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提起两篮网球往车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