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仙听到这种评价也不生气，反而补充道：“不必说的这么委婉，其实内修我排倒数第三，后面是典通和孙乙乙两个修不了的，眼看着我也跟她们一样修不下去了。”
“仙儿姐切莫妄自菲薄。”
“就连丙星都仅用半年时间就出了死关。”
张百忍停顿了一下，轻声说道：“明日起你便先随九德仙子学习雷法，此次下山之后则可直接前往黄庭观，所以已经无需担心内修的事情了。”
黎仙听到这句话睁开双眼盯着张百忍问道：“去黄庭观和内修有什么关系？”她的眼睛出奇的大而圆，搭配圆嘟嘟的小脸颇为好看，只是她现在凛冽的眼神有些不适合天生的可爱容颜。
“九德仙子没跟你讲清楚也很正常，毕竟有太多可以讲的事情。上清派实为天师道真传，九德仙子更是经戒、科仪、符箓、斋醮、炼养、金丹、医药等无所不通。你入门之后便不再需要修炼内丹，可以修外丹了。”
惊讶的黎仙眼睛瞪得更大了，小手遮住小口：“外丹？我，我能修好吗？”
张百忍表情平静，仿佛一切都理所当然：“那是自然，内外丹截然不同，你能拜九德仙子为师便是天意。”
黎仙一直对拜师的事情没什么兴趣，只是自顾自的勤加修炼。如此废寝忘食的刻苦修炼自然逃不过真人们的眼睛，但同时进境之慢简直和凡人差不多这件事儿也逃不过。所以一直以来真人们来了一批又一批，也都没人愿意收他为徒。
毕竟收长白山天罡为徒是个长脸的事儿，大家都是得道真人，为了面子而胡乱收一个不适合自己功法的徒弟就是自取其辱了。所以往往大家对黎仙的刻苦赞誉有加，但也仅仅如此。
直到前些日子黄庭观九德仙子上山才稍微有些转机。
九德仙子道法高深，看上去二十多岁出头的年纪实际上因为没人谈及所以越来越少的人知道她的真实年龄，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年纪确实很大了。仙子终生未嫁，所修功法皆为玉女之法。平日不喜道袍偏喜欢穿一些霓裳羽衣，更是对披帛十分讲究，会专门用道法时时催动让它一直漂浮摇曳，如同丝绸在水中变浣般优美。再加上肤白贝齿，柳眉樱口，怎么看都是天上仙女下凡的样子，仙气十足。
虽然算不上是德高望重，但在修士圈子里也是上清派一个重要人物所以从未急着上山，晚了一年多才翩然而来确实有名门大派的持重。到山上一露脸也是立即被人认出，真人们相互恭维，给天罡们介绍的时候十足的其乐融融。比起严肃的真人来说，九德仙子更像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大姐姐，天罡的一众姑娘们也是第一次认识到了真人也可以如此随和。
是以与之前的一群真人选择天罡为徒的强手事态相反，倒是有许多天罡想要拜九德仙子为师。
九德仙子大概早已料到自己定然不会空手而归，所以一点都不急，反而摆出一副要常住的架势，平时也和天罡众人走得非常近，经常讲道传经，其对《上清经》的理解可以说是相当深入，每每总能对这些后辈的修炼起到指导作用。这样一个大姐姐般的真人，就连待人刻薄的李新欣都心生向往。
此时自逆星追魂阵之后已有一年多了，张百忍除了一直摆出一副不高兴的臭脸之外该说话的时候也倒是不那么惜字如金了。
前一日张百忍刚一回山就与九德仙子在这银杏树下对坐饮茶，当日轮班陪伴他的是方宝儿。金色的银杏树下景色美不胜收，张百忍超凡出尘，九德仙子天女般容貌，方宝儿乖巧可爱，完全就是一副真仙闲话，玉女相伴的妙境。
“这地方真不错，整个衡山都没有这么好的地方。”
“多亏咸阖真人。”
“你不恨他？”
“他不恨我就好。”
“不愧是天罡之首，说出的话果真与众不同。三十六天罡这个时候现世本身就是闻所未闻，齐聚一处更是以你为首，说不定称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当真是令人钦佩。”
“仙子过誉了。”
“我最近和小姑娘们相处的都还不错，你这个地方我颇为喜欢。”
“此处虽好，非是吾家。”张百忍说这话了无生气，方宝儿不太明白他什么意思，心想难道百忍其实很讨厌这个地方的？既然他讨厌这里，那以后干脆离开这里另寻他处洞天福地好了，这个事儿要记得跟黄真商量一下。
这话在九德仙子耳朵里颇有些弦外之音，不过她将计就计：“依我看，干脆这些姑娘都拜我为师好了，反正正好我什么都会，我以后也不在黄庭观住了，搬到这里，如此大家一起修习天道岂不美哉？”
“仙子说笑了。”张百忍面无表情，站在一旁的方宝儿倒是震惊了，想着这个九德仙子胃口也太大了，看她严肃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开玩笑。
“就知道你不同意，我其实也不想成为众矢之的，那你觉得我收谁为徒比较好呢？”
“传道受业皆为天定，既然仙子来找我，看来心中早已有了人选。”
“恩，不愧是天罡魁首，我就直说了吧，我觉得黎仙这个丫头不错。”
张百忍略微停顿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之后又慢悠悠的喝了口茶说道：“仙儿姐为人正直，勤修苦练，资质上佳，唯独缺一套合适的功法传承，拜九德仙子为师再合适不过。”
方宝儿听这话之后一声叹息，心想张百忍童年十四年记忆尽失，现在提起黎仙儿跟提起一个陌生人一样。想当初张百忍跟皱眉头的关系颇为要好，每次提起她都是面带微笑，皱眉头现在如此努力修炼想来也是因为当年张百忍死斗之时自己只能袖手旁观吧。
“谁说不是呢，黎仙这小姑娘努力的劲头颇为像我，越看越觉得喜欢，不过有一件事儿我是非常担心的。”
“仙子请讲。”
“拜师便要下山历练这个对别人来说也就算了，我的黎仙可是手无缚鸡之力，下山历练万一出个不测怎么办？”
张百忍皱眉，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其实下山历练并非必要，只不过如果不历练一下，怎能懂得尊师重道？”
九德仙子展颜一笑：“我也是这么想的，不如下山之前我先教她一些雷法自保，这样我还能放心一点。”
“理当如此，辛苦九德仙子了。”
“不必客气，那事不宜迟，我先去找黎仙了。”说完对方宝儿点点头，便旋风似得出门了。
看着缓缓闭合的木头院门，张百忍示意方宝儿可以坐下了。
方宝儿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个新的茶杯，一屁股坐在了九德仙子刚才坐的石凳上，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百忍，你看这个九德仙子人怎么样啊？”
“九德仙子好胜心太强，想必是知道自己此生注定无法飞升，但又不甘于一生碌碌无为，最终决定要做一番大事吧。”
“什么大事？”
“流芳百世。”
“能成功吗？”
“不可能。天资、气运、因果，光靠不服输的气势是不足以扭转乾坤的。”
“皱眉头不会有事吧？”
“可能要吃点苦头的。”
“恩，那我呢？”
“宝儿姐和她判若云泥。”
“典通她们呢？”
“自有安排。”
“百忍，感觉你都不像你了。小时候听你讲故事，能听明白你说的都是对的。现在听你说话，心里知道肯定是对的，但怎么都听不明白。”方宝儿的小酒窝只有笑的时候才会出现，但就算她现在拜拜哀怨的眼神，却也能感到几分甜美。
“过些年便好了。“
既然答应了九德仙子传授黎仙雷法，具体怎么教，教多久，教什么就都没有必要过问了。不过当真没想到九德仙子如此无赖，竟然一教就教了一个多月。这期间闻灵杰都已经完成了下山历练，拜师学艺去了。
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马上就要封山了，九德仙子才决定放黎仙出去历练。
由于阵法保护孤隼峰秘境内四季如春，一旦出了山门便是齐腰深的大雪。张百忍寒暑不侵，黎仙也至少有丹气护身所以长白山零下二十多度也还能承受。不过既然要下山自然还是要穿的厚实一些，免得凡人看到徒增麻烦。
这次下山照例还是有空的天罡才来送行，刚开始的时候见张百忍下山还有些担心，现在下山都十几次了，都变成日常了。九德仙子和黎仙出尽风头，这俩人竟然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色劲装，深色风衣，长筒靴和深蓝色墨镜，黎仙背的半人高的装备背包里面到底有什么张百忍都说不清楚。两个人甫一登场，英姿飒爽的气势立刻涌现出来，跟修仙半点边都沾不上，更像是两个美国电影里面走出来的国民党女特务。当然，能找到适合黎仙这种幼女身材穿的劲装本身就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了，张百忍甚至怀疑可能是九德仙子这个月专门找时间定做的。
相比之下，穿着臃肿蓝色冲锋衣的张百忍简直就是个十足的土包子。其她天罡立刻就被这独特的打扮吸引住了，毕竟都是女孩子，纷纷围着九德仙子和黎仙询问衣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