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宁怎么都没想到,自小一起长大的张振尧,会是那个致使侯府崩溃的原因。
大哥手握十万重兵,御前带刀行走大都督,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就被造反的逍遥王给一击崩溃,如今有了这个叛徒在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能说清楚了。
清宁咬牙,恨恨的盯着眼前的男子:“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侯府待你不薄,你却如此的恩将仇报,难不成,你就不怕遭到报应吗!”
张振尧是个孤儿,从小被养在侯府,侯府教导他一切,本以为是个扶摇直上的助力,哪成想,居然是引狼入室!
张振尧上前一步,神色随着她的话越发沉寂下来,轻呵一声:“娘娘,有些事情,不一定是你眼睛看见的就是真的。”
“你什么意思?”清宁质问。
他却不再多说,一挥手,道:“来人,把娘娘带走!”一群奴仆见状,纷纷围住清宁等人。
清宁不由的惨然一笑,双手袖袍一挥,厉声道:“都让开!本宫有脚,自己会走!”
虽然这大宁皇宫已然变天,可身为一个国母与生自来的气质却是异常慑人,几个侍卫见状一时顿住,偏头去看张振尧,张振尧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晴衣纺霞听清宁那一套平日里不怎么拿出来的皇后仪态都摆了上来,不由的心中越发酸涩。
任谁都清楚,清宁这般前朝的妃子皇后,到了最后,无不是就那几种结果。清宁甚至想好了,倘若到时候真被逼的没办法,她宁愿死,也绝对不会让那些子人腌自己的身子!
只是想想,心中不由有些好笑,按照如今这情景发展,自己怕是大宁有史以来,第一个成亲不过一月,就给处置的皇后了吧?她不敢说后无来者,起码是前无古人的。
“娘娘……”晴衣和纺霞掺着凤冠霞帔的清宁,微有些泣不成声。
清宁也怂了怂鼻子,勉强露出个笑来:“哭什么,我们这不是还没死吗?”
纺霞忙点头:“娘娘,奴婢不怕死,奴婢是心疼娘娘……”说着又啐道:“那个张振尧太不是东西了!居然帮着外人来收拾昌伯侯府!”
晴衣年级略大,也稍许镇定一些,听闻此言,忙一把抓住她的手,嘘了一声,又瞧瞧左右的人,悄声道:“娘娘,只要他们一时半刻不杀我们,定然是还有什么需求的,仔细着点儿,只要一旦找到合适的时机,娘娘您就快跑,我们护着您!”
听闻此言,清宁心中感动,微微一笑,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那有他们想的那么容易,既然他们专程来抓自己,即便是重要的,那也不过是自己罢了,若真有可能,清宁心想,说不定自己去了,还可以给身边的人求得一线生机。
他们行走了不知多久,沿路只闻见刺鼻的血腥味儿和各种打扫的宫人,清宁默然,这场叛乱,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早结束一点。
终于,走到御花园,往日里这边儿都是姹紫嫣红的娇花美人儿,极是绚烂,可今儿却乌泱泱的跪了一大片人,血腥味儿和一股子尿馊味儿在御花园中蔓延开来,极是刺鼻。
见着这些场面,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强忍着心头的惧意,清宁扫了一眼,便认出其中多是皇帝的妃子,皇子和公主。
甚至那丽贵妃,香贵妃,往日里一个个嚣张跋扈的人,此刻也乖乖儿的跪在此地,见得清宁一行人来到,都纷纷抬头扫了一眼,又慌忙的低头垂下去,静静的啜泣着。
有人许是忍受不了,直接跳起来大声呵斥:“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你们不得好死!”
话音未落,便被一个侍卫举刀砍下,四溅的血沫子混着妇人们的尖叫,其中一个女的见状,撕心裂肺的吼:“我的儿啊!我跟你们拼了!”
然人还没起身,早已成了刀下冤魂,清宁见状,不由浑身开始抖起来,两边的丫鬟抓着她的袖子也紧了许多。
那母子清宁识的,是十三皇子和其母妃婉妃,记得一个月前,自己嫁进皇宫为后的那一日,母子两极是温婉,柔声细语的,可一转眼,却……
“跪下!”有人从后面狠狠一摁清宁的肩膀,清宁恍惚之下,连一丝挣扎都没有就给跪在地上了。
恰在此时,一溜儿的重兵踏脚声响起,清宁抬头看去,便见得一排士兵浑身浴血,如同刚从修罗战场上出来一般。
而在这最前方,有一白衣男子,慢悠悠踏步而来,闲庭漫步的如同游历山河,看似慢,实则行的很快,几个眨眼,就已站定在乌泱泱一群跪着的人身前。
他一身白衣,看起来于这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神情散漫,长眉入鬓,挺翘的鹰钩鼻搭着那一双锐利的眸子,瞧着令人心惊。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便是发动了此次宫变的主谋人,逍遥王。
清宁只瞧了一眼,便觉得浑身都被冰冻起来似得,想想自己昌伯侯府三百多口人的命全部是丧失在此人之手,她就恨不得此刻冲上去将他千刀万剐。
可清宁是个很有自知之明,识时务的人,她低垂着头,深吸一口气,将眸子里翻江倒海的情绪通通掩埋。
张振尧此刻行至逍遥王身边:“陛下,后宫妃子、皇子、公主共一百零九人,除去死掉的二十三人,其余八十六人皆在于此,请陛下明示,该如何处置。”
清宁听得不由呵笑,这还没登上大统呢,就已称陛下了,也不怕贻笑大方!
现场静悄悄的,所以清宁的一声呵笑尤为显耳,逍遥王转眼瞧来,张振尧心下一紧,便听逍遥王周青鸾悠然问道:“那是何人?”
张振尧一愣,眼眸中略闪过一丝复杂情绪,如实禀报道:“回陛下,此人便是一月前新晋的帝后,昌伯侯府的嫡次女,柳清宁。”
“哦?”周青鸾尾音上挑,清宁听得有脚步声传来,而后,在自己跟前落定,她一颗心砰砰直跳,他想要做什么?若有机会,现在正是杀了他的好时机!如此一想,清宁不由咬牙,暗暗将一支没来得及簪上的银钗紧紧地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