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万山疑惑道。
“万山哥,我能不能不回家,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林钧小心翼翼地问。
他知道,自己说的话十分非常不靠谱,哪有八岁小孩去当兵的,不说他姐不会同意,就是他姐同意了奶奶也不会同意,奶奶同意了万山哥也不会同意,万山哥同意了,部队也不会同意。
可是,他是真的想要跟着万山哥一起上战场,去当兵。
要是没有那天晚上的经历,他还能好些,可是自从发生了那天晚上的事情,他的心就再也安静不下去了,就算再不可能,他也想问一问试试。
结果果然不出人预料,万山否决了,并且是毫不犹豫得否决了,否决得非常彻底,“你小子别想那些没用的,你才这么点,上是那么战场,当什么兵,你当那是过家家呢?再说了,大家都忙着训练打仗,可没人有空带孩子。”
说完,看了眼郁闷得低下头的林钧,“行了,别乱想了,好好吃饭。”万山扒完最后一口饭,把饭碗一扔,撂下筷子就走了。
林钧在后面郁闷地撅嘴,什么啊,我才不小呢,我说的是正经事,才不是什么过家家呢,也不说当初你受伤是谁照顾你,给你上药的。
林钧愁眉苦脸想了很久,还是知道靠别人是不行的,真是求人不如求己,既然如此,那就自己来吧。
说是自己来,但其实具体要怎么来,他还是没有章程的,只能见机行事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两个人就往泰安县走,林钧看万山哥一直跟着自己,心里有些郁闷,“万山哥,你不是要回部队吗?”
万山瞥他一眼,“不要老是忘了你才八岁,我得送你回家,不然路上吃了苦头,或者又被人抓走了,拐走了怎么办?”
林钧无言以对,两个人走了差不多有两天才回到家,与别家的断壁残垣相比,自家显然是相当不错了,但是他还是能看出墙是刚刚修过的。这一点让他有些欣慰,果然,大姐就是能干,家里有她自己也能放心地走了。
万山还是头一次到林家,心里不免有些紧张,不过他是见过大阵仗的人,很快就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了,看起来与先前没什么分别,只是脸绷得更紧了。
林钧自觉上前叫门,林圆圆很快就出来开门了,一看见林钧,高兴的都蒙了,一把抱住林钧,喜极而泣,声音都哽咽了。
“你之前是不是想吓死姐姐?是不是想吓死我?你要是没了,我可怎么跟爹娘交待,怎么跟奶奶交待,你吓死我了。”
林钧这会儿看姐姐这么激动,跟着自己担惊受怕这么久,心里很愧疚,“姐姐,对不起。”再不敢了这样的话他是说不出来的,因为他很快就要再一次让家里人担惊受怕了,他不能不这么做,他的心催促着他,每时每刻都在催促。
他是自己的亲弟弟,林圆圆怎么会计较,林圆圆慢慢冷静下来,就不再抱着他哭,然后就看见了另外一个人,万山。
万山一开始看见林圆圆本来很高兴的,林圆圆在家里仔细收拾过了之后看起来更可爱了。
身上是粉色的衣衫,映得林圆圆稚嫩的小脸红扑扑的,脸色不白,反而很是黯淡,不过没关系,林圆圆的五官好看,大大的桃花眼里盛满了泪,泫然欲泣的样子在万山眼里还是极美,只是很引人心疼。
万山走上前去想安慰她一下,可惜没能成功,人家姐弟两个早就抱在一起抱头痛哭了。
这会儿林圆圆终于看见自己了,万山心里很是心酸,那眼睛幽幽地看着她。林圆圆被万山这么一看,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刚才在万山哥哥面前又是哭又是闹的,真是羞人,不过这会儿也不是尴尬的时候,林圆圆让出大门,把两个人让进屋,一边朝屋里喊,“小钧回来了。”
这一喊,屋里的人全都出来了,连好久没有下地的奶奶也颤颤巍巍地出来了,一看见林钧就哭得止都止不住。
见老太太这样,林钧就扶着奶奶走到她的卧房里去,剩下的几小只当然也跟去了,比起这个陌生的客人,他们还是对自己哥哥更感兴趣。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客厅转眼就只剩下两个人,万山也不介意,林圆圆给他端茶给他,“你们怎么才到?路上出了什么事了?”
万山摇摇头,“并没有什么,是我自己有一点事情,所以耽搁了。”
林圆圆仔细看他,觉得他脸色不太好,还是有些疑虑,上前抓过他的手腕,高深的她不懂,但是万山失血过多她却能看出来的。林圆圆无奈地看向万山,叹口气,“怎么这么不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你等着。”
万山看林圆圆走过来,一时间没想到她是来给他把脉,猛然间想起林钧说他爹就是大夫,随即苦笑,本不想让她担心,结果还是瞒不过了。
万山在客厅里等着的时候,林奶奶再一次颤颤巍巍地出来道谢,万山赶紧扶着她落座,林圆圆拿着拿着红枣桂圆火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两个人相谈甚欢的场景。
万山看见林圆圆手里的东西,面色罕见地扭曲了,不过奶奶却很满意,看着林圆圆的时候也不疏离了,还笑眯眯的,林圆圆见此也展演欢笑。
两个人又留万山吃饭,万山推辞,说一会儿有火车,没一会儿,全家把他送到巷子口,万山让他们一定不要再送,林圆圆等人才停下来。
林钧站在前面不舍地问“万山哥,你怎么非这么急着走,几点的火车这么急?”
万山摸了摸他的头,心想着这一路没白对这孩子好,还知道不舍得自己,“我是十点火车。”
林圆圆和林钧对那趟车还是知道的,之前周掌柜他们走的时候也是坐的那趟车,他们还去送来着,林圆圆把手里的包袱递给他,里面不单有刚才的红枣桂圆,还有一些干粮,换洗的衣服,以及她瞒着他装进去的五块钱,不多,但是也是一点心意。
万山又摸了摸她的头,脸上难得透出一丝不舍来,示意林圆圆附耳过来,“圆圆自己在这里多加小心,若有什么困难,可以往乔记裁缝店送信,不必写地址,只写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林圆圆听后,脸色一变,万山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送信送到裁缝铺,还不用写地址!
林圆圆看向他,语气无比认真,“你居然把这种消息告诉我,你怎么能把这种消息告诉我?你不怕我说出去?”
万山认真地看着林圆圆,“如果,你不想我们背负那么多人命,那就不要说出去,我相信你能做到。”
林圆圆哼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奸诈?”
“你不知道的地方多着呢。”说罢,万山再一次告辞,林家众人目送他远去,直到看不见了才回去。
为了庆祝林钧回家,林圆圆准备多弄一些好吃的,于是一直在厨房里忙个不停。
说起来,往常自己在这忙活的时候,总会有人过来帮忙的,今天却没有,不过也没什么,今天小钧好不容易回来了,大家高兴。
十点过去,十一点过去,林圆圆看了看锅,很好,再过一会儿鸡汤就要好了。
这只鸡还是她特意从田伯那里买来的,煲了这么久,香味已经飘满了整个屋子,满满和乐乐都来看过好几遍了。
林圆圆笑了笑,准备招呼大家开饭,“小钧,小锐,石头,开饭啦!”
回应她的是石头,“知道啦,我们来了。”
不一会儿,饭菜都上了桌,人也差不多了,林圆圆一看,“小钧呢?”
回应她的是几个小的无辜的眼神,看奶奶,奶奶也不知道,奶奶还打算问她呢,“我之前就在我屋里呆着,没看见他,我以为他闲不下来,去帮你做饭了。”
“满满和乐乐看见大哥没有?”
两小只乖乖摇头。
不等林圆圆继续问,林锐直接回答,“之前我和石头本来想和哥哥一起玩,不过,没看见哥哥,所以就去找梅梅了。”
这不对啊,小钧能去哪呢?林圆圆放下手里的汤,直接去了小钧的屋子找人,小锐和石头也帮忙找,但还是找不到。
白家不可能有人,卢家也不可能,连石头都在自己家呢,更何况今天刚回家,他怎么可能去别人家吃饭,小钧不是这样不懂事的孩子。
回到家里,大家都在等着她,奶奶当即就哭出来,“老天爷啊,不是刚刚他出去玩让哪个天杀的给拐走了吧?我的心头肉啊,老天爷啊。”
满满和乐乐去安慰她,她也不理,只一味哭叫。
林圆圆却冷哼一声,什么拐走了,怎么可能,在家里好好的怎么就给拐走了。
林锐转了转眼睛,再一次找了起来,还拉着石头去了邻居家,挨家问。
林圆圆去了小钧的房间,还是干干净净的,但是这一次她找的仔细,终于在床上找到一封信。
什么都不必说了,看见这封信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都是林钧算计好了的。
果然,柜子里的衣服少了,他的钱也没了,那钱还是之前给他的,让他拿着花,有事也方便,但他从来不花,都放在小匣子里,但是现在小匣子里已经没有钱了。
林圆圆去外面把石头和小锐喊回来,拿着这封信,撕开,当着大家的面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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