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我猜你今天会来的,所以在这里等着你呢,跟我来吧,我们去里面谈。”
“好。”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林圆圆相信,周叔会给自己满意的答案的。
还是上回的屋子,周掌柜等林圆圆坐下后,自己也坐下。抿口茶,悠悠开口,“现在时局越来越乱了,日本人的飞机如此猖獗,你要带他回家,我认为这很对。”
“说实话,我自己也在考虑搬走,从三月份,到五月份,到如今,就算小林你还要留下来,我也不能收了,难不成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林钧目瞪口呆,他以前是知道掌柜的想走的,但是时间太久了,以至于他已经开始认为掌柜的就是想想而已,并不会离开,但实际上,掌柜的从来都没有放下过这件事。
林圆圆看小钧不说话,于是自己开口,“不知周叔要往哪去?”
周掌柜的叹气,“往哪去?我打算往北面走,现在外面到处都是日军,走一步看一步吧。”
林圆圆听着,也帮不了什么,就把带在身上的药茶顺势给了周掌柜,“我自己做的药茶,清热解毒,周叔若不嫌弃可以试试。”
周掌柜连忙道谢,想了想,再一次开口,“我看谢发谢老板恐怕不会走,到现在都没有要走的反应,他为人还算厚道公道,又有些能力,你们若有事情,或许可以求他。”
林圆圆一听,连忙道谢,“多谢周叔指点,既如此,我就领着小钧走了,周叔保重。”
周掌柜不再多言,林圆圆也就领着弟弟离开了。两个人收拾好大两个包袱,走的时候大家都很舍不得,又有的说自己过段时间也要走了,彼此保重云云。
回去的路上,林钧一直闷闷不乐的。
“你就这么喜欢在外面打工?”林圆圆看着弟弟,显然不是很理解他。
“姐,你不懂,男子汉当然要在外面闯荡,好成就出一番事业。”
林圆圆确实不懂,“可是再怎么说也是安全最重要的,对吧?否则你命都没了,你要那事业干什么?你让我,还有奶奶他们怎么办?”
林钧自知理亏,不再说话,林圆圆却知道,他并没有打消念头,反而在肚子里憋着,以后恐怕再爆发就要一发不可收拾了。
姐弟两人一路无话,到了巷子口的时候,白叔依然摇着扇子坐在巷子口乘凉,老远看见林圆圆姐弟就大招呼,“圆圆,小钧,你们两个回来了,这是不干了?”
林圆圆点头应是,白叔也点头,“行,在家里安全,对了,以后要是再有飞机过来,你们可以躲到地窖里去,白叔给你们建的时候就考虑到了,里面是通的,一个不好了还可以躲到另外一个里去。”
林圆圆依旧点头,“白奶奶有没有吓到?还有梅梅呢?她怎么样了?”
白叔微笑,“没事儿,不用担心,都挺好的。”
林圆圆放下心来,“一会儿我们先把东西放下,然后就带着小锐去看看奶奶和梅梅。”
白叔一听,心里高兴,连连点头。
他们最终还是没去成,姐弟俩到了家刚放下东西,就听见了警报声。林圆圆抱着乐乐,林钧背着满满,林锐扶着奶奶,几个人一块就往地窖里跑。
地窖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空气也很潮湿,几个人屏住呼吸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只听一架一架轰炸机轰隆隆地飞过去。满满年纪虽小,却很敏感,感受到哥哥姐姐之间的严肃氛围,开始慢慢有些害怕了。
林圆圆见她害怕就让林钧哄哄她,可惜林钧笨手笨脚的,又很少和两个妹妹在一起,根本哄不了,满满越来越害怕“哇”地一声就哭出来了。
林圆圆怀里的乐乐看天天在一起玩儿的姐姐哭了,自己也躲在林圆圆怀里抽抽搭搭地哭,林圆圆抱着她,一点一点拍着她的背哄她,满满则被束手无策的林钧交给林锐和奶奶哄。
等两个小姑娘哭完了,外面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林圆圆从地窖里爬出来,上外面看了看,轰炸机确实是没了,才让奶奶他们出来。
也许人民群众的嘴才是人民群众最厉害的地方。上午日本人轰炸了哪里,下午整个广州都传遍了。
这回炸的是一处市场,还有商业区,还有公园,都是人流密集的地方,一个炸弹扔下来连躲都没法躲,据说尸体堆得有小山高,昨天晚上好多医院又被炸了,受伤的都没有地方送。一时间,广州的各个医院纷纷出人,红十字会,中医的医馆也都纷纷拎着药箱子到处救人。
以上都是林圆圆领着林锐下午去白奶奶家拜访的时候听到的。
可能是因为林圆圆家附近并没有什么有权有钱的人,也没有在哪个很繁华的地方附近,所以再一次被日本人的飞机忽略了。被忽略的心惊胆颤的人们看见外面安全了,赶紧出门互相交换消息,彼此安慰,一起阿q,或者一起破口大骂。
林圆圆安顿好了家里,就拿了一包小米,领着林锐去了白奶奶家。白奶奶一家这些年没少帮自己家,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不说帮什么忙,就单单去探望一下也是心意。
于是当林圆圆姐弟两个到了白奶奶家的时候,正赶上白奶奶的老亲家,白婶的娘过来串门。白婶显然也是知道林圆圆的,一看见林圆圆明明是个孩子,行事却是大人做派就知道她是谁了。
白婶的娘是个多愁善感的,一看林圆圆就觉得她可怜,又看她这么懂事,拉着她的手眼泪汪汪地一叠声儿说她是好孩子。
白婶和白奶奶又无奈又好笑地看着她,林圆圆也是如此,但是白婶的娘是好心,林圆圆也就任由她拉着,等她说完了,林圆圆才开口,“外婆不用担心,白婶,白奶奶白叔,还有邻居们都很照顾我,并没有什么艰难的地方。”
白婶的娘点头,更欣慰了,是个知恩懂礼的好孩子。白婶自顾自进了白梅梅的屋子里,把白梅梅喊出来招待林钧,两个小孩儿见面自然又是一番热闹。
后来林圆圆就跟白奶奶一起,从白婶的娘那里听了广州城的诸多事情,据白奶奶说,她也是在来之前听她邻居的邻居的邻居说的。
回家之后,林圆圆端着煤油灯又一次去了地窖。虽然有了灯,但是里面还是很黑,空气也还是透着又腥又潮的味道。林圆圆喊了林钧下来,姐弟两个一起把地窖里的东西好好收拾了一番,之后又从屋里拿了凳子和草席子进来,这样下回再进来也好有个坐的地方。
然后两个人又顺着白叔给在底下开的道走到了另一个地窖去。之前收了一些小菜,还有一些药材也放在了这里一部分,林圆圆像之前的地窖一样,也给放了一盏油灯和一个草席子。做完这些,已经晚上了,姐弟也就各自回屋里休息了。
“姐姐,起床吃饭啦。”林圆圆迷迷糊糊中听见乐乐的声音。
“姐姐,起床吃饭啦。”林圆圆想睁眼,但是还是有点睁不开。
“圆圆姐姐大懒虫!!!吃饭啦!!!!”耳边的声音骤然放大,林圆圆“嚯”的一下睁开眼睛,整个上身一下子就弹起来了。林圆圆惊魂未定地看向两个小丫头,乐乐一向乖巧软绵,就满满不知怎么的,喜欢搞怪,吓死她了。林圆圆没好气地揪了揪满满的鼻子,满满没防备,一下子就被揪住了,逗得嘎嘎笑。满满笑,乐乐就跟着笑,白嫩嫩包子似的脸蛋儿配上黑溜溜的大眼睛,乐乐捂着小嘴儿嘿儿嘿儿的乐。
林圆圆本来就没有真生气,两个小精灵似的姑娘一笑,更是没了脾气。立马穿鞋下地,一手扯一个就出去吃饭了。
晚饭时林钧做的,在茶楼跟着大厨们学了些手艺,回到家之后做饭都更好吃了。林圆圆一边吃饭,一边暗自打量他,见他已经不像早上似的闷闷不乐了,一门心思照顾弟弟妹妹吃饭,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林钧是知道姐姐在打量自己的,再隐晦他也知道,在茶楼这么久,他学到的不只是做饭的手艺,还有别的很多东西,这也是他不想回来的主要原因,不过现在,家里需要他,他当然得好好照顾家里,至于成就一番大事业、顶天立地什么的,还是以后再说吧。
“对了,小锐,你今天和梅梅你俩一起玩的时候,她说没说你们学校怎么个安排?”
林锐摇了摇头,“白梅梅今天也没去学校,所以她也不知道。”
“那石头呢?你今天见到他了吗?”
“没有,今天家里事情太多了,没顾得上呢。”
林圆圆点头,表示了解,“那咱们明天问问石头,如果石头不知道,咱们就问问高年级的田野哥,他没准儿会知道。要是还不行,明天我就去你们学校看看去。”
林锐乖乖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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