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夙因私事出了一趟丽京,回来时天色已经入暮。
西天的晚霞映红了半边天空,夕阳的余晖将淡金色的光芒照在逶迤的城楼上,遥遥望去,让这座古老的丽京城看上去好似伫立在梦幻之中。
颜夙觉得似乎很久不曾这样欣赏晚霞了,所以他并不着急,骑在马上慢悠悠地入了城。王府的侍卫长颜瑞带领数十名侍卫在他身后不远处悄然相随。
天门街上华灯初上,正是用晚膳之时,所以街上行人并不多。他从街上策马而过,看到对面不远处一辆华丽的马车快速驶来,颜夙皱眉勒住了马。
这是一辆朱红色的马车,车辕上绣着细致而繁复的精致鸾纹,淡红色耀眼的帷幔遮住了车身,让人无法窥探车内的情形。车身上绣着鸾凤的马车并没有几个人有资格乘坐,其中几位都是在皇宫内很少出宫的,只有他的三妹昭平公主颜水璇有可能会在这个时辰出现在这里。
马车在前方不远处停了下来,果然看到身着湖水蓝色宫裙的颜水璇在两名侍女的服侍下出了马车,急匆匆朝玲珑阁而去。
虽说这两年,他和这个妹子一见面总是拌嘴,但他对这个妹子可是真心疼爱的。如今,见她入暮时分急匆匆到这里来,眉头不禁一皱。自从三年前白家出事后,昭平便很少出门。如今入夜到玲珑阁来,莫非是和人有约?
虽说,昭平和谢涤尘和离了,可是颜夙私心里还是希望妹子能和谢涤尘言归于好的。当下,便纵身下马,将缰绳扔到颜瑞手中,他敛衣大步向玲珑阁而去。
刚踏入大门,玲珑阁的管事杜月便迎了上来。看到颜夙,一脸笑意道:“原来是安陵王殿下到了,快里面请。”
上元节那夜,颜夙因竹灯那件事,和杜月打过交道,所以认识杜月。
颜夙负手立在门前,朝着杜月微微点了点头,皱眉问道:“刚才有一位身着湖蓝色衣裙的女子进来了,她到哪间雅室去了。”
杜月低声道:“殿下指的是刚进去的那位吗?她是我们阁主的朋友,和我们阁主有约,到三楼听雨阁去了。”
果然是和人有约。
颜夙黑眸微闪,踱步向楼梯的方向而去。
杜月奔过去小心翼翼说道:“殿下,您是要到听雨阁找那位女子吗,不如让小的领殿下过去。”
颜夙眯眼看了杜月一眼,怀疑这人是要领先过去报信,冷哼一声道:“不用,杜管事自去忙吧。”
“没事,小的不忙。”杜月笑眯眯道。
颜夙剑眉一挑,使了个眼色,身后尾随的颜瑞一挥手,命侍卫将杜月拦住了。颜夙快步向三楼而去,颜瑞望着自家殿下的背影,怎么看怎么觉得殿下像是去捉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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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楼听雨阁内。
颜水璇和慕于飞分别坐在青玉案两侧,一个茶奴跪坐在一侧,正在娴熟地煮茶、烫杯、斟茶。布置雅致的阁内茶香袅袅,极是怡人。
“你说什么,素素住的那件雅室被窃了?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都丢了什么?”昭平公主悲愤地问道。
方才,她收到慕于飞派人送过来的口信,说是事关白素萱的事情要告诉她,所以她才乘坐马车疾奔到这里。没想到,竟是听到这个一个不好的消息。
慕于飞脸色沉郁,悲声道:“常用的东西都失窃了,没有留下一点念想。公主殿下,您是知道小人的事情的。当年若非白大人施恩,慕某或许已经饿死了。若非还要经营她留下来的这份产业,慕某或许……唯有那些旧物,能让我心中好受些,可谁知道,竟然被人窃走了。此事我又不能报官,心中实在郁闷。我知道,公主殿下手中一定还有她的旧物,不知,可否送与慕某,好有个念想。”
昭平公主面色凄然,清眸中闪过一丝哀凉,她喃喃说道:“这世上,如此怀念她的人,或许只有我们两个了。”
她动手解下自己腰间配着的一个香囊,抬手递到慕于飞手中道:“难道你……对她,一片真情,这香囊是她当年绣的,你拿去吧!”
慕于飞抬手接过昭平公主递过来的香囊,看着上面绣功精致的花纹,忍不住眼窝一热。他正伸指触摸着香囊上的花纹,房门猛然被推开,有人大踏步走了进来。
颜水璇一惊,朝着门口看去。只见颜夙一袭紫衣华服快步走了进来。俊美的脸上神色冷厉,剑眉飞扬,薄唇微抿,长眸中闪过一丝冷然。
颜水璇不免有些惊慌,因为这玲珑阁是白素萱的产业,颜夙并不知道。这几年,她也没有告诉过颜夙,原因就是怕被他没收了去。此时看到他乍然来到,以为他已经知悉了玲珑阁的秘密,心中怎能不惊。
颜夙方才怀疑自己的妹子和人私会,此时见到他们俩。一个神色有些惊慌,一个攥紧了手中的香囊,顿时觉得自己猜测的没有错。
他们竟连信物都互换了吗?
“二皇兄,你来这里做什么?”颜水璇定下心来,冷冷问道。
“皇兄若不来,岂不是要出大事?”颜夙不想在这里教训颜水璇,免得事情落入了旁人眼中,遂忍着气说道,“随我回去!”
“你凭什么管我?”颜水璇冷声说道。
颜夙凤眼一眯,心中一痛。
三年了。
这个妹子和自己顶了三年了,他说的话她从来都不会听的。他深知自己若是用强,恐怕反而迫出她的逆反心理。当下也不动气,反而笑吟吟道:“不回也可以,既然这里这么流连忘返,莫非是这茶水的缘故,那本殿下倒也想讨一杯茶水喝。”
慕于飞忙站起身来,躬身请道:“请殿下上座。”
颜夙也不客气,迈着慢悠悠的步子坐在了案前。
慕于飞亲自到一侧的桌面上,将未曾用过的新盖碗端了过来,放到茶奴身前。
茶奴接过杯子,利落地烫好杯,将煮好的茶倒入了盖碗之中。但不知这茶奴怎么回事,心中似乎有事,茶碗中茶水已满,他仍旧在倒着。
慕于飞一皱眉,冷喝道:“茶奴,你是怎么回事?做事这么心不在焉!?”
茶奴一惊,低头一看,盖碗中的水已经溢了出来。他惊得面无人色,忙起身跪到慕于飞面前,凄然道:“茶奴知罪,请阁主恕罪。”
慕于飞亲自走过来,将盖碗中的水倾倒掉,亲手倒了一杯,放到颜夙面前。这才侧首冷声对茶奴道:“你冒犯了安陵王殿下,竟还有脸求饶,从今日起,你不用在玲珑阁做了。”
茶奴忙跪下去梆梆磕头道:“求阁主饶了茶奴这次吧,求殿下饶了茶奴,茶奴还有老母要养活,若是失了这份工,老母和茶奴都会饿死的。方才之事,实在是事出有因的,求阁主和殿下听茶奴把话说完。”
颜夙放下手中的盖碗,淡淡说道:“慕阁主,我看这茶奴做事倒还伶俐,为这么点事,让他走人是不是有些重了。你不妨听他把话说完,或许真有原因也说不定。”
“也好,看在安陵王殿下的面子上,我准你说完。”慕于飞冷声说道。
茶奴忙冲着颜夙磕头道:“谢安陵王殿下。是这样的,小的方才在另一间雅室伺候时,听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所以心中一直不安,才会出岔子。”
“什么事情?”颜水璇挑眉问道。
颜夙端着盖碗,细细品了一口茶,果然觉得满口芬芳。这个茶奴技术还是不错,撵走太可惜了。
“是这样的。听说,苏小姐出事了。”茶奴轻声说道。
颜夙闻言,猝然抬头,凤眼一眯道:“你说什么?”
茶奴吓了一跳,怯生生重复了一遍,道:“听说苏小姐出事了,是刘来顺那狗贼趁着苏小姐去慈安观上香,他尾随而去,要玷污苏小姐。我听了这件事,心里一直不舒服。我晓得殿下喜欢苏小姐,看殿下这样子似乎不知此事,一直在想,到底要不要告诉殿下,所以才失手将茶水倒溢的。还请殿下饶恕小人。”
颜夙手中的杯子啪地落在了地面上,登时摔成了碎片,浅绿色微烫的茶水四溅开来,溅到颜夙紫色骑马装的衣角上,迅速染成深紫色。
颜夙一伸手,一把便将茶奴从地面上拖了起来,一直拖到他面前,提着他的衣襟,冷声问道:“你将事情经过,再说一遍。”
茶奴战战兢兢道:“我是听那个客人说的,这事情京中还没有传开,消息被人压了下来。听说,是山中一个砍柴的樵夫在慈安观听说了这件事,告诉了自己婆娘,婆娘的亲戚又是在京中的,恰好在他家去探亲,听说了此事。回京后,他恰巧来玲珑阁饮茶,便和好友说起了此事,被小人听到了。他说,刘来顺在慈安观欲要对苏小姐行不轨之事。据说,苏小姐被马车载走了,在车上她一直哭个不停。那客人方才还在猜,刘来顺恐怕是得手了。小的就听到了这些。”
茶奴刻意没有说起刘来顺被阉割和被打之事,刻意放大了苏挽香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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