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谢客的临邑很快就回来了,他一边行礼一边奇怪道:“城主嫁女也算大事了,驿站居然一片宁静,只有几个大族派人捎了些贺礼,人是一个都没到。”
原以为屈雍会生气,不料他开口回道:“不来正好,我这还没空应酬他们。娇儿不舒服,你赶紧去城里请个大夫来。”
临邑惊道:“怎么刚来就病了?”
屈雍微叹了口气:“脉象虚浮不定,我也说不好是怎么了,快去请大夫!所有的好大夫都要!”
临邑领命,正要离去,丁潇潇觉得自己不能再不说话了:“不必麻烦,我,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歇一会儿就好。”
步子都迈出去一半了的临邑用眼神询问城主,屈雍却满眼钉在丁潇潇身上:“真的吗?你脉象不好,还是找个大夫瞧瞧稳妥些。对了,你应该是有御用的医者的。我让临邑这就去去城主那里请!”
找城主?!
东临城现在早就严阵以待,计划着趁此机会灭了西归呢,丁潇潇默默摇头。
自己设计的剧情是这样的,东临城主让大女儿代嫁,尔后趁着夜深人静,举兵强攻驿馆,想要诛灭西归城主。
至于嫁过来的大郡主死活,那东临城主就不甚在意、顺其自然了。
但不曾想,早就发现郡主身份的屈雍,推断出东临城没安好心,留了一副装着郡主的棺木,自己早就跑了。之后东临城借口郡主被杀,虚情假意的举行了大丧之礼,将西归恶行昭告天下。两城结下梁子,故事由此展开。
要达到这个目的,丁潇潇觉的自己完全可以主动爬进棺材里躺着,略过前面所有的步骤。
“不要惊动城主……父亲了,时候也不早了,我真的没事,城主放心。”丁潇潇觉的,此刻自己要耍点手段,才能火速拖离剧情了。
“而且,我……我有重大消息,要告知城主。还请城主先恕我无罪,不然,我是万万不敢开口的。”丁潇潇装出一幅有进气没出气的娇弱,凄凄惨惨的说道。
估计屈雍已经被“丁娇娇”这番矫揉造作的做派刺激到软糯**,不管说什么都只有应承。
果然,屈雍关切道:“娇儿何出此言啊,你能有什么罪过呢。有什么话,你尽管对孤说!”
丁潇潇觉的,自首历来都能宽宥一二,自己写的剧本,简单粗暴鄙陋枯燥都有可能,但是三观还是比较正常的,于是一咬牙将头上的盖头扯了下来,低头道:“我不是二郡主丁娇娇,我是……丁潇潇。”
这一出大变活人以后,屋子静的可怕,丁潇潇低着头全身紧张到了极点,一根神经就快绷断了。
“不过我绝对不是有意欺瞒城主,实在是……实在是……”
“丁潇潇……东临城还有一个丁潇潇?”临邑惊掉了下巴,看着这位蓬头垢面的“新娘”。
屈雍却异常冷静,只是言语中立刻没了刚才的柔情:“是听说东临城还有一位大郡主,早年受了刺激,成了疯子。”
不抬头丁潇潇都能感觉到屈雍试探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转,那眼神冰冷异常,仿佛能将她立刻冻成人棍一般。
“是我,城主说的那傻子正是我。早年母亲遇刺,我受了刺激,所以有点不正常。”丁潇潇赶紧解释。
屈雍冷冷道:“然后呢?”
丁潇潇憨笑回答:“然后……然后又受了刺激,就,突然就好了。”
她憨笑着,一脸你看这事上哪说理去的神情。
屈雍盯着这个确实看起来不太正常的丫头微微蹙眉,母亲横死在眼前,这等伤害确非寻常幼童能承受的。但是,与之比肩,能把这记忆取代的刺激,是什么呢?
“什么事刺激你了?”
丁潇潇豁上了,缓缓道:“自然是嫁给城主您……”
眼看着屈雍两条浓眉就快拧成麻花了,丁潇潇赶紧继续说道:“您这么英勇神武、举世无双、玉树临风、气宇轩昂的佳婿这件事啊。不怕您笑话,我昨晚可是偷偷乐了一宿,早上梳洗都顾不上,就催促宫人们赶紧把我送上花轿。嘿嘿……”
末了,丁潇潇佯装痴傻初愈的病症,继续憨笑,却听见自己的声音难听到堪比号丧。
听了这一通贯口似奉承,屈雍毫无表情,依旧是一副冷峻的面容,两眼无神的飘在丁潇潇草窝一样的头上。
“所以,东临城主就用你这么个痴人,白白换走了孤的娇儿,换走了五座盐矿!?他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只可惜屈某也不是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他越说越气愤,一双眸子仿佛结了霜一般。
临邑人狠话不多,两柄板斧已经拔出来拎在手中,只等屈雍一声命下:“城主!”
丁潇潇感觉光是斧子白刃的光已经能伤害到她了,惊慌之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极重要的事情没说:“其实,我想说的不是这个,不仅仅是这个,还有……”
“嘘……”临邑突然目光一凛,示意安静。
屈雍挥袖间,内堂近处的几盏烛火悉数熄灭。
此刻,丁潇潇看见窗户上几个人影鬼鬼祟祟的闪过,知道这是东临城主已经动手了,自己再不表衷心,怕是晚了。
“就是这个,我想说的就是这个!”
得知大郡主已经送进驿馆,而喜娘却临阵脱逃。东临城主**峰推测此事遮盖不住了,便决定先下手为强,安排人手悄然将驿馆团团围住。
丁潇潇知道,自己即便不死在屈雍手里,一会儿乱战之中也难保全性命。她盯着临邑手里明晃晃的大斧头,心里暗自下着决心,扑上去最起码能死个利索。
死了就能拖离剧情,就算是梦境也该醒了,盗梦空间都是这么演的。
去啊,丁潇潇,快去啊!
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死有死于三刀六个洞,有死于斧头一抹脖。
暗自鼓劲了半天,丁潇潇颤颤巍巍走到已经无暇顾及她的临邑身边,紧紧闭上眼,为了给自己壮胆,她忍不住大喊一声:“啊……啊?!”
步子还没迈出去,她觉得脑袋一疼,屈雍已经薅住她的头发,一把将她掐在手中。
“你们父女真是阴毒,你果然是来做内应的!不知死活,竟企图偷袭临邑!”
丁潇潇慌忙摆手:“不不不,我哪敢啊,我只是一心求死啊,您搞错了。”
“诡辩!孤就知道东临这些所谓读书人各个都是一肚子坏水,即便我西归极尽礼遇,也换不来**峰点滴信用!也罢,他不认休怪我不义!临邑,把棺木拖出来!”
之后在丁潇潇眼前,刚才屈雍还坐在上头与自己蜜语柔情的那张塌下,一口棺木被拖了出来。
这什么人啊,带着口棺材来迎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