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b市国际机场
飞机即将起飞,笑容甜美的空乘第二次温柔地提醒需要关闭手机,目光在空中相遇,黎昕有些歉然地点头,伸手紧了紧塞在耳朵上的耳机,“好了,我不能跟你说了,要起飞了。”
电话另一端的顾念尘咋舌,“走的太突然了,也没能聚聚,你这次可是挺过分的。”
黎昕笑笑,“以后有机会再聚吧,反正你也得天南海北地跑。”
“我也准备退休了,这几年做导演真的太累了,头发都快熬没了。”顾念尘调侃了句,顿了顿,又笑了声,语气难得的轻松,“好了,不说这些,一路顺风,到了报个平安。”
他与人相处似乎总是这样,亲近又生疏。黎昕也不知道,他们之间作为朋友来说,算不算得上要好,只觉得有时近的可以无话不谈,有时又远的好似无话可说。
想不通的事,她也不强求自己去想,简单回道,“好,再见。”
说完便关机,低头将安全带扣好,歪头看着窗外。
飞机缓慢升空,云上的天空蔚蓝无痕,清晨的阳光透过大团大团的云朵,向大地投下一束束光斑,清晰可见,瑰丽而磅礴。
脚下的城市正逐渐远离,只剩下一方缩影,断断续续被云层遮掩,直至从视线内彻底消失。
生命中的很多东西,挚爱的怨恨的不舍的……
所谓相守别离,原只是日常。
这一场过往,如云烟散。
就这样说再见了。
黎昕浅浅叹了口气,拉下遮光板,头向后倚着,伸手轻轻揉着有些发酸的眼眶。身旁的蒋亦然似乎也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茫然地盯着脚尖,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们现在所在的,是援非医疗队直达马里的班机,黎昕两天前从万世传媒离开时,偶然间发现,吴飞依然跟着她。
她想了很久也没想通,毕竟依着温世尧的表现,他对自己并没有什么留恋的,那吴飞跟着她是为了什么?
黎昕垂眸,瞥了一眼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似乎除了肚子里揣的,她真没什么值得他温家惦记的。
这样想想,似乎便通顺了许多,温世尧口口声声的不要,不过是不想和她过多纠缠罢了。
伤她至深,现在又想打孩子的主意,未来难道还要跟到国外去?黎昕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当即决定放弃去霍巴特的打算,打电话给蒋亦然,踏上了医疗队的顺风机。
当然,她能名正言顺地坐上来,自然是给医院做了贡献的,否则依着李主任古板不知变通的脾性,哪能那么轻易答应这事儿。
身旁的蒋亦然从冥思中回过神来,胳膊肘顶了黎昕一下,对她昨日捐钱的壮举仍是感叹不已,“亲,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有多少钱?那么多钱甩出来心痛不?”
“不痛,”黎昕素淡的眉头挑了下,反正不是她的钱,有什么好痛的?
随后脖颈向后离她远些,揶揄了句,“怎么?跟着方老板混了这么多年,这点小钱就把你震住了?”
“姐作为新时代女性,一向是靠自己的好吗?”对于她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行为,蒋亦然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说完又狗腿地抱着她的胳膊,声色皆谄媚,“哎,美女姐姐,麻烦您一下,能不能在巴黎转机的时候带上我,让我跟着您享受一下挥金如土的生活?”
“别别,我可不要你这拖油瓶,”对于糖衣炮弹,黎昕一向是透过现象看本质,掰开她的手,“马里有的是沙子,你去挥一下,就什么感觉都找出来了。”
“天哪,你这个女人好残忍……”
撒娇卖萌不奏效,蒋亦然戏精上身,嚎了一嗓子倒在椅背上,吓的身后不远处的李主任手忙脚乱的上前,连带着空乘也紧张地过来,询问怎么回事,。
“没事没事,就是想起现在后悔也晚了,心脏疼。”
蒋亦然扁扁嘴,伸手捂着心口窝,做悲痛状。
她本凭着一腔热血,准备到遥远而落后的马里履行医务工作者救死扶伤的天职,无奈昨晚手贱,上网搜了一下那边的状况……
真真是后悔,自己当时怕是有病,跟自己过不去,非得报名去那鸟不生蛋的地方?早知道还不如去南极呢。
***
越南,胡志明市
已是傍晚,夕阳的余晖却依旧炽烈。
这是一片老旧的生活区,错落有致的小楼房围起的弄堂蜿蜒狭窄,西晒的店铺里有如蒸笼,一股股热气不断上涌,人完全呆不住,小商贩们受不住店里的热气,纷纷懒散地站在门口,摇着扇子向着接踵路过的游客招揽生意。
一前一后的两个男人却有些惹人注目。
走在前面的是五刚,缩头缩脑看起来很小心。
后面的莫正谦正小心翼翼地跟着他,脚下步子虽尽力放轻却仍不改快速交替的频率,生怕目标一个不小心被人群冲散。
刘长松被逮捕后,莫正谦便按照他提供的信息,飞往越南,在一家地下赌场找到了五刚,简单地通知他刘长松出事后,五刚便不再多言,随后便下逐客令。
这一系列行为实在莫名其妙,似乎他对刘长松的安危并不在乎。
那刘长松出事后连亲生女儿都不见,却要第一时间要通知五刚,意欲何为?
莫正谦思来想去,只想到了一个可能,是为了那失踪多年的刘安洲。
因此,他并没有急着离开,反而叫上几个过往的战友,在胡志明市聚合,以五刚的关系圈为中心,辐射性地搜寻刘安洲的下落。
十几年的仇恨,似乎越来越接近了结,莫正谦有些兴奋,心内像是燃起一把火,呼呼地烧着,灼地他难受。
五刚似乎察觉身后有人跟着,停下脚步向后张望一气。莫正谦迅速躲进身旁的墙垛后,低头紧了紧头顶的鸭舌帽。
五刚回过头继续前进,只是心下多了几分戒备。
不久,他便在一座三层高的建筑物前停下,五刚四处张望一番,见没人注意到他,随后快速钻进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