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玉朝死猪一样在床上昏睡着。
杨可非的素白右手悬空抚在他的额头上方。
秦渊看到一团团白色雾气从她手心凭空生出，缓缓垂坠，丝丝缕缕渗入莫玉朝的额头。
杨可非一边操作，一边解说着，也算是一次应用教学。
“在你肉眼看来，这只是一团白雾，但它真正是什么样子，你可以试试在流体力场视野中进行显微观测。”
杨可非说着，招手示意秦渊靠近一些，仿佛是知道他的流体力场视野可控距离极为有限。
秦渊便坐到另一边的床沿，面向沉睡着的莫玉朝，发动流体力场。
忽然他又想起前夜在杨可非面前发动流体力场时的情形，心跳不由砰然加快。
此时他的注意力却一点也不敢往上方行走，只是全神贯注，注视着杨可非手下那团白雾。
秦渊还没有试过所谓的显微操作。对于即将看到的东西，他的固有印象还停留在用胭脂红溶液染色之后的洋葱鳞片内表皮上。
那是十几年前的生物实验课。虽然过去十几年，但是微观世界的复杂精妙让他再过几十年依然记忆犹新。
那染成紫红的一格一格，虽不是完全规则，却最是井然有序，令人感叹造物绝奇。
而此时，当秦渊的注意力集中在那团白雾，心中默念“显微观测”时，出现在他视野中的，也是一如既往的井然。
但是其规则整齐之处，更令人掩口惊叹。
与植物细胞天然形成的大小不一全然不同，出现在秦渊视野中的，是一粒一粒大小完全一致的白色微粒。只这一眼，就能判定是人工造物。
秦渊不是很清楚此时的放大倍数具体是多少，他眼前只是一片白色微粒形成的无垠大海。
这些白色颗粒物在海洋中翻滚、流转，看似无规则旋转，却全都有着一个自上而下的大方向。
秦渊锁定其中一颗，继续放大。
直到这颗球状颗粒在视野中有篮球那么大时，秦渊的视野便瞬时被密密麻麻的白色篮球满满充塞。
白球流转之间，虽有碰撞，却并不剧烈弹开。
秦渊甚至听到了它们之间碰撞的声音，铿锵有力，仿佛钢铁般沉实。
他仔细观察追踪锁定的那颗“篮球”。只见它的表面并不光滑，而是有着密密麻麻的诡异花纹镂空，仿佛一个开着奇形窗口的外壳。
秦渊一时也说不出这些窗口的具体形状，视野便选定一个较大的开口，缓缓探入其中。
一入其内，秦渊只觉整个视野都要炸了。
明明没有触觉，只有视觉，秦渊却仿佛真真切切“看”到了其中汹涌澎湃的热力。
他险些被这一“烫”，弹出了球体。
深深吸气稳定心神，秦渊重新“睁眼”，仔细观察白色球体的内部构造。
只见这颗白色母球内部，重又出现了一团一团散发微光的雾气。这些光雾色泽并不单一，而是五彩斑斓，只要是人眼能够认知的颜色，似都能在其中找到对应。
当秦渊继续放大视野，才发现这些光雾的组成颗粒，是一对一对彼此缠结的小球。
这些小球虽然悬空，却仿佛不受重力的约束，而是受到其他某种更强力量的牵引。
而每一对小球，都在这种莫名力量的牵引之下，做着各自不同的旋转与位移。
其中，每一对小球单个之间的旋转都是互逆的。
比如秦渊此时仔细观察的这对红黄小球，上方的红色球体做水平逆时针旋转，下方的黄球则做水平顺时针旋转。
而众多搭配中，也存在大量的垂直旋转，斜向旋转。
无论它们的自转轴是什么指向，他们各自的旋转都是互逆的。
而颜色上，秦渊一时间也看不出什么规律。有红绿配对的，也有蓝黄配对。而且并不全都是异色配对，也有红红、黄黄这种同色搭配。
秦渊猜测这些颜色大概都是随机的。
至于位移……这却是更加无迹可寻的事件了。
经过一段时间对红黄小球的观察，秦渊这才发现了一条规律。
小球的位移通常都伴随着颜色的变化。
比如这对竖立成“8”字的红黄小球，当上方的红球闪动到黄球的右边，使“8”躺成“∞”时，红色也瞬时变成了青色。
站立的红黄球对，就变成了躺着的黄青球对。
但是旋转方向却仍旧各自保持水平。
看了很久，秦渊也没有看明白颜色与位移之间的规律。任何一种位移，任何一种颜色都是存在的。
唯一可以看见的规律就是，位移的位置不是随意的。似乎每一个小球都占据一个格子，所有小球的位移轨迹，都限定在这些格子当中。
秦渊见也再看不出什么，便继续放大一颗红色小球，企图入内观测。这次却并没有得到新的收获，红色小球里面除了红，什么也没有。
也不知道令它显出颜色的本质到底是什么。
秦渊睁开眼睛，视野从微观的奇幻世界中退了出来。
而杨可非抚顶注入白雾的操作也即将完成。
秦渊叹道：“我还以为是水雾，没想到这里面……这么复杂。”
杨可非微笑道：“已经是简化过的了。用经典形象展现出来，是想向你展示它的主要运行原理。”
“它……”秦渊迟疑着，也不知是要问“它”的名字，还是“它”的功能。
“它就是计算核心。”
秦渊一愣，完全无法把显微观测所见的事物与计算核心联系起来。
那些一对一对的小球，可以用来计算？
杨可非解释道：“真正存在于你我意识场中的计算核心是不能观测的。不仅不能观测，还要绝对严格地与我们所处背景的一切波动隔绝开来，形成一个独立的、零扰动的封闭量子场。”
“因为一旦发生再微小的扰动，就会发生干涉，整个计算核心的量子波就会坍缩，不能继续保持叠加态，也就失去了计算的功用。”
“所以，我要向你展示计算核心的运行原理，只能使用经典形象进行粗略模拟。”
“当然，虽说粗略，该有的功能还是有的。”
“我现在将这一组计算核心植入他的大脑，就可以在他的大脑皮层内部形成一层覆盖全脑的薄膜，对他的全脑传入神经做出信号模拟，从而达成控制的目的。”
“本质上讲，这种控制是通过欺骗实现的。”
“这组计算核心会在他全脑的传入神经上形成一层筛网，并释放欺骗信息给他的中枢神经，也就是大脑皮层。”
“他的中枢神经并不能判断这些信息其实是假的，只会按照收到的信息，做出相应的反馈。”
“而这种粗略的控制方式，对相变人来说是无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