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立新!”沈暮蓦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方立新抬头看着她,眼里闪过一抹嘲讽之意。
沈暮怒气腾腾地指着方立新,手抖了好几下,半晌,才有些无奈又愤怒地踹了一脚桌子,摔上了审讯室的门。
方立新不着痕迹地轻嗤一声。
沈暮走得太急,连手机的都没有拿走。
审讯室外。
严厉提心吊胆地看着方立新,“他真的会上当吗?”
“会。”江行淡淡地道。
明明只说了一个字,却给人一种极为可靠的感觉。
严厉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沈暮推开门走了进来,揉着自己拍得通红的手,脸上哪里还有刚才气急败坏的神色。
“头儿。”严厉连忙迎了上来。
沈暮将手凑到她面前。
严厉走上前去,“是有新发现吗?”
“……创可贴。”沈暮没好气地道。
严厉这才注意到沈暮手心里面居然是插了一根木屑,忙从兜里翻出了一个粉色的创可贴给沈暮贴上,“怎么搞的?”
沈暮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创可贴粉嫩的颜色,“妈的下个月让陆局拿点钱把审讯室的破桌子给换了,坑坑洼洼的,一看业绩就不好,换桌子的钱都没有,难怪最近抓的人审起来都这么麻烦。”
沈暮只是做戏地一拍桌子,哪只桌子年代久远,到处都是细碎的木屑。
沈暮一拍就中招了。
江行乐了,“难怪沈队长愤怒的样子演得如此出彩,原来是本色出演。”
“在你面前还有人敢提演技?”沈暮没好气地道,她走到单面玻璃前,看着方立新的反应。
方立新先是朝着摄像头的方向看了一眼,隐晦地露出一个挑衅的神色,这才拿起了沈暮桌上的手机。
“他知道密码?”严厉有些怀疑。
“能猜到。”沈暮说。
严厉难以置信,“怎么猜?”
“靠脑子。”沈暮说。
“……”
这天没法聊了。
方立新果然是很快解锁了沈暮留下的手机。
江行目光一闪。
片刻,方立新突然坐直了身子,死死地握着沈暮的手机,凶狠的眼神,像是恨不得要把手机里面的东西给吃进去。
沈暮看着他的反应,勾起了唇,“果然,是人就会有弱点。”
“那你的弱点是什么?”江行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冷不丁地问道。
“晕血?”沈暮似笑非笑地道。
江行的笑容僵住了。
另一头。
顾望春带着人排查了方立新历年来所有的资产报告,包括挂在方福生名下的。
跟着顾望春的小刑警翻着资料,忍不住失笑,“没想到这方大律师名气挺大的,财产倒是没有多少,该说是律师行业走下坡路了,还是方立新太清廉了呢?”
顾望春眉头微皱,并没有理会小刑警的吐槽,“方福生呢?”
“五年前,方立新以方福生之名在北城郊区购买了一栋老房子,原本是拆迁区,结果后来政策变化,没拆成,那套房就废了。”小刑警说。
拆迁房一旦拆迁,获得的赔偿金绝对是极为可观的。
但方立新花大价钱购买的这栋房,几乎用光了他所有的积蓄,结果拆迁政策一变,这些钱就白白投在了里面。
以至于方立新到现在还是租房居住。
小刑警摇了摇头。
“北城……”顾望春低头重复道,没一会儿,他突然抬起头来,“地址给我。”
“就是一栋破破烂烂的老房子。”小刑警有些不解,但还是把地址报给了顾望春。
顾望春带了几个人驱车从江州到了北城。
方立新的这栋老房子确实路途遥远,还在山上,偏僻而荒无人烟。
当初若不是因为一开始拆线路线规划到了这里,方立新也不会花这么多钱买下它。
五月底的骄阳已经很炎热了。
哪怕临近黄昏,滚烫的阳光还是将地表烧灼出了一股糊味。
两旁的树木因为长时间没有人管理,肆无忌惮地长成了各种奇怪的样子,伸向天空。
老房子面前,灌木丛疯长至半人高。
顾望春他们费了好大的劲才从里面扒拉出了一条道,找到了一扇破破烂烂的门。
这房间没有任何可取之处。
木门木窗,被虫啃得坑坑洼洼。
顾望春挥了挥手,同行的刑警捂着鼻子踹开了门,熟练地涌了进去,井然有序地开始搜查。
不知是不是太久没有进人,木门踹开的一刹那,顾望闻到了一丝特别奇怪的味道。
不像是那种灰尘铺面的霉味,而是带了更加让人难以忍受的气息。
不是臭,却让人闻得浑身发冷。
顾望春迟疑了一下,抬脚走了进去。
房里很大,有三层楼。
里面的家具都已经坏得差不多了,好几个拐角的地方都能看见渗人的蜘蛛网。
顾望春无意识地走到了一处台阶口。
仅容一人通过的台阶蜿蜒往下,应该是通往下面的地下室。
老式的木屋通常都会有一个储酒的地下室,阴暗逼仄,不见阳光。
顾望春在台阶口站了两秒,总觉得阴冷潮湿的感觉越发清晰了。
他扶着木制的楼梯,走了下去。
小刑警跟在他身后。
地下室里面黑黢黢的一片。
小刑警打着手电,摸索到了墙上的灯光,“啪”的一下按开。
混浊的灯依次亮了起来。
小刑警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地下室里面,既没有乱糟糟的杂物,也没有尘封已久的美酒,比起上面蛛网密布的环境,地下室简直可以用一尘不染来形容。
一个又一个的玻璃橱柜井然有序地摆放着。
橱柜里面有当下流行的星星灯串,缠绕着橱柜,暖暖的光照上去,竟然生出了几分精致和好看的错觉。
要不是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小刑警几乎要误以为自己来到了一个私人的博物馆。
顾望春走了过去。
每个橱柜里面,都陈列着一样东西,橱柜右下角贴着标签,上面用好看的字迹写了日期和一些让人不明所以地注释。
顾望春俯下身去,看见了橱柜里面一团黑色的东西,乱糟糟的,像是线头一样。
一股毛素悚然的感觉从脚底板冒了出来。
“这是……女人的头发?”小刑警颤抖着声音,整个人都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