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神教!
乔安绝不会认错这个图案象征着什么。
其实这个日月合璧的纹路雕刻得非常简陋,再加上这张棋盘看起来有些年份了,这使得这个纹路更加不显眼了。若非乔安对诗诗夫人曾经的身份相当敏感,她即使隐隐约约的摸到了,大概也只会将它忽略过去。
乔安发现自己跟日月神教真是命里犯冲,这真是惹也惹不起,躲也躲不过了。
那个红衣女子……
之前诸多蛛丝马迹顷刻间在乔安的脑海内串联起来,她的身份呼之欲出。
东方不败。
除了他,还能有谁?
第一次遇到他,应该是真正的巧合。
至于第二次……
她刚来到济南府,就听到的龙凤刀掌门人一家遭遇的变故。想必这桩惨案,就是在东方不败的命令之下酿出的杰作。
想到这里,乔安把棋盘规规整整的重新摆好。
他认出自己来了吗?
乔安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被识破身份的可能性很低。她自认对假扮男装颇有心得,天衣无缝不敢当,但寻常不精通易容的江湖人,也休想看出什么破绽来。
况且以东方不败说一不二,唯我独尊的性格,再加上他在原著中连杀七房妾室的“丰功伟绩”,她不认为东方不败在识破自己的身份后,还会允许自己活着。
他只会猜测,她突然隐姓埋名逃离黑木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他自宫的事情是不是已经暴露?旧日里他与诗诗夫人之间的恩爱,绝不会成为他对自己痛下下手的阻碍。
曾经同床共枕的夫妻,如今一个女扮男装,一个男扮女装,相逢不相识。大概这世上很难再找到比这更古怪的状况了吧。
东方不败到底是个什么心思,谁也不知道。
乔安状若无事的原路走回书房。她只知道,再玩下去事情就要真玩大发了,一不小心变成杨莲亭20版本就不好笑了。
第二天清晨,那第一缕阳光如利剑斩破苍穹,映得整片天际都泛起了鱼肚白色。晨雾朦朦胧胧的笼罩着济南府,然后也像是被刚刚那道光剑斩伤一样,逐渐消融于阳光中,唯留下枝叶草蔓上带着的点点晨露。
早有婢女候在房间外,只等着乔安起床,好在第一时间进去为她更衣洗漱。然而她一直从晨光熹微,等到了天空彻底放明,都没能等房间的主人呼唤自己进去。
她有些懊恼地想道,那位公子又无法说话,他就是想叫自己也没法叫自己进去啊。
快巳时的时候,公子还是没有出来,房间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公子是还在睡觉,还是出了什么事情?
前不久,龙凤刀派掌门人的千金及其夫婿被魔教中人斩下项上人头的事情,在济南府闹得沸沸扬扬。日月神教的名声,几乎能夜止小儿啼哭,每家每户凡是听到一点异常响动,都浑身紧张,总觉得下一瞬间,也许自己就会被魔教盯上似的。
婢女对此同样心有余悸。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不通武艺,前不久才被采买进来,完全不知道这里这所宅邸属于日月神教,如此一来就难免多想了。
婢女敲了敲门,在门外轻声唤道:“公子可是已经醒来了?”
房间内没有人回话。
她迟疑了一下,略微提高音量说:“打扰了,奴婢要进来了。”她在门外行了一礼,然后就推门而入。
床上被褥整齐,房间里空无一人。
……
马道上出现三十来号人,其中有一部分人穿着一身统一的短打,或骑马,或坐在装载着箱子的驴车上,一副押镖的架势。剩下的人,虽穿着不一样,但看起来也是同路而行的样子。
这世上终究是不会武功的人多一些,大户人家出行时自然是前呼后拥,不必为自己的安全操心,可这对于家境一般的人来说就太不可能了。
普通人要想远行,为了自身安危,他们往往会在事先打听打听有没有顺道的镖局,交上点银钱,镖局的人很乐意顺路带上这些同行之人。
当然了,你若不交点钱两就这么跟在镖局的后面赶路,只要别跟的太近了引起警惕,镖局的人也不会驱赶你,毕竟这道路又不是镖局的人铺的,你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他们能说什么呢?走镖的人有时候讲究的就是一个黑白两路左右逢源,真正需要他们赤膊上阵厮杀打斗的时候其实并不多,能多结个善缘就结个善缘。不过相对的,真到了那种十分危急的紧要关头,他们只会看顾那些交了银两的同行之人,这没什么可指摘的。
而今与乔安同行的,正是隶属于福威镖局的人马。
福威镖局的人对她可谓是相当客气,客气到热情的地步,这倒不是因为她交的银子多,而是因为她如今的身份——大夫。
之前她趁夜离开了济南府,一时之间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又正好遇上福威镖局的人,就干脆同路而行了。
几天过去,这趟人马中的史镖头一夜醒来,发现他的手不知被什么毒虫咬了。初时又痒又麻,后来整个手掌越发肿大,皮下似有脓液,皮肤被撑得极薄,高高的鼓起,疼痛难忍。他们如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纵使有银子,也没法请大夫来诊治。
他心中不安,这手要是治晚了怕是要废了!
于是有镖师找上那些同行的客人,询问有没有人懂医术。有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大夫上前看了几眼,摇头叹息,只道自己无能为力。
乔安知道这件事后,秉着日行一善的想法,就过去看了看。
她问人要了一根缝衣针,在火上烤了烤,为他放了放血。她又留下了两个药方,都是常见的草药,一个方子的药煎熬成汤服用,另一个方子的药用来外敷。镖局的人常年走南闯北,一些基础药材大都常备着,唯有一两样暂时没有,不过也都是野外常见的植物,和荠菜、苦菜一样多得很,多留心些不难采摘到。
结果两副药下去立竿见影,疼痛渐缓,开始结痂。
乔安生得年轻面嫩,又是一副弱不禁风的书生打扮,虽然她腰间别着一把剑,不过谁也没把它当回事。大夫越老越吃香,一开始时,史镖头虽然愿意让她诊治,但其实更多的是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思。
谁能想到这手真让乔安给治好了!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看对方从头到尾举重若轻的言行,史镖头就知道自己是遇到行家了。
之前自己居然还怀疑过这位乔公子的本事,史镖头满怀愧疚。
史镖头在福威镖局总镖头林震南面前都是有几分脸面的,他能从一个小小的镖师跻身成总镖头的左膀左臂,自然有他成功的原因。他的功夫在镖局里算不上最高的,放眼全江湖更是算不上什么,但他的心思之细腻在整个镖局里当属前列。
这样一个本事的大夫跟着他们走了这么短时间,他们毫无所觉不说,底下一些初出茅庐的年轻镖师,保不准还曾在私底下偷偷谈论轻视过乔公子口不能言的事情。
史镖头当即就令人备上大礼,前去道歉致谢。
“以前只笑人有眼不识金镶玉,没曾想我也有这一天,先前对大夫多有怠慢,乔小兄弟不与我这等粗人计较是一回事,我却不能不来道歉。蒙受乔大夫恩惠,无以为报,只能奉上些许薄礼,还望小兄弟万勿推辞。”
乔安当初愿意出手帮史镖头,原本就不是出于施恩的心思,留下药方过后,她就把这事忘在了脑后。乍见史镖头如此热诚,她还小小的怔了一下。
……
史镖头心思虽细,人却是个爽朗的脾气。
前面有提到过,镖局走镖往往会带上同行之人。这些同行之人可以吃自家带的干粮,也可以吃镖局的伙食,不过如果随行之人太多的话,就只能各吃各的了。
乔安离开济南府时带的东西不多,遇到福威镖局的人马后,一直吃的都是他们的伙食,虽然不怎么精细,但绝对饱腹。
然而这都是她救了史镖头之前的事情了,她救了史镖头以后,基本上是但凡史镖头有的,就绝对不会缺她一份。
“乔大夫!底下皮猴子们逮到了点野味,要不要过来一起吃啊?”史镖头提溜着两只绑在一起的野兔,向乔安问道。
乔安放下手中的书,看她的姿态,不知道人许是还以为她在看什么经史子集,实则不过是她从一个相熟的镖师那里借来看的坊间话本。
光吃干巴巴的粗粮都吃腻了,她对着史镖头笑道:“既然史镖头有请,我怎会推辞?”这段时日来,她早就跟福威镖局的这行人混熟了,也就不再假装自己不能说话了。
相处久了,史镖头也知道了这位乔公子不是不能说话,而是不爱说话——这却是真的,每个人的体质都各有不同,诗诗夫人的声带不太适合模拟男声,用男声说话时间久了,就会有一种干涩不适感,从这方面来说,乔安确确实实是“不爱说话”。
史镖头反倒因此更愧疚了,之前那他们还误以为乔公子是个哑巴。乔安知道后,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史镖头心里清楚,这位乔公子虽然不爱说话,脾气却是真的好。彼此熟悉后,有镖师身上有点不舒服,这位乔大夫二话不说就出手帮忙治好了。而且史镖头还从乔安那里得到了一张方子,里面的草药有些复杂,要到药店里专门抓药配置,配好后碾成粉末,撒在营地周围就可以用来驱除毒虫了。
史镖头对乔安颇为关照,衣食住行面面俱到。
没办法,福威镖局也算是半只脚踏进江湖里了,行走江湖不易,大夫的地位水涨船高。习武之人往往自身就会点粗糙的医术,寻常乡野间的大夫对他们没什么大用,然而真正医术高绝大夫哪是能随便遇到的。
史镖头喜欢乔安这性子,又加之自己欠了一份人情在对方身上。熟了以后,他又得知乔安暂时没什么去处,就想随处走走,就有心试试能不能把乔安拉进福威镖局里。
这么一来,他对乔安能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