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一个可悲的女子,她生在一个侠者横行的时代,自幼被父母抛弃,幸得师父收养,才免于颠簸成长的经历。她的师门位于终南山,自被师父收养的那日,她便没有走出终南山一步,只跟在师父身边修习武功。
一日,在机缘巧合之下,她在终南山救下了一个身负重伤的青年男子。一见之下,她便倾心于男子,对其暗生情愫。她不顾男女大防,悉心救治男子。男子醒来后,对她大为感激。在男子养病期间,两人你来我往,日久生情,私定终身。
男子对她说,他要回家告知父母他们两人的事情,回来后定娶她为妻。她相信了男子,并以一方手帕作为定情信物赠与了男子。
岂料男子一去不复返。
女子为寻找男子与其厮守,被逐出了师门。不曾想当她找到男子时,男子正与另一女子结亲。她心中气愤难平,身为“打扰”新婚夫妇婚礼现场的不速之客,她被一位来自大理天龙寺的高僧出手镇住,并让她十年之内不得为难这对新夫妇。
她只好离去。
自此,女子性情大变。
曾经的柔和温婉的性子变得冷漠歹毒起来,原本涉世未深、懵懂无知的她变得手段狠辣起来。手下徒增了许多冤魂。
可怜又可恨。
最终,她深陷于熊熊烈火中,一动不动地站立着被焚烧至死。
乔安表示这位苦逼人士叫做李莫愁,出自&电视剧《神雕侠侣》。
啊哈哈哈哈,看电视剧不认真、又没读过金庸老先生原作的同学们,一定忘记了小龙女的师姐李莫愁女士还有这等感情受挫史吧!
上个世界的走向与她第一次穿越之前的世界大致是相同,所以金庸老爷子也是存在的。乔安刚好陪着自家老父亲温习完金庸老先生的所有著作,现在她对《神雕侠侣》这部书可谓是记忆犹新。
想起那个安详过世的老父亲,乔安的心理仍有些感慨。之前她为了散心,决定背着自己的旅行包出去走走。她好不容易把心情调节好,决定回家了,结果她只不过是在回家的途中在飞机上睡了一觉,再醒来后,竟发现自己成为了李莫愁。
对的,刚刚被她嘲笑了一遍感情史的李莫愁女士,现在已经被她替换了芯子。
在她到来之前,李莫愁已经对陆展元——就是那个负心汉——交了心,陆展元也早就回家去了,苦等情郎不来娶她的李莫愁,最近正在思考要不要离开师门去找他。
乔安暗呼好险,如果她来得再晚个十天半月,李莫愁说不定就要被逐出师门了。上一次穿越她至少还在现代社会里,她对现代社会里的一切都无比熟悉,要融入其中也简单得很。而对于古代,她对现在的这个世界毫无了解,而李莫愁又由于之前从未离开过古墓派,对外界也知之甚少,那她可就真是对这个世界睁眼瞎了。
李莫愁想离开古墓派去寻觅情郎,但乔安是一点也不想的。陆展元这个渣她去找他作甚?而且……
她忘记自己以前是从哪里看到这样一句话了——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武侠梦。
别人是怎么想的她不知道,但她是的的确确这样幻想过的。一手执剑,行走江湖,惩恶扬善,行侠仗义,脚踩荷叶可立于水面,手摘柳叶可做暗器,岂不快哉?
如今有机会做到这些,她当然不会放过。
结果一段时间过去,她发觉事情不是她想的这样简单。
每天晚上,都会有一个容貌俊美,身姿卓然的青年出现在她的梦里,有时男子的身边还会出现一位妙龄少女,只不过她的身形比之青年要模糊许多,一人,一人吹笙,箫笙之音徘徊不绝,缠绵悱恻,情意浓浓。
乔安哪里不知道这些场景真正的来源其实是李莫愁的记忆,这两人中的少女自然是李莫愁她自己的,而那青年,便是那负心汉陆展元。
李莫愁久等陆展元不至,一门心思的想去找他。乔安没来之前,她就已在筹划这件事情了。
乔安想了想,这或许就是李莫愁残留在这具身体里的执念了。
如此,她该怎么办?
凉拌!
直奔嘉兴,去看一眼陆展元,解除掉李莫愁的执念,也只能这样做了。
乔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裾准备去见自己的师父,她斟酌着自己等会见到师父该怎么开口。她实在不希望自己如同原著中的李莫愁那般,被师父逐出师门。而且,可怜师父抚养李莫愁多年,今朝她言明要离开古墓,不知师父她会怎么想。
乔安细心选择着自己的措辞,以期不让师父误解,不让师父伤心。
她走到师父的起居室内,石室内一张散发着肉眼可见的寒气的玉床上,一作道姑打扮的中年美妇盘膝打坐其上,她一身素衣,一头乌黑长发由一只似玉非玉的簪子束起,浑身无多余装饰。
乔安走到她面前,举止恭敬地出声道:“师父。”
中年妇人睁开眼睛,视线停留在乔安身上,古井无波的声音响起:“何事?”
乔安的嘴唇颤了颤,终是出声道:“弟子想离开古墓去解决一件事情。”
妇人眉头微蹙,这个动作由她做出自有说不出的典雅风韵暗藏其中,“莫愁,你可记得本派门规?”
“弟子记得。”
古墓派多项奇特门规中的其中一条就是:弟子需立誓一生一世都不得离墓,若有不知此门规的男子愿为己而死,方可破誓下山。
乔安苦笑,“弟子曾救一男子,并擅自违背门规将其安排在古墓中养伤,想也瞒不过师父,师父一直没为此惩治弟子,弟子不甚感激。”
妇人眉头微微舒展,她说:“我知其名字,陆展元。你此行离开古墓可是为他?”
“是。”
“我知你心慕于他,可是此番你去寻他又是为何?”
看一眼就回来。乔安想直接说出这个最为真实的想法,不过她觉得自己这样说师父是绝对不会信她的,也不会放她离开古墓。
“弟子要向他讨一个说法。”
中年妇人看向乔安的视线变得冷厉了起来:“你和他私受了终身?”
那视线竟仿若真的变成利刃般,刺得乔安难以忍受。
“弟子当时实在糊涂。”乔安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毫不掩饰的浑厚内力,她一时承受不住这等压力,竟毫无察觉地跪了下来。反正对方是她的师父,跪她也没有吃亏。
“都怪弟子识人不清。当初陆展元离开之际弟子并未多想,那时弟子正被他的花言巧语、柔肠蜜意哄得头昏转向,甚至与他私定终身,认定他一定会回到古墓。只是近来,弟子苦等他不至,初时被我忽略的细节倒是变得清楚起来。
“弟子询问陆展元归期时,他闪烁其词。他只说男女婚姻大事,必要告知父母,之后必会尽快赶来迎娶弟子为妻,当弟子忐忑向其询问,若他父母阻挠此事时怎办,他倒是正气凛然地说必不负我。现在想来,这也不过是一介空话,竟连个可以当做凭证的物事也没留,反而平白收了弟子给他的一方手帕当做定情信物。”
这一番准备多时的话,由乔安此时说出来,自然说得万分凄凉可悲。
“弟子这次此去,便是要瞧瞧这陆展元是否真是这负心薄幸之人,若不是这等人,又为何数年不曾派人稍一音信于我!”乔安垂眸看向地面,语气坚决。
“若他真是这等负心薄幸之人,你又待他如何呢?除去让你知道了他羞辱欺骗于你一连数年,你还能做什么?你可知,你此番前往,说不得便使江湖中人人知晓活死人墓的大弟子是个被情郎抛却的弃女,以你的心性,你可忍受得下来这些风言风语?”
“师父,弟子自幼不曾出得活死人墓,不知外界如何。弟子就奇怪了,难道在古墓之外欺人者要受人追捧,被欺者还要受人唾骂不成?如果真是这样,那弟子是死活也不要做那个被欺者的,就做个欺人者如何?”
乔安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师父,语气倔强地说,“弟子不明白,凭什么这世上只容男子抛却女子,不能女子休弃男子?如果他真的负我,那我定先一步弃他!是弟子觉得他实在不入眼!”
一直显得清清冷冷的妇人在听闻自己弟子这番“豪言壮语”后,一向沉静的双眼里竟难掩笑意。这番说法,实在令她感到新奇。一想到那副场景,就令人生趣。
她抬起手臂,以袖掩唇,然后慢慢放下手臂,面上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她沉默半晌,这才又用之前那种无波无澜的语气说道:“早去早回。回来后,发誓此生不离古墓,你可做得到?”
乔安惊诧地看向师父,师父竟然这么容易的同意了?
妇人自然注意到了乔安惊讶的眼神,她缓缓阖眼,闭目不语。
她抚养李莫愁这么多年,早已将她视如己出,实在不愿见她饱受相思之苦,早有让她解决那一段孽缘的打算,既然她如今主动提出,她顺势答应下来又如何?
而且她也实在想看看,这世上究竟还有没有那等对爱情始终如一的男人。
乔安看出了师父不愿多加解释,便麻利地摆好姿势,指天发誓:“莫愁在此立誓,此去归来,必不离开古墓。犹违此誓,遭天所弃!”
说完,她见师父不再言语,便安静地退下。
离开这间石室后,乔安仔细地想了想,她觉得自己或许明白原因了。原著中李莫愁离开古墓是为了寻找陆展元共浴爱河,在李莫愁最初的设想中,寻到陆展元后怕是便不再回到古墓了,而是选择和他生活在一起,也就没有立誓不离开古墓。
而她离开古墓只是暂时的,并发誓回来后不再离开师门,于是师傅就通融了一下?
算了,不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