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快,请进请进。”云暮影吃了一惊,乔爸爸可从没到这儿来过,难不成为的也是乔岚清说的事儿?
乔爸爸应了一声,笑眯眯的踱步进了屋子。
“您请坐。”云暮影转身去旁边的饮水机旁按了开关烧水——小茶壶儿里没水了。
乔爸爸在沙发上坐下,不着痕迹打量着屋内的装饰。
与他家低调清新的田园风格不同,很明显的,欧式古典的风格。
恢弘典雅,色彩浓烈,高贵又温馨。最让他中意的,就是头顶韵味古朴的枝型吊灯,以及正对着沙发的那一副挂画——的厚重边框,还有脚底铺垫的厚重的深棕色羊毛地毯。
满眼的赞赏,这种风格正是他所中意的,可乔妈妈偏爱小可爱小清新,财政大权又掌握在她的手里,愣是没过问他一声的,将房子装修成了清新的田园风。
美中不足的是挂画的色调与风格有些太清亮了。看上去很不合适。
怎么可能会合适呢?原先挂的画被霍景原给砸了,这是云暮影胡乱的挂上去的。
“爸…”乔岚清看着乔爸爸进屋来就没说过一句话,只是在她身边坐着,不由得心底儿没了数儿,他这是啥意思?
“嗯?”乔爸爸抽出眼中的一丝欣羡,侧身直面乔岚清,“怎么了?”
“没事儿。”——
——“叔叔,您喝茶。”云暮影的水也烧好了,给乔爸爸接上一杯热腾腾的去去寒。
“谢谢小影。”乔爸爸接过水杯,捧在手里,热乎乎的,并不烫手,温度刚刚好。
“清清刚刚应该跟你说过了吧,你阿姨和我呢,都非常希望你今天可以去我们那里,和我们一起过元旦。”
果然是这事儿。
云暮影有一丝头痛,怎么叔叔还亲自过来了。霍景原让他去过节,他都没去,怕的就是打搅了别人。
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好了,我得赶紧回去帮你阿姨做饭了。”乔爸爸站起身,又对乔岚清道,“清清你在这儿跟小影玩儿,中午别忘了回去吃饭。”
竟是不给云暮影拒绝的机会,就那么走了。
乔岚清应了声,看着云暮影一脸郁闷的样子,很不厚道的笑了。
果然还是要老将出马啊。
云暮影这下是真的没法推辞了,只好在中午跟着乔岚清,上门叨扰一番。
不仅有乔岚清这一家三口,还有两位老人。
听乔岚清的称呼,这两人无疑就是她的姥爷和姥姥了。
乔姥姥将乔岚清搂在怀里,两人说着话,样子十分亲密。
云暮影和两位老人问过好后,便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乔姥爷插不上老伴儿和小孙女儿的谈话,索性不搭理她俩,转了脸去跟云暮影聊天。
“爸。暮影可是个优秀的孩子呢。”乔爸爸端起茶壶,把姥爷面前的水杯添满茶水。
“的确是。”
乔姥爷身为A大前任校长,阅人无数,看人的眼光特别准,两人聊了这么一会儿,便对这孩子心生好感。
过刚易折,善柔者不败。
云暮影就是这样的人,温和淡雅,有主张有见解,却不咄咄逼人。
他欣赏他。
“姥爷可是A大的校长呢。”乔爸爸笑着抿了一口茶,对云暮影说,“不过我学习不好,没考上A大,没做成姥爷的学生可是一大遗憾呢。”
云暮影吃了一惊,老爷是A大的校长?可看姥爷的气度,他还以为是当官儿的呢。
“现在可不是A大的校长啦,早就退啦。”叹了一口气,虽然已经有些年头了,可想起现在来,自己已经退休了,不免还是有些惆怅和怀念。
人那,不服老不行啊。
“你将来会在国内念大学么?”姥爷问道。
现在有好些家境富裕的人家,都爱把孩子送到国外去接受大学教育。
真不知道图个什么,国内的大学又不见得比国外的差。
对于云暮影这样的人才,若是他去了国外,那乔姥爷还真会感觉有些遗憾。
“不去了。”云暮影摇头,笑了笑。
“爸,他刚从美国回来。”乔爸爸解释道。
“哦——”可以说,姥爷是有些欣喜的,“将来会去哪个大学?”
是A大吧?
“A大吧。”云暮影道,综合各方面来说,A大是相当不错的选择,爸爸也是那样想的。
“好啊,A大好啊。”
乔姥爷对A大真是有种特殊的情结。
“是挺好的。”云暮影道。
说到A大,不禁想起一些人,一些事来。
父亲想让自己回国来上学,去A大上学,也是有这么一些原因在其中的吧。
“吃饭喽!”乔妈妈一声吆喝,端出了今天午饭的最后一道菜。
清蒸武昌鱼。
这鱼还是前几天乔爸爸公司里一高管给的,说是他自己去钓的。
个头还不算小了。
乔岚清扶起姥姥,“姥姥你慢点儿。”
云暮影和姥爷离得近,也伸出手去搀扶他。
“哎,好了,甭扶我,我自个儿能走。”乔姥爷借着他的力道站起身便推开他的手。
这种坚持,云暮影是有一点儿理解的,笑了笑便松了手,也不故作殷勤。
“爸,您慢点儿。”乔爸爸支着手,护在乔姥爷身边,虚扶着。
“不打紧,还能走得动。”
乔姥爷都快八十了,步子已有些不灵便。
一顿饭,宾主尽欢。
在乔岚清家里吃过这么多顿饭,这次是最让云暮影感动的。
可以说,即便是在自己家里,都没有这么融洽的气氛。
这么多年来,父母之间总有一种怪怪的气氛,他如何努力都无法改变的怪感觉。
虽是个小孩子,可他也能感觉到父母之间的那份淡漠。
相敬如宾,却不相爱。
而云暮影又觉得,对于他们来说,自己更是无足轻重的。
他们俩一同呆在国外,这半年间,甚至都没有回来看过自己一次。
有时实在太过想念,专门熬到半夜给他们打电话,特意的趁着美国是白天的时候,为的是怕打扰了他们的休息。
可总是没说两句,便挂断了,各种理由。
他失望,他难过,还曾在深夜里,在他们一次次的挂断电话后哭泣过,他也劝过自己,他们只是太忙了,并不是将他遗忘,可他用什么样的理由都无法说服自己,时间一长,便淡漠了,可他或许永远都无法理解,无法释然,无法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