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人被吊在了一棵树上,准确的说,他不能算是人了,而是一个残破不堪的尸体。
两颗眼珠子被人挖出,脸上仿似被野兽啃过,血肉模糊,两条腿从大腿处被截断,还在淌着血,地上的泥土已被染红,他身上的皮肉也是残破不堪,心脏处破了一个大洞,里头那颗心,早已不翼而飞。
纵是疾风,看到这般场景,也忍不住捂着嘴,弯腰吐了,赤麟捂着嘴巴,皱着眉头,也一直打着干呕,未音想要看一眼,却被长安施了定身术,暂时封了五感。
他上前,解下覆着那尸体的绳子,让他躺在地上,念了往生咒,见状,疾风也跟着一起念,不多时,萦绕在尸体上的冤魂,终于离开了。
他本是惨死,心中定有极大的怨气,若不及时超度,他会变成厉鬼,一直徘徊在人间,不仅害了自己,也害了他人。
魂魄离开,入了地府,长安扬手一挥,那残破不堪的尸体化成灰烬,风一吹,散了。
适时,未音睁开眼睛,只看到一股清风袭来,除去了那些血腥味,她看着长安,他道:“继续走吧。”
一路行,里头宛若人间炼狱,草木溅着血,空气中充满了血腥味,等到了一处山洞,天边露出了鱼肚白,越往里头走,那血腥味愈是凝重,最后,众人停在一处山洞前,洞口漆黑无比,里头却传来压抑的低嚎声。
疾风目光一禀:“小柔,是小柔。”言罢,便要往里头冲去,长安挡住他,“不可,还未探清里头是什么,不可冒险。”
“那,那是小柔的声音,仙尊,小柔定是被那野兽绑了,我要去救她。”
“你可曾听到其他野兽的声音?”
疾风愣住,半天之后,一步步往后退,他不是笨,从小在云霞仙山长大,又在那处修行,岂会不知长安仙尊话里有话。
“不,不,不不可能。”
“也许,在你出门找千年人参的时候,她便被邪祟侵了身。”长安一字一句,残忍,却说出了事实,“她现在,已经不是你的妻子了。”
话音刚落,未音惊叫一声,山洞里头,缓缓走出一道身影,她的衣服残破不堪,身上染满了鲜血,长发披散,眼中血红,她长得很美,只是这种美,是一种阴森恐怖的美,让人不敢再多看一眼。
“小柔,你怎么……”
那女子柔柔一笑,用染满血的手捂了捂嘴,道:“夫君你看,我变回以前的样子了,我还是年轻的样子。”
她掩嘴一笑那一刹那,未音分明看清了她牙齿中的血肉。
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疾风几步上前,走到她眼前,颤抖着手抚上她的脸:“小柔,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告诉我,你做了什么?”
他想问,沿路来的那些惨死的野兽,甚至,那个无辜的男子,是不是你杀的,但还需问吗,如此明显,他喉头哽咽,根本问不出口。
小柔本是笑着看着疾风,再看到长安他们,瞳孔一缩,一脸警惕的往后退了几步,问:“你们是谁?”
“小柔,我们回去好吗,我会治好你的,我会治好你的。”他心痛的无以复加,只能重复着这一句话。
“我没病,为什么要绑着我,你看疾风,我恢复容貌了,我不再是老太婆了,我配得上你了,夫君,你不要离开我,我很怕。”
疾风一把拥住她,不管她的血染在自己身上,一字一句道:“死生不弃。”
“夫君。”
突然,她浑身一颤,瞳孔又是一缩,原本柔和的面容变得狰狞无比,她猛的抓住疾风,朝着他的脖颈就要咬下去。
一道白光打在她身上,她痛嚎一声,撞在了山洞的石壁上,只是一瞬,她又跳了起来,朝疾风扑了过去,面色狰狞恐怖,疾风傻愣愣的忘了躲,她将要扑到身上的时候,未音撞开了他。
长安一个术法拍在小柔身上,她嘶吼着挣扎着,未音唤出长音鞭,牢牢困住她,有了长音鞭,她果然安静了下来,只是口中口水滴答,像是野兽饿极一般。
“小柔,你冷静一点,仙尊,我娘子到底怎么了?”往日翩翩的疾风,此刻也如疯子一般,眼眶发红,青筋暴跳。
“她入魔了。”长安道。
入魔,未音心头一惊。
疾风震惊的看着小柔,仿似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入魔,入魔,这怎么可能,世间早已没有了魔,又怎么会入魔的,仙尊,你一定是在骗我,小柔是被妖怪蛊惑了,一定是这样。”
“若是妖怪,早就现出原形了。”长安将她的眼皮撩开,她的瞳孔发红,眼白全没了,似有若无的魔气在眼底萦绕,像是嚣张的强盗,吞食了小柔的灵魂。
未音轻轻拍了拍疾风的肩膀:“疾风师兄,你要接受师兄,她真的入魔了,我曾……两次与魔打过交道。”
只是,每一次的魔,都不一样,进入的灵魂,所引发的连锁反应,也都不同。
“小柔,你醒醒,你怎么会入魔,你醒一醒啊,我是疾风,你的夫君。”他捧着她的脸,而她毫无感觉,只会本能嘶吼着,眼底没有一丝感情和光芒。
“因为执念。”未音道,“她的执念,便是容颜,疾风师兄,你修过仙,容颜常驻,可小柔不一样,她是凡人,她会生老病死,当然也会一天天老去,她不想接受这样的事实,寻死却不能,最终,执念太深,导致了这般的悲剧。”
“是我害了她,是我。”
长安道:“定是那魔物告诉她,饮血,吞吃血肉可以恢复容貌,她才一路杀过来,尝到了鲜血的味道,她便再也停不下来了,只有一直不停的杀戮,否则,她只会死。”
“仙尊,求你救救小柔,求求你,我愿意以命相换,只要能救得了她。”
“也不是不可,只会略有些麻烦。”
疾风看着人不人,鬼不鬼的妻子,心中又痛又悔,他跪在长安面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只要仙尊能救小柔,疾风做什么都可以。”
长安伸手扶起他,眼带慈悲:“放心,我会竭尽所能。”
他让长音鞭捆好乱动乱嚎的小柔,幻出寒冰剑,御剑飞行,疾风虽早已离开云霞仙山,但至少修行了近百年,有些东西根深蒂固,如何会忘,他召唤出许久不用的凌霄剑,几人一同回了那茅草屋。
一回到自己的家,原本躁动不安的小柔,终归是安静了一些,熟悉的环境让她不再狂躁,甚至还咿咿呀呀的流了泪,长安松了口气:“还会流泪,说明魔物还未彻底占据她的神魂。”
疾风抱着小柔进了屋,一触到床铺,小柔似想到什么可怕的回忆,再次疯狂的嚎叫,使劲挣扎下,疾风的手臂被她尖利的指甲划了好几个血道子,闻到血腥味之后,她龇牙咧嘴的凑近疾风,像是要吸了她的血。
那一刻,疾风甚至有一个念头,那便是让她吸吧,他不想看她这么痛苦。
手刚伸出,就被长安握住,他眉头深凝,语气严厉:“你若是想害死她,那便让她吸血。”
说罢,缓缓放开手。
疾风挣扎了一番,一把抓住她的手,几乎是哀求道:“小柔,请你为了我,忍着,我们还要过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这几个字眼似触动了她,小柔安静了片刻,眼中不再充斥着疯狂,趁此机会,长安拍了一个术法在她身上,她翻了翻白眼,往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