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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兰心堂之后,绿萝和兰湘便左一句右一句的将她昏倒之后翊坤宫中所发生的一切娓娓道来了。
“主子您不知道,那是殿内的气氛几乎凝固了一样,情节却一波三折,皇上智谋无双,这才逼得淑妃娘娘身边的月圆露出破绽。”兰湘似乎还心有余悸。
“而且因为淑妃娘娘陷害贵妃娘娘的事,让皇上大动肝火。反而淑妃娘娘在储秀宫外收到惊吓一事被模糊了。”绿萝有些唏嘘,“主子您觉得淑妃娘娘受惊一事真的不关贵妃娘娘的事吗?”
朱樱摇了摇头:“吩咐下去,关于此事,兰心堂上下不许再嚼舌根子,若是叫我发现有谁背地里议论主子,定然严惩不贷。”
兰湘领命下去了,百合进门时脸色满是喜色:“小主,这是汪太医为小主开的安胎药,小主趁热喝了吧。”
她闻着那熏天的药味皱眉:“百合,悄悄将药倒掉,先让安清平查清楚汪太医的底细。绿萝,我怀孕期间室内不许再燃香,挑些鲜花和瓜果放着就行。”
“是,小主。”绿萝想到主子怀孕就高兴,“虽然翊坤宫今日发生诸多不愉快的事,可皇上并没有忽视主子,还晋了主子的位分,赐了封号舒,足以见得皇上对主子您的重视。”
朱樱心里五味杂陈得很,且不论今日翊坤宫里一波三折的事故里有多少玄机,光就是淑妃失了皇子她却恰好被诊断出怀孕的消息,淑妃遭遇禁闭翊坤宫而她再次连升两级风头无两,这样极大的反差待遇,叫淑妃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而她位份低微,如今怀有皇嗣,又该招来多少双眼睛,淑妃那般聪慧小心尚且保不住腹中皇子,她又该费多少心思,才能保得母子平安?
朱樱只知道,如今唯一能护得住她的,便是嘉元帝阙靖寒了。
……
好好休整了一夜,第二日朱樱便早早的起了,如今她位列从五品容华,是需要日日向皇后请安的。她从昨日起便成了众矢之的,倘若再不将姿态放低些,便真会落个恃宠而骄的罪名了。
景仁宫里皇后坐在上首,脸色依旧不大好,勉强打起精神与早来的妃嫔说着话。见她进了殿,大家都停止了交谈。
“嫔妾给皇后请安,给各位姐姐请安。”朱樱规规矩矩的行福身礼。
“起来吧,杏枝,替舒容华看座。”皇后声音有些虚,微微笑着看向她,“你如今有了身子,夜里睡得可安稳?”
这话问得真是妙极,昨日发生那些事情,实在令后宫人人心悸,倘若她回答睡得好便是心太大,对淑妃痛失爱子竟是毫无触动,有忘恩负义之嫌,倘若她回答睡得不好,在有心人心里又成了做贼心虚的表现了。
这姜皇后,果然是手段老道。
“谢娘娘关怀,嫔妾睡得很好。”朱樱最后选择微笑着据实以答。
果然,有人领会了皇后娘娘的良苦用心,讽刺的开口:“舒容华心可真大,宫中发生这么大的事,都能安然入睡。”
朱樱坦然的看着萧充仪,一脸懵然:“想必充仪姐姐昨晚是彻夜难眠了,只嫔妾近来十分嗜睡,便是心绪难宁也极易犯困,也不知是何故。”
任谁都知道怀孕会嗜睡,她这话不过是为了堵住从未怀孕过的萧充仪的嘴而已。
果然,萧充仪神色讪讪,不再开口。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除了张贵妃与淑妃,其余的妃嫔都已经来齐了。
景仁宫大殿里,皇后看了眼在座的各位女人,外在容貌个个出色,只是心思性子却大为迥异:“皇上对于昨日翊坤宫发生之事异常愤怒,淑妃虽然有害贵妃的心思,却也失去了自己的孩子,皇上并未重惩,但淑妃受惊一事却大有蹊跷,本宫心里替淑妃妹妹难过,奉皇上之命也要替淑妃妹妹讨个公道了。”
“皇后娘娘宅心仁厚,是众姐妹的典范,臣妾一定从旁襄助。”贤妃首先接话。大约是因为曾经暗地里帮过自己,朱樱对她一直都抱着感激,觉得她并不同于后宫诸人那般心思险恶。
“淑妃娘娘真是可怜,辛辛苦苦怀胎十个月,最终竟遭人毒害落得如此下场。嫔妾听闻淑妃娘娘醒来后已经是半痴傻状态,只抱着枕头当做小皇子,不断的胡言乱语着,嫔妾听着都难过。”来得最晚的苏婕妤开口道,目光转向朱樱,“我正打算晚些时候去看看淑妃娘娘,舒容华可要一同去瞧瞧?”
朱樱心里知道这不是恰当的时机,却也不能拒绝:“妹妹自然是要前往的。”
“舒容华去探望淑妃本是应当的,只你如今身怀龙裔,总要顾着些身子的,本宫担心淑妃妹妹如今神智失常,会有些过激,苏婕妤可要护着些。”皇后贤德的嘱咐道。
苏婕妤自然应承下来。
“近来宫中事端多发,淑妃妹妹又痛失皇子,舒容华怀孕之事便也不宜大肆庆贺,委屈你了。只你是今年入宫的姐妹中最先怀孕的,本宫是打心眼里替你高兴的。”皇后笑着开口,“杏枝,将本宫珍藏的那只千年人参给舒容华送去,也算本宫的一点心意了。”
朱樱起身:“多谢皇后娘娘厚爱,嫔妾并不委屈。”
“好了,陪着本宫枯坐了许久,大家也憋得慌吧?”皇后由平儿扶着起身,“本宫也乏了,你们且散了吧。”
皇后都发话了,大家自然不会再逗留,起身行礼便依次出了景仁宫。
苏婕妤苏青白在等着慢腾腾的朱樱,见到她出来便迎上前去:“今日天气正凉爽,此处离淑妃娘娘的翊坤宫也并不远,妹妹可愿陪姐姐散散步?”
朱樱瞧着这个苏婕妤,进宫伊时她便是八人里位分最高的,虽然位分晋得较慢,倒也一直领先的。两人之前并未有多少接触,所以她还存了三分防备之心。
“若是平日,妹妹自然是乐意作陪的,只妹妹一个时辰之后便需要回兰心堂服用安胎药,实在耽搁不得,还望婕妤姐姐见谅。”朱樱面露愧色。
苏婕妤了然的笑:“是姐姐考虑不周,妹妹如今有孕在身,确实也不能累着。”
朱樱对于晋为从五品容华之事最满意的是有乘坐轿辇的资格了,有人抬着自然比靠双腿要来的舒服。
更何况,对于不了解的苏婕妤,她的确无意多加寒暄,坐上轿辇速度便快了许多,会前后错开,自然没了那份寒暄的心思了。
朱樱在轿辇上昏昏欲睡之际便听到前方的苏婕妤急急的喊了声停轿。
她一睁眼便明白了苏婕妤喊停的原因了,此处正是御花园,嘉元帝阙靖寒的仪仗出现在此实属寻常。
眼看着嘉元帝慢慢走近,朱樱也有着兰湘搀着,与苏婕妤并列的福身请安了。
“两位爱妃多礼了。”嘉元帝一手一位的将她们扶起,“朕听闻御花园里的菊花开得正好,两位爱妃陪朕去赏赏花可好?”
苏婕妤一脸娇羞,正待回答之时却被朱樱抢了话头。
“皇上邀请嫔妾与姐姐一同赏菊自是嫔妾的福气,只是嫔妾已经答应同姐姐一起去探望淑妃娘娘……”朱樱面有难色的开口。
苏婕妤真想踹这个女人一脚,淑妃又不会飞走,哪天都能去探望,而皇上邀请赏花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竟然白白的任由机会张着翅膀飞走了。
嘉元帝并没有因为被拒绝了而生气,而且淑妃状似疯癫的消息他也早已知晓,只淡笑的拍拍朱樱的手背:“那便去看看吧,自己小心着些。”
“谢皇上关心。”朱樱笑得极甜。
这笑容几乎刺伤了一旁的苏婕妤,她看着这痴情的舒容华,心里不知是喜还是悲。还没进宫她母亲便嘱咐她帝王无情,莫要为皇上动了心,只需步步谨慎,保得苏家一脉繁荣即可。所以她一直克己自抑,不让自己动心,如今看到几乎爱惨了嘉元帝的舒容华,也只能从心底同情她了。
……
“皇上,您明明约了六王爷在藏书楼赏画,适才又为何邀两位主子赏花呢?”崔永明好奇的问道。自打皇上还是王爷的时候他便伺候在旁,已经十多年了,自然是能将他的心思摸了个七七八八,只偶尔仍是拿捏不到个准儿。
“朕不过试探试探朕的两位爱妃罢了,苏婕妤居于东六宫,却同舒容华一起往西六宫方向而去,朕便猜到了她们此行的目的了。”嘉元帝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朕想看看朕的舒容华和苏婕妤,去看淑妃是否出于真心罢了。”
“皇上英明。”崔永明转而想到两人的表现,“奴才瞧着那舒主子倒是一片真心的,只是苏婕妤似是有几分不甘。”
嘉元帝瞥了他一眼:“朕记得库房里有几颗南珠成色不错,吩咐内务府替舒容华留着吧,她素来清雅,珍珠温润,正适合她。”
“是,皇上。”崔永明记得那南珠极为珍贵,颗颗圆润光泽,价值连城。此番看来,这舒容华倒真是傻人有傻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