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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放心,孙儿一定不负所托。”倪璐乖乖巧巧的屈膝福了福身子,退了出来。上元节之后家里就在忙着张罗着她选秀的事宜,到现在,是骡子是马,也该拉出来溜溜了。是的,混得不好就是骡子,混得好也就是匹马而已。她这副身子是朱家的庶出四小姐朱樱,也是朱家为了宫里的淑妃朱柚能够更进一步的垫脚石。
倪璐回到自己的房间才常常的呼了口气,穿过来两个月了,总算已经慢慢适应了过来。她前世虽然没演过,但是穿越剧是看烂了的,一直以为是无稽之谈,哪想到有朝一日就摊上自己了。那天是金鸡奖颁奖盛典的,组委会已经提前一星期通知她拿到最佳女主角的大奖了,结果本应该在此起彼伏的镁光灯中款款走向颁奖台的她却走向了这个坑爹而未知的架空的世界了。
穿就穿嘛,穿个王侯将相的嫡女最后抱得俊秀的状元郎归,两人快意江湖不好嘛,非成了个高不成低不就的户部侍郎的庶女,没地位没本事还没娘护着,家里一声令下就送进宫选秀了。她本想故意表现得呆滞些最后落选完事的,结果朱柚面子太大,皇帝一看是淑妃的妹子,二话不说就赐香囊留下了。
就这样朱柚为了让自己在宫里扶持自己的势力,毫不犹豫就把她这个庶妹推入了火坑了。话是说得漂亮,进了宫荣华富贵享之不尽,那为什么不让嫡女朱梓去享这个福而是在选秀之前就赶紧挑了户好人家把她嫁了?
不过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了,好在她已经想开了,上辈子演了十几年的戏,连续五年蝉联最佳女主角桂冠,演技早就已臻化境,征服了十几亿的观众,还怕应付不了后宫加上朱府那几百个人吗?
“四小姐,您又在发愣了。”梳着丫鬟髻的百合一进门就看到自家小姐又在那发呆,不由得有些担心,“您是不是身子哪不舒服啊,最近常见您这样。”
这是朱樱的贴身丫鬟之一,打小一起玩大的,个性谨慎仔细,不过是个二八年华的丫头却能事无巨细都做得尽善尽美。
“没什么,只是想着过几日便要离家进宫,心里有些不舍。”倪璐自动进入朱樱模式。
月季随即进来了,跟百合梳着一样的发髻,只是小脸上满是不舍:“四小姐,月季也舍不得您,月季想随您一起进宫,一辈子伺候您。”
倪璐有些感慨,一方面对于她们这种天生的奴性无法理解,另一方面又被她们对朱樱的这份忠心而感动。
“月季,我跟你们四个都是一起长大的,情深意厚,心里并不把你们当丫鬟看,所以我平日里对你们四个也是极为信任的。祖母刚也问过我想带哪两个人入宫,我选择的是百合和绿萝。”倪璐控制自己的语速,慢条斯理的开口。
月季是个感性的小姑娘,一听她这么说眼眶就红了,噗通一声跪在跟前:“小姐您是嫌奴婢笨手笨脚吗,奴婢一定好好努力,更用心的伺候您。小姐求您别不要我……”
倪璐受不了这动辄就跪的规矩,忙把人搀起来:“月季你听我说,我没有嫌弃你们,我带百合跟绿萝一是因为她们比你大,经历也比你跟水仙丰富。宫里不比咱们府里,宫规森严,稍有行差踏错都是掉脑袋的大罪,你们都太小,我怕到时候保护不了你们。而且,祖母年纪也打了,我进宫以后你们就去祖母那边伺候,也能代替我好好孝敬她老人家,好不好?”
这话是半真半假的,倪璐选百合跟绿萝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她们稍长几岁,更多的却是因为两人更为谨慎妥帖,聪明沉静。月季话太密,活泼张扬,藏不住事儿,这些都是宫里大忌。而水仙,连心都不在她这儿。
月季抹了把眼泪点点头:“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月季一定好好伺候老祖宗,不教小姐挂心。百合姐你进宫可要十二万分的体贴的伺候着小姐,要是让我知道小姐在宫里头过得不好,你出宫的时候看我不找你算账!”
绿萝一进门就看到这幅光景,拉着月季就微笑:“好,我跟你百合姐答应你,肯定连你的那份也周全伺候着,定不叫咱们小姐让人欺负去了。”
倪璐听着听着就累了,这朱樱是典型的身娇肉贵,绕着屋子转两圈就脚软,更何况今天卯时就晨起聆听嬷嬷教诲了,现下已经恨不得倒头就睡了。
百合是大丫鬟,三人都喊她一声百合姐,此时见她有了疲意也止住了两人的话:“好了,小姐也该就寝了,月季去准备水给小姐沐浴,绿萝去换床厚点的被子来,最近虽已开春,但春捂秋冻,晚上还是有些寒凉的。”
躺在床上的时候反而又睡不着了,倪璐脑袋瓜子里满满的都是属于朱樱的记忆,所以心里也漫上一股酸酸涩涩的情绪,大抵是跟老太太刚刚的嘱咐有关。朱樱论姿色绝不逊于宫里的淑妃朱柚,只是因为是庶出,不若嫡出的来得尊贵,所以即便是进宫了,也只能是淑妃的帮衬,替她将皇上的恩宠笼络过来,不叫旁人趁着淑妃怀孕占了便宜去。
这些情绪里其实有那么一星半点儿是属于倪璐自己的,即将要进宫去泡大boss了,这boss泡起来费力,泡到手了还是得拱手让给朱柚,倒不是她对没见面的皇帝有多少情谊,只是这种感觉真特么就跟扭一扭舔一舔泡一泡准备塞进嘴的奥利奥饼干被人横刀夺走一样憋屈。
第二天教习嬷嬷又一大早就让人把她喊了起来,这嬷嬷是殿选之后宫里派遣来给已入选的小主教习宫里规矩的,而派遣给朱樱的这位王嬷嬷正是朱柚打点之后挑选的老嬷嬷,在宫里时月长,经验老道,见多识广。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严厉。第一天早上倪璐贪睡晚起了半个时辰,就被惩罚顶着一碗冷水在泼了水的地面走了两个时辰。期间四碗冷水都洒了,其中有一整碗沿着脖子全流进了衣服里,冻得她嘴唇都乌了才准她回房更衣。
最后高烧了一整天,月季在旁边心疼得直哭,可家里的长辈没一个人认为王嬷嬷严厉过头了,倪璐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才真正的明白了这朱府里她真的就是一个棋子的存在,同时也知道了宫里的生活将会是多么如履薄冰。
王嬷嬷今日是最后一次教习,主要是给她复习一下之前的内容再普及一下如今宫里的现状。当今皇帝阙靖寒年号嘉元,已登基三年,一向励精图治,早已经朝纲稳固朝臣信服,也深受百姓称赞。而后宫之中只有十四位主子,除去皇太后,其余的都是圣上还未登基之前府里侍候在跟前的老人了。朱樱的二姐朱柚就是四年前嫁给还是皇子的阙靖寒的,如今已是从一品的淑妃娘娘了。
倪璐听着王嬷嬷一个个的介绍着,心里也默默的记了下来,大概是前世台词记得多的缘故,所以这些对她来说还真算不上是挑战。只苦了旁边的绿萝和百合,一副恨不得拿出个笔纸抄下来的模样。
“淑妃娘娘对小主很是惦记,托老奴带话给小主,有娘娘在,小主不必过于担心。”王嬷嬷教习完了之后留下最后一个口信就回宫了。
倪璐早已经知道朱樱以往遇事就躲,软弱好欺,那么淑妃娘娘的这句话,既是怕她一时畏缩做出有失体面的事儿,更是为了让她安安心心进宫做她的左膀右臂吗?毕竟朱樱在殿选时的表现真是敷衍得很,所以淑妃娘娘才有此顾虑的吧。
入宫的日子定的是三月十五,头一天的时候朱府破天荒的为这个不受重视的庶女办了个家宴。家宴的排场并没有多大,只请了亲近的亲朋,远远及不上嫡女朱楠,也就是朱樱大姐出嫁时的十分之一。
如果非要怨的话,只能怨朱樱命不好了。这个架空的世界十分注重嫡庶之分,大姐朱楠,二姐朱柚,以及三姐朱梓都是大太太嫡出,只有朱樱一人是小老婆庶出的,而且唯一能保障她利益的娘还难产而死,所以她以往那十五年是真真正正的爹爹不疼姥姥不爱了。
不过难得的确实特地请来了朱樱的亲舅舅过来,外祖母一家经商为生,士农工商以商为末,所以社会地位算不得高级,但好在无论哪个时代有银钱总是不会吃苦的。这舅舅看着面相精刮,其实挺心疼朱樱这唯一的外甥女的。记忆里每年朱樱的生辰这个舅舅总会从各地捎些东西给她,有时候是好玩儿的,有时候的好看的。吃酒席间借故走开了,后来就支使了身边一小厮传了话过来请她走一遭。
倪璐见到自家舅舅的时候盈盈一拜,算是替朱樱表示了一番感激。
“樱樱,舅舅无能,真是委屈你了。”说罢声音都有些哽咽,“你母亲去世得早,这些年你一个人在这高门大户里定然受了不少气,如今还要被送入宫中为嫡女争宠,真是难为你了。舅舅也是悔愧万分,昔时便不该应下你爹娘这门婚事了。”
倪璐赶紧搀住这个亲舅舅:“舅舅别为我担心,进了宫门我会万事小心,也会照顾自己的,左右在哪里都是一样过日子,并不区别。”
“乖孩子,不过半年没见,舅舅看你是真的长大了懂事了,只是宫里是非太多,我是真的一万个不放心呐。”言毕从宽袖里掏出一个盒子塞给她,“这里面算是舅舅给你准备的点嫁妆了,宫里不比外面,没有这个处处难行,留着这些傍傍身也好。”
盒子有点沉,如同她的心。
倪璐再次拜了拜,藏起眼里的泪意,把盒子悄悄交代给百合送回,就若无其事的回了席位。
宴席散了之后她就被叫去了祖母屋里,父亲与当家主母都在。倪璐挨个行了礼之后就被祖母拉到了身边。
“四儿从小就身子骨弱,个性也安静柔顺,从不与人相争,定能助柚子一臂之力了。”当家主母开口了,她其实也从来没苛待过这个庶女,不过也没关心过,只当是府里养了个闲人而已。
朱天宝打量了自家的女儿,觉得最近几个月好像真懂事了些,比之前的软弱乖顺更多了份沉稳:“樱樱,为父这么些年一直疏忽了你,但心里其实是记挂着的,只是平日里太忙。此番你入了宫门,虽初始的位分不高,日后必定能够在淑妃娘娘的提携下晋封,届时务必襄助淑妃娘娘,绵延我朱氏一族的荣耀兴旺。”
祖母打断了二人,拉着她的手道:“襄助二姐固然重要,但是自己也需万般小心,宫里规矩多,稍有差池都是万劫不复。在祖母心里,你同你二姐姐是一样重要的,我已经修书与她,你二人务必相亲相爱,祸福与共啊。”
倪璐乖巧的点了点头:“樱樱必当铭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