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蠢狗,跑到书店,高云还没有到,我松了一口气,按照之前电话里所说的又和唐哥对了一遍台词。
唐哥明显很兴奋:之前他曾很热心得邀请我带朋友,尤其是梦雅和小白过来,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次听说我们班上另一位美女要来,眼里激动地要放出光来。
我到书店的时候,他正端着一盆脏水擦门。
三色猫被赶到院子一角的花坛里,埋怨得看着唐哥,身上还有一块皮毛湿了。
我和他打了个招呼,将书放进书架,又去看新进的书。
这里的书以漫画和言情小说为主,但也有些当真稀罕的好书。
镇店之宝是一本上世纪留洋学生的手绘动植物图鉴,据说已经有百年历史,纸张泛黄,氤氲着只有老书才有的特殊气味。
这本书不外借,只能在店里带着手套阅读。
据说这本书是唐哥的爷爷年轻时候得到的。书的原主人已经不得而知,但从图鉴之中娟秀细长的字体可以推测,这本书原本应该属于一个温婉娟秀的女人。
这次,我想要看看这本书。
刚从唐哥那里借来手套,高云就到了。
上身是白色衬衫与亚麻色短外套,下面是与外套同色系的九分裤,柔软的长发松散下来,柔和的阳光从身后照射过来,仿佛她整个人都在放光。
唐哥双手端着的水盆,“咣当”一声砸在自己脚上。
高云吓了一跳,站定,不知所措。
唐哥立刻弯腰抱起水盆,点头哈腰闪到一边,支吾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将我推了出去。
我回头,打量唐哥。
这种反应很不寻常。
或许,我应该考虑将梦雅和小白也带过来,做一下对比。
将书交给高云,又在书店里到处看看,顺便解释我和唐哥的关系,高云对这里的书产生了兴趣:“似乎有不少很珍贵的书。以后我也能来这里借书吗?”
“啊?”
唐哥一副遭雷劈了的模样,呆站在原地。
高云后退半步,看看我。
我立刻推了唐哥一把:“你是平时看店太辛苦,所以今天不在状态啊。妹子问你话呢!”
“啊!啊啊啊啊啊!”
唐哥连着啊了好几句,揉着后脑勺连连称好,末了指着高云,盯着我问:“她刚才说了啥?”
“唐哥啊……”
我几乎无奈了。
高云却笑了出来。
“你朋友真有意思。”
在这种情况下,有种是不很想承认唐哥是我朋友的冲动。
难道说,我在不经意之间开启了唐哥的第二条线路?最好不要这样啊。
如果真是这样,梦雅和小白怎么办。
没等我想出个结论,高云决定回家。
我还惦记着那本珍贵的图鉴,但是不太好意思让高云一个人回去,只好与唐哥再见。
高云家离我家不算近也不算远,恰好有一段是同路,她就主动邀请我去她家。
“我自己一个人住。”她很轻易地再次红了脸,“父母都不在身边,外婆一个人照顾我到国中毕业,之后就去世了。癌症。”
我觉得应该安慰她。
尤其在我知道高云的家庭背景的情况下。
可是还没有等我开口,高云就已经继续说下去:“所以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平时也不怎么打扫屋子……”
说着,脸又红了。
明明是个很会说话的人,也很主动,为什么这么容易害羞呢?真是矛盾。
我立刻客套起来,并且给父亲发短信说晚上晚点回去——如果是打电话的话,对于被母亲抛弃、根本不知道父亲是谁的高云而言,未免太残酷。
高云就住在她外婆留下来的老房子里。
三层高的老式公寓,住家户公用一条走廊,有点日式公寓楼的感觉。
墙体已经被风雨侵蚀得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不少住家户换上了崭新的不锈钢防盗门与防盗窗,新与旧的碰撞格外扎眼。
而高云家的门,仍旧是老旧的木门,外头有一扇铁栅栏门,已经生了锈,两侧还挂着枯黄的艾叶,大约是从端午节一直挂到现在。
她在这扇门前停下,伸手掏钥匙。
忽然动作定住,转身问我:“你认识王烟雨吗?”
“哎?”
我吓了一跳。
当真是一跳,连着后退两步,以至于抓着窗户栏杆才保持住平衡,没有摔过去。
王烟雨?是同名同姓吗?不会吧!应该就是那个人!
但是为什么高云会知道!
见我这副反应,高云也吓了一跳,连连道歉:“是我太突然了。只是想到……虽然她说是否要告诉你由我自己决定……可是终究……你和她的关系那么好,所以我觉得没问题。”
啊,关系好。
如果没有遇见穆小暮,或许我会对此坚定不移。
可是在与穆小暮交谈之后,我对王烟雨的目的,产生了怀疑。
在这之前,还是先确认以下此王烟雨,是否是彼王烟雨。
我说:“你说的王烟雨,是指那个……那个,穆振远与前妻的女儿吗?她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叫穆小暮。”
高云点点头,又看了看四周,推开家门:“进来吧。”
我点点头,跟着高云进了屋子。
屋子相当干净。
老式的公寓只有一室一厅,连书房、餐厅之类的都没有,但是被收拾得井井有条,一尘不染,就像学霸的作业一样,随时检查随时优秀。
双人沙发上罩着蕾丝花边的沙发罩,高云一把掀开,折好放在一边:“喝茶吗?我听烟雨说,你喜欢喝普洱。”
果然是同一个人。
我点头又摆手:“不用麻烦了。真的。突然跑到你家来打扰,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高云抿了下嘴,似乎在下决心,可在开口的前一秒,转身去了厨房。
卖了一个大关子啊。
我靠着沙发背坐下,四下打量。
客厅很小,两张沙发一张桌子就占了一半的面积,除此之外,只有一个衣柜,连电视机都没有。
墙上倒是装饰了不少东西。尤其是照片,几乎占据了一整面墙。
我走过去,仰头辨认照片上的人。
几乎全是高云的照片,从婴儿时期一直到高中,镜头里的人也不只有高云,或是一位慈祥的老人,或是其他人。总之没有单人照。
一个人住,就生怕看到照片里过去的自己也和现在一样孤独。
“水来了。”
高云端着两杯水出来,看到我站在照片墙前面,放下水也过来。
“那里,王烟雨。”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一张照片。
两个女孩站刚完工一半的江畔公园大门外,手拉着手,脸上洋溢着笑意,虽然年纪差了不少,但是看得出来关系非常好。
其中年龄较小的女孩子只有五六岁,脸色苍白,一看就是高云。另一个年龄稍大的女孩子大约十一二岁,脖子上还系着红领巾。
应该就是王烟雨。
照片里的王烟雨,与我所见到的她,几乎没有差别。
只是那张脸是完好无损的,皮肤也没有白皙到透明,脸颊还带着婴儿肥,与任何一个普通学生一样透着朝气与稚气。
我转过头,问出一直想问的困扰。
“你,怎么认识她?”
“是邻居。”
“邻居?”
“她家以前就在隔壁。父母离婚之后,与母亲一起住在这里。我们,很相似,所以关系很好。”
高云说得并不对。她们一点都不一样。
高云所遭遇的苦难,远比王烟雨要大得多。至少王烟雨现在与姐姐一起同心照顾父亲,在精神上,有所寄托。
“那,怎么会问我是否认识她?”我又问,“她和你说起过我?”
“说过。于兰搬走之后,我问过她。她说,是你做的。”
我眨了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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