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第一节课是历史。
一直到历史老师进班,我也没有见到我的历史书。
李灿比我还要着急:“大蕊子怎么还没来?要不你先看我的?笔记记在纸上吧!”
李灿不喜欢别人在她的书上写字,从小学开始就这样。
我从抽屉里掏出另一本历史书:“我有。”
“哎?”
“季冬云的。”
翻开,所有的句号都被涂黑。
这个人是有多执着,有多无聊。
李灿松了口气,还是表示要找大蕊子好好说说。
我说算了,说不定她那边有别的急事。
可结果是,大蕊子把我的历史书弄丢了。
她发誓书就放在抽屉里,一个中午的工夫就不见了。
大蕊子信誓旦旦,我没法说什么,只说暂时先用季冬云的书,叫她再四处找找。
当天下午最后一节课之前,书的下落知道了,但是书找不回来。
它被人撕成碎片,丢进了二楼的洗手间。
篮球队一个后辈的女朋友从碎片上发现我的名字,辗转四五个人找到我,告诉我这件事。
我依旧没说什么,只是借来吕涵的历史课本,把笔记补全。
好在开学不久,落下的笔记不多,到晚自习之前就完成了。
这件事我也没有声张,除了李灿和季冬云,没有人知道我的书已经被撕碎,只说是书找不到,可能被三班的某个人拿走。
连大蕊子也没有说。
但心头的阴云一直没有散开。
是谁撕我的书。
我想着。
冯玉策拍了拍我。
我回头,眉头还皱在一起。
他说:“你的气场很强啊。”
我诧异。
他指着四周:“因为你不开心,这边一片都阴沉了。”
“有吗?”
我转身。
吕涵低着头,不说话,梦雅戴着耳机睡觉,李灿小心翼翼:“大家都不敢说话了。”
我想笑。
“知道了知道了。我没事。”我说,“你们别担心。你也别担心。”
我对李灿保证。
“和大蕊子没关系,我不生她的气。”
“嘿嘿,我也觉得和她没关系。她没坏心的。”
李灿立刻轻松了。
我又去找吕涵,给他指出历史笔记上的几个错处。
结果他更加不愿意理我了。
反倒是于兰转过头慰问我。
“是不是你惹到什么人了?”
我捏着下巴,想了许久,恍然大悟:“还真有那么一个!”
“谁啊!”
“正好是文科三班的,叫蔡罗萱。”
于兰开心了:“那你快去问问她。”
“这样不好吧。没有证据。”我犯难,“而且,我和她的矛盾也就是分班之前坐同桌的时候有点不愉快。。。”
于兰失望了,很快,她又振作起来。
“那,你最近留意着她——数学课我帮你观察。她就坐在我旁边。”
我狐疑:“干嘛忽然这么帮着我?”
于兰立刻笑起来:“哎哟!小爱啊!”
然后转过身去,找别人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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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上午的数学课,两节课之间的休息时间,我去后面书柜里找书看。
过了一会儿,从外头闪进来一个人。
“媛爱啊,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我抬头,是蔡罗萱。
那个原先和我一个班,坐过一个月同桌的老实姑娘。
我笑笑:“生气啦?”
我是指把拿书那件事嫁祸给她。
蔡罗萱摇头:“我没那么小气。再说,昨天你发短信和我说了,我也没当回事——倒是你那书。。。我要是提前知道就好了,也能帮你看看。”
我摇头:“丢就丢了吧。以后小心点。”
蔡罗萱耸耸肩:“你还真是个好人。”
我蹙眉。
然后,嘱咐了她一句。
蔡罗萱听后,耸耸肩:“既然你这样说。。。没问题!”
我很感激她:“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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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中午,按照之前的约定,我们六个人——大表哥,梦雅,小白,唐哥,季冬云和我,一起出来吃饭。
然后他们三个坐飞机,离开这座城市。
唐哥把旧书店卖了,卖房的钱作为旅行的路费。而那些书,唐哥留给了我——只是暂时保管。
作为保管费,我得到了那套从国中就开始心心念念的绝爱——虽然已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样坚持要得到这套书,但我终究还是得到了。
这世上有许多东西,该是你的,兜兜转转还是会到你的手里。所以,不必急于一时。
饭桌上,唐哥一直坚持着不喝酒,梦雅一开始还要灌他,后来无论如何不能得逞,就去找我的大表哥。
大表哥千杯不倒,梦雅喝了三瓶就开始说胡话。
说的内容我不太想听,就拽着季冬云出去吹风。
他问:“王梦雅不开心。”
我点头。
我也不开心。
一下子走了两个美人,损失重大。
季冬云就不怎么说话了,陪着我一直待到唐哥他们要走。
梦雅笑着拥抱了小白,然后对着唐哥挥手,仪态万千。
转身,扯着季冬云的衣袖说:“老娘想找个男人。”
我赶紧把季冬云抢回来:“你找你同桌去。”
季冬云傻傻地问我梦雅的同桌是谁,我说是竹子,季冬云顿了一下,说:“他上周跟我提过,说什么,要补习。”
“补习?好啊!咱们四个人一起啊!”
梦雅瞎起哄。
这是真得醉了。都醉到主动要学习的地步了。
下午提前去学校上晚自习,班里面三三两两坐着几个人,其中就包括冯玉策。
我想起他说要补习的事,问他:“你是真的需要补习吗?”
冯玉策抬起头,认真地摇头。
“我只是想找个借口。”
“还真是直接啊。”
我放下肩上的书包,转身面对他:“你根本不是喜欢我,而是喜欢那段日子。无法无天,为所欲为,不用担心后果——你喜欢的是这种感觉。仅此而已。”
冯玉策微微皱眉:“但与我喜欢你这件事不冲突。”
我觉得心慌,和他对话总是觉得紧张。
于是我匆匆丢下一句:“你要是需要补习,我没问题。但要是那个原因,我拒绝。”
冯玉策轻声说:“你变化太大了。”
是啊,我变化很大,几乎是九十度变化。
可人活于世,谁会一直没有变化呢?
所谓的赤子之心,不过是不愿成长,拒绝变化的借口而已。
总会变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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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有体育课,体育老师依旧大皮鞋大墨镜,西装革履。
一开始冯玉策很不习惯,不止一次对老师提出意见。
这次,冯玉策终于不说话了。
体育老师就自己找碴:“我穿皮鞋也能教你打篮球。”
冯玉策单手抓住篮球,看也不看,直接向后投出,篮球应声入筐,引得周围一圈女生尖叫。
他这才说:“我都会,不用你教。”
周五文综测试试卷发下来,全班仅有两个人选择题全对,其中一个是冯玉策。
周六上午前两节数学课,三角函数的课堂练习,有一道题全班无解,然后冯玉策站上讲台,用三种方法完美解决。
看着他放下粉笔,在全班艳羡的掌声与吴老师的表扬中走下讲台,我明白了一件事。
我知道,男神回来了。
以一种极不甘心的姿态,回到了万众瞩目的圣坛。
他从人,重新变回了神,供万人敬仰。
意外的是,语文老师觉得我是个当老师的料。因为坐在我身边,两个学生——吕涵和冯玉策的成绩都显著进步。
我有点无奈。
但,终究结果是好的。
就连吕涵也这么说。
“坐在你旁边,总觉得天大的事也会慢慢解决。嗯,也不错。”
说谎。
我哪里遇到过天大的事。
明明自己身边的那些芝麻大的小事都无法妥善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