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路上,顺便去了一趟李唐原家的书店。
书店开在市三中旁边,与我家并不顺路,好在也不远。这次去是想淘一本小时候看过的杂文集。
李唐原恨不得把一米九的身高对折,将自己塞进布满灰尘的仓库。
十分钟后,无功而返。
“我说小爱,你真得看过那本书?我都没印象了!”
“我记得这里有。”
李唐原顶着一头灰尘,大喘气:“不行,等小倩回来以后,让她给你找。”
“小倩?”
“哦,以前一个打工仔的妹妹,偶尔过来帮忙,对这儿门儿清。”
“妹妹?”
突然有种不很好的预感:“是叫,华倩林?”
“你认识?”
“我。。。”
何止认识啊。
“你们是不是交往过?”
我壮着胆子问。
李唐原挠脑袋:“算是吧。玩玩而已,没当真的。”
原来当年的猪头国王子就是李唐原。我要收回任理长不高的毒舌——站在我面前的这个男人,两年多前还只有一米七而已。
“你认识她?”
李唐原问。
我摇头:“初中来这里租过书,当时有个皮肤黑黑的女生,我记得她叫华倩林,所以就问问。”
“这样啊。”李唐原憨厚一笑,“咱们小爱的记性真好,还记得名字。”
“因为这个名字好听。”
我和李唐原就着华倩林的名字聊起来,你来我往,挺开心的模样。
季冬云坐在一堆旧书上,黑着脸咳嗽了一声:“她还来不来?不来今天就先走——”
“别坐书上!”
老店主一把将吃醋的季冬云薅起来,推到一边。
我和李唐原都忍不住笑,这时,华倩林登场了。
这是自地铁上偶遇以来,半年后我再次见她。她穿着蝙蝠衫,糖果色短裤,皮肤是均匀的小麦色,圆溜溜的猫眼不怀好意得盯着我:“这都谁啊?”
“你嚷嚷啥?”
李唐原推了她一把:“找书去。”
华倩林后退半步,来回扫视我和季冬云,最后将肩上坤包往书堆里一丢,走上二楼仓库。
李唐原搓着手:“这家伙就这眼神,你别介意。她没别的意思。”
我点头。
对于这一点我太了解了。
几分钟后,华倩林从二楼仓库下来,怀里抱着我要的书。
“谢谢。”我伸手,她没递给我。
“怎么。”“没。”
华倩林将书塞到我手中,弯腰拾起自己的坤包,从里头掏出化妆盒,一面补妆,一面从化妆盒上方挑着眼睛看我。
“我以前见过你。”
华倩林的话让我一愣。
那双眼睛,真得能看穿灵魂。
我摇头:“以前初中来这里租过书。那时候见过。”
“不是——算了。”华倩林将化妆盒塞回坤包,拽着李唐原往后面走。
季冬云早就等得不耐烦:“回去吧。”
“下回再来啊!”李唐原回头喊,华倩林又瞪了我一眼。
我问季冬云:“那是唐哥的女朋友?”
季冬云摇头:“那姑娘太作,唐哥有点受不了——”“谁在说我坏话!我可听得见啊!”
华倩林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季冬云不好意思得摊手:“快走了!”
我觉得,华倩林和李唐原的组合,十分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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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刚进班就觉得气氛十分微妙,前几排都在议论纷纷。
我捅了捅李灿,想问清楚,李灿还没有说话,语文老师就走进来,腋下夹着语文书,冲我点头笑了笑,然后走上讲台。
并不是自夸,我们全家的语文好是写在骨头里面的。尤其是作文,每次当我觉得自己写砸了的时候,都会得到年级最高分。
这大概是语文老师对我青眼相待的原因。
早自习快结束的时候,语文老师宣布了一件振奋人心的大事:为了加深同学对于戏剧的感悟,决定让我们表演课本剧。
原本是初中玩烂了的桥段,但是对于连晚自习之前看新闻都成了放松时间的我们而言,表演课本剧,意味着有正大光明的借口不好好学习,因此,就连王梦雅都拍手叫好。
李灿则抓住时机,告诉我早晨前排微妙气氛的缘由。
陈苾宏给高云送花了。
“结果闹出了个笑话!不是陈苾宏本人来送,而是手下一个小弟,抱着一大束玫瑰,说是送给文科四班的班花,直接奔着沈微琪去了。”
“啊,班花啊。。。”
“沈微琪说她不是,那小子又找于兰。于兰笑眯眯地收下之后,问了一句是谁送的,那小子说是陈苾宏,于兰当时就愣了。”
“哎?那场面。”
“是啊,别提多尴尬了!最后那花高云没要,脸色难看极了!”
“高云还真是不幸。。。”
“可不是吗!人家说是送给班花,结果连找了两个都没找到她。更何况,替老大送花,结果连老大喜欢的人是哪个都不知道。啧啧,真惨。”
李灿明显会错了意,我也没打算纠正,只是准备下节课的课本,眼睛余光瞥到大蕊子走过来。
大约是来找李灿的。
我正要和李灿说,忽然看到,大蕊子冲我身后的于兰点头打招呼。
她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疑问放在一边,大蕊子这次来找李灿,是请她转交情书2.0.
“这次能行吗?”李灿颇没有底气,“都不知道她写了什么,别又弄出什么幺蛾子——不行,我得给她把把关!”
“还是别看了。毕竟是人家的情书。”
“难道要像上次?”李灿皱着眉头,“这孩子,就是让人放心不下!我就大致浏览一下。”
我耸肩,再次掏书。
借掏书的机会,用余光看身后于兰的动静。
她正和自己的同桌打闹。
于兰的同桌是个毛发浓密的黑胖子,人高马大,与干瘦的于兰简直两个极端。
这是李灿把情书装回去,封好,打了个冷战:“哎呦喂,真是不要太腻哦!”
“你这家伙,还点评!快送过去啦!”我笑道。
那个时候,我应该看一下沈微琪的。
或许是因为穆小暮的话,让我刻意去忽略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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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体育课。
体育老师是个年届五十的时尚大叔,戴着宽墨镜,身穿衬衫西装裤,脚上皮鞋锃亮——这就是他上课时候的装束。
或许有些人的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但我们的体育,像是数学老师教的。
每节体育课,体育老师都丢给我们一堆球,让我们自己琢磨去。我选的是排球,但有一半的时间都抱着排球和李灿闲聊。
这次的话题是高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