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豆腐乳虽然只是小吃,但做的精细,先要把泡发的黄豆细细的磨成浆水,过好几遍的筛子,熬煮之后点成蛋羹样的。
今儿出摊做了两种卤子,一种是桂花糖浆,端的是上等的琥珀色,里面点点的桂花惹人喜爱,吃上一口酥甜直到心窝里。
糖可贵哩,熬的满院子香味,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花猫都吸引了,房东刘氏一家看着都啧啧称奇!
那咸口是他最喜欢的,好家伙上等的虾皮剪碎了!再加上酱油和烹制的卤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的,撒上去再弄些葱碎扬上去,他能喝上三大碗。
穆大海是老实人,以前没做生意的时候,苦巴巴的给人出力气,哪知道原来做小吃能有这么大的利润?
他出来看到了,这条街坐吃的人家明显多了一些,也不知道到底能做多久格外珍惜此刻,人实在厚道,对待客人也不管是穷是富人都一视同仁。笑的也憨厚。特别好说话。一般人多要一勺半勺的,给的都很痛快。
来吃的人对他们家的小馄钝赞不绝口。如今见到新的样式也不贵,都愿意特别豪气的点了两碗,豆腐脑刚一上来。客人眼睛就是一亮,透着诱人的光泽。上面浇上了卤子之后。单闻着口水就像是快兜不住了似得。也顾不上烫嘴。热腾腾的就往嘴里送。
“嗬。”短促的呼声不用说也知道,定是烫到了舌头。但吃到这鲜美嫩滑那种舌尖上的惊喜,瞬间把烫给抛到脑后了。一勺不迭一勺的往嘴里送。整个头都恨不得埋在碗里!
旁边不少吃小馄钝的人也见过他,如今见这样子大伙儿立刻都买了起来!
没一会,好些排着吃小混沌的人都跑了。非要吃一下豆腐脑!
“绝了,简直绝了。比上好的鸡蛋羹还要嫩滑!”
“喝到嘴里浑身舒坦!”
“豆子竟还能做出这般美味,简直是闻所未闻。”
“咋回事儿?越来越饿了!摊主。你这豆腐脑可不挡饱啊?”他一碗吃下去。那种鲜香爽滑瞬间让他更加饿了。
穆大海听到这话。还挺赞同的:“可不是,这东西我也爱吃。但一连吃几碗都不挡饿,汤汤水水的哪儿是咱这干活的人家吃的?”
一听他这话。食客们纷纷笑了:“你这摊主倒是有趣,不说自家东西好。还跟我们一个劲儿的说吃不饱!”说话的带着调笑。
“你家还真会琢磨吃的,我多买一点。你给我多浇上一点桂花糖,我那婆娘和几个娃娃一定喜欢!”
“我老母也喜欢。她这几日吃不香睡不好说牙疼。大夫也束手无策,我这做儿子的看着实在是煎熬,今儿这东西香香滑滑的。我老娘定能多吃上几口。”
这话一说出口,旁人就赞赏不已“大郎孝顺啊!”
“我也怪爱吃的,你们这有没有点炊饼之类的东西。”大伙儿纷纷提意见。
“下次做!”穆大海还真想做,就是现在忙不过来。家里人手太少了。以前赚点银子不容易,骨肉分离不说还各种受气,现在条件好了,有好多银子主动要他赚。这要是不让他赚到手,晚上都睡不着觉。
炊饼就是馒头包子,这东西农家人没有几个不会的。
回去就是晚上不睡也给面揉出来,早早的给它蒸起来。混着豆腐脑一起卖,绝对都能卖的出去!
穆大海这边收钱收的是眉开眼笑。也减轻了馄钝那边供不应求的压力。原本两个摊位就挨着。方便了互相帮忙。
穆大海这样能干的人,也手忙脚乱的,没一会儿就忙蒙了。
得亏儿子女儿都在。
集市这些人多少都有些从众的心里,一看见人多也忍不住想要跟过来凑热闹。穆家馄钝早就打响了名号,如今又新出了个什么都豆腐脑,也不贵,一文钱两碗。大部分人都舍得这个钱!
眼看着一大缸的豆腐脑已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往下降着。
大伙儿吃的嘴甜,从来没吃过这么新鲜的吃食。就是那没牙的老太太都能喝上两大碗,甜的咸的都好吃。别看着汤汤水水的吃着不当饱,但那满足感却是十成十的!
“好吃!”
“太喜欢吃了。”大伙儿七嘴八舌的夸着。
穆大海心情很好。满脸红光的:“爱吃明儿还来啊!”
“放心,我肯定得来,明儿我拿黄豆换!”
“成。”
穆大海自己拿了一个小口袋。头一天出摊。好多人不知道还可以用黄豆换。大部分人都给的银子,也有那些近边住的。回去现去取黄豆来。不一会儿已经装了少半袋了!
还有那一文一文的铜钱,看着虽然不多,但就没断过。
他这红火兴旺。就连馄钝摊都受影响。更别提这条街上其他卖吃食的了。这会儿都兀自在那运气呢!
“这穆家到底是谁啊?凭空冒出来一般的人物,就在咱们这开始大肆的买卖,到底懂不懂规矩啊?”做炊饼这妇人已经忍了他好久。她这一早上就卖了两份,别说面之类的粮食钱没赚回来,炭火也不知道亏了多少。
“可不是,我刚才数了数。这一会儿的功夫就赚了三四十文呢。”她的爷们也眼馋。羡慕的不行!
虽说他们不知道什么是豆腐脑。但看着这么多人都过去买,她这心里就不舒服:“你说这些人是不是犯贱,越多人过去他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人就被吸引走了,这食客都跑了,咱们可怎么做生意啊。”
白花花的银子。只要想到心都跟着疼起来。
“咱可不能这样坐以待毙!”这妇人眼睛一转。努了努嘴:“你瞧。”
她家汉子朝着那方向看过去。这街里半条街的人都抻长脖子。往那边看过去。不免有几分好笑!
“自大他们来了之后,咱都没生意做了被他们顶的够呛。也不独是咱们家。回头咱们把这街上的人联合一下。看看有什么好对策!”
她汉子一直就是怕麻烦的。一听这话立刻不自在了:“不至于吧,自己做自己的生意。干嘛要跟他们搅和在一起?”
“你想的倒是简单,就是因为他们在,所以咱们才赚不到银子呢。你想想要是他们这买卖给咱们干。那是多少?”
“那可有不少钱啊!”
“就是!”
“那么多的银子,花都花不完。”
“那可要美死了!”
“回头你去联系大伙儿!”
“包在我身上!”
……
这边的生意红红火火的。穆大海做了足足一大缸。以为至少可以撑到中午。可是才两个时辰就卖光了,好多家远的客人拿了黄豆过来。却发现卖光了。
“明儿还有吧?”来的郎君问着。
“有的。”
“那行,明儿我还来。”穆大海收拾了桌椅地方。把这一片打扫的干干净净。推车子回去了,准女婿徐广三要在岳父大人面前表现。这会儿自告奋勇的跟着一起推车回家!
他这一走。整条街半数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就连穆施柔都心有余悸:“这买东西跟打仗似得。爹爹的嗓子都喊哑了。”尤其是到最后几碗的时候,大家给他团团包围了。都说自己是先来的。给谁都得罪人!亏得穆千源过去帮忙,又许诺明儿会多做一点。这才罢了:“爹爹越来越有生意的人样子了。”
“可不,爹爹面儿太软了。别人死磨硬泡让多给几勺,他就真的多给。弄的后面的人都买不到!”穆千源这几日做生意,也开始有了点门道了。
“也罢!这样反倒是有回头客,就是人手不够啊!”穆施柔再次感慨着。一个摊位已经够人忙活了。偏还弄了两个!穆施柔有了雇人的打算。她算看出来了。这县城里的人只要东西好还是很舍得吃的,她还想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呢。爹娘调养身体的银子。哥哥读书,姐姐的嫁妆,还想换个更大点的房子!样样都超级需要钱,要是这样一文一文的赚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多亏姐夫帮忙。”穆千源也感慨着。
这边的馄钝是有老顾客的。有几个面孔,一连看了好几日。每次看见老客人的时候,不用吩咐也知道多给出几个当饶头。他们这东西做的好吃,给饶头也给的痛快。没用几日就出了!。穆家小妹这个名字很快就传了出去。
眼看已经快到晌午了,还剩下十几碗馄钝的样子。穆施柔也不着急。在摊位前蛮有兴趣的看着旁边的摊位铺子!没一会儿就看见一个贼头贼脑的人。看着十分眼熟!
穆施柔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拉着旁边的哥哥。
穆千源刚收拾完桌子。今儿实在是赚了不少。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这笑意还未曾褪去,看到那人影的时候僵在原地:“小叔叔!”
这来的不是别人,可不就是穆大林么!
他不老老实实的在村里呆着,来这里干什么?
而且畏首畏尾的样子,好像是在躲着人似得。
穆施柔自从在老宅搬出来之后神清气爽,只当是跟老宅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断的干净了。如今看着他心中惊疑不定!老宅就是一颗不定时的炸弹。不知什么时候会贴上来。他们做的又是抛头露面的生意!
这可怎生好?
穆千源也没动,好在穆大林没想到他们在这。贼搜搜的走了。
“他怎么来这了?”
穆施柔依稀记得,奶奶把三姐买了换了不少银子之后就没了。几年之后听说小叔叔染上了赌债。赌场的打手还找上门来,难道是说这个时候他就偷偷的去过赌坊了么?
赌这种东西不知道坑害了多少人,只要沾上一星半点,再想要戒掉可就难了。
“咱们收摊吧,回去跟爹娘说说!”
“恩。”
最后剩下几碗,这东西也不好放。直接煮了给身边几个小乞丐招了招手。把这东西都分了出去!
这几个小乞丐,也就五六岁的样子。一个个喜的欢欣鼓舞的。早就闻到这香味了。刚刚看见了这东西都是要铜钱买的。没想到他们一文钱没出。竟然给了他们吃!
……
破庙里宁老五已经饿了多日了,他靠在破庙的柱子前,饿的眼冒金星。感觉眼皮都沉重了,只当自己快要活到头了,恍惚中竟闻到了一股香味。
那香味越来越浓,惹得他肚子咕噜噜的叫!这辈子就没闻过这么香的东西。
“五爷,看我们讨来什么了?”那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眼睛里亮晶晶的。手里端着一个碗就是香味的来源。
宁老五看的眼睛都直了!
小乞丐也知道他饿的狠了,碗没给他,怕他端不住,直接喂到他嘴边,咕噜噜先喝上一口馄钝汤!整个人恢复了半点元气,那咸香之汤引得肚子更是咕噜噜直响:“那穆家馄钝知道吧!真香,好多人过去排队吃。今儿这是赶巧,他们要收摊了还剩下一些,就招呼我们过去,挨个分了分!我刚回来的时候没忍住偷偷的吃了两个。味真是足!怎么吃都不嫌腻,剩下的就给你带回来了。”
宁老五之前也是地痞,当年跟着地头蛇威风了一段日子,一年前救下了被游人殴打的小乞丐,对他而言不过是一时的良心发现。他做的坏事儿多了去了。但却没想到那随手的善缘,却救了他一命!
后来和跟人械斗,被捅了几刀,人当时就快不行了。就是这小乞丐伙同其他的小乞丐一起把垂危的他救到破庙之中!给他找伤药,伤口渐渐愈合了。每天还把自己的口粮省出来一部分给他!
每天睡觉的时候都能听见这小乞丐肚子里咕噜噜的响声。
他一个烂人,救他做什么?还不如把粮食省下自己吃呢。但就是这残羹剩饭,却让他心中多了几分柔软!今儿这馄钝已是难得,不如自己吃了吧。他虽然这么想的,但汤喝到嘴里之后就拒绝不了饥饿的本能了。大口大口的吃着小乞丐辛苦一天得来的珍馐美味!
“你感谢了人家吗?”
小乞丐有些懊恼:“我忘记说了。”
“下次说,等哥哥好了之后。也去找一份工!天天给你买馄钝好不好。”他说话声前所未有的柔软。
“好!”
“小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