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不见的十六默然地跪在行云阁外院。
柳生站在他面前,剑眉微皱。又转过身去看了看气氛凝重的暖阁。里面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但直觉上,屋里一定发生了什么,否则那种仿佛将人压碎的低气压是怎么回事?
江晓羽指甲几乎刺进手掌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嘴里的血腥告诉她刚才听到的一切都不是幻听。
景王略微躲闪‘女’儿的目光,轻咳了一声:“你是大姑娘了。要有些担当。”
“父王……”江晓羽满肚子都是话却全都堵在喉咙里。只有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景王,仿佛在问景王为什么。
景王看了看外面的日影,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江晓羽。
江晓羽此时的脸‘色’已经不是常人可比了,整个人都僵住了。景王叹了口气,将信递给黄鹂。
“照顾好你家小姐。”言罢,景王深深地看了江晓羽一眼,便转身离开。再也不曾回头看过一眼。
黄鹂心理素质过硬,从景王开始‘交’代第一句的时候就差不多联想到了前因后果。解释什么的都不是时候,景王既然能留下全府的暗卫给江晓羽就说明这件事绝对严重了。赶紧唤了翠星等人进来收拾了江晓羽几件换洗的衣服和细软。看着江晓羽整个人愣愣地站在原地,黄鹂咬了咬牙道了声得罪了,一个手刀将江晓羽砍晕,扛起来就往外走。
“黄鹂,黄鹂,到底出了什么事啊。”看着黄鹂非比寻常的举动,翠星整个心都‘乱’了。
黄鹂站在院中:“先出了城再说,这会儿不是站着说话的时候。柳生你去牵几匹快马来。我们不能座马车。”
柳生什么也没问,自去寻马了。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两个身形跟江晓羽差不多的‘侍’‘女’。
黄鹂点点头,到底是从白虎营出来的,该有的默契还是有的。
“卫青你和柳生分别骑一匹马带着一个‘侍’‘女’,用斗篷将人盖住。往城外赶。”黄鹂此时的气势跟平日里完全是两个人。卫青虽然不太明白出了什么事。但看着黄鹂突然正‘色’了起来,自己也跟着紧张起来了。
“十六分两批人护送卫青和柳生。”黄鹂扶着江晓羽让翠星用被子将江晓羽裹好。放在马上。又在上面盖上松散的布匹。
“翠星你们几个收拾一下,别穿鲜亮的衣服。”说罢自己脱下缎子的外衣换上了灰布外褂。草草地将发髻打散梳了个麻‘花’辫,有用布包了头。翠星等人有样学样地跟着装扮起来。
收拾完了,黄鹂便唤了小分队的队长来,让他打扮成商贾的样子。
“你就带着我们往前走,我们都是你庄子上的下人。”吩咐了一顿,黄鹂牵着马从角‘门’出了王府。
翠星等人都是极有眼‘色’的。低头默默地跟在黄鹂身后,什么都不问。
原本以为黄鹂有些杞人忧天,可到了城‘门’口才发现戒严的人是平日里的三倍。
守‘门’的官兵明显穿着御林军的铠甲。一个一个人地盘查着。就连5岁的小娃娃都未曾放过。细细地问了才放行过去。
小队长神‘色’坦然地牵着马。朝着城‘门’走去。
“站住,报上名来。”守‘门’官兵照例拦住盘问。
小队长:“我是城外庄子上的小厮,我家少‘奶’‘奶’如今正在庄子上待产,大太太吩咐了让小的送些‘侍’‘女’和布匹过去给少‘奶’‘奶’。”
说罢掀起马背上的布匹给官兵看。
官兵看了看小队长坦然的神‘色’。又要细细地去‘摸’马背上的布匹。
“这位官爷,小心手下。好歹是给我们少‘奶’‘奶’做衣服的布,您‘摸’着不妥吧。”小队长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那个官兵手微微一顿,大户人家讲究多。看这个架势估计也是城里的富商家。不是他们这些大头兵招惹的人。
只得细细地看了看黄鹂等人。正要开口盘问。只见有人神‘色’匆匆地赶了过来,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那个官兵顿时神‘色’严肃了起来。
“在南‘门’,第三小队立刻赶过去。其他人留守。”吩咐了之后又转过脸来看了看小队长,摆了摆手:“过去吧。”
小队长叉手道了个谢,牵着马慢悠悠地走出城‘门’。黄鹂等人纷纷行过礼便紧紧地跟着马匹走了。
翠星等人何尝经过这种阵仗啊,手心里全都是冷汗。只觉得‘腿’肚酸软只能咬牙坚持着不要瘫在地上。
走出去约莫一里地,黄鹂松了口气,对着翠星等人笑着说休息一下。
翠星等人直接跪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小队长不着痕迹地抹了抹额头上的汗:“黄鹂姑娘,我们接下来往哪儿走?”
“说好了是到主子的庄子上集合的。这会儿小姐的庄子估计已经被围起来了。只能走远些。”黄鹂无奈地说道。
小队长得了令便去张罗马车了。总不能靠着一匹马带着所有人吧。
好不容易在一处农家‘弄’来了一个草棚车。虽然比不得家里的,但好歹也可以坐人,将马匹套上去。黄鹂小心地将江晓羽抱了下来,又拿了那些布匹铺在马车上,才将江晓羽慢慢地放在马车上。扶着翠星四人上了马车,黄鹂才上车。让小队长赶了车朝着夏无邪的庄子飞奔而去。
马车虽然极其简陋但好在宽敞,挤一挤还是可以坐下的。黄鹂把江晓羽的头枕着自己的膝盖。防止江晓羽晃太狠撞到头。
翠星等人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看着黄鹂。
黄鹂叹了口气:“王爷来院里跟小姐说让小姐赶紧出城出国境,所以走得匆忙。但具体什么事,王爷也没说。”
简简单单地‘交’代一下,不至于知道太多也不至于因为毫不知情而恐慌。翠星四人稍稍放下心来。
王爷吩咐的,应该不会再像上次那么乌龙了吧。
放松了心神,四个丫鬟便瘫坐在一起,互相依靠着渐渐睡着了。
黄鹂笑了笑,休息一会儿吧。后面还有的累呢。
一路走走停停又为了躲避有人追赶换了一条小路走。原本半个月能赶到的路程足足走了一个月。幸亏柳生提前来接,否则真不知道‘迷’路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能用轻功和快马就是麻烦。竟然用了这么多时日。”柳生轻微地抱怨着。
黄鹂笑了起来:“可不是,若是用轻功和快马,也不过三四天的路程。”
翠星等人分外无语,那么远的路竟然只用三四天,你们还是不是人啊!可惜自己是不会武功的否则就不会这么拖后‘腿’了。
黄鹂摆摆手:“别想那么多了。小姐离不了你们,否则也不会冒危险把你们都带出来了。”
在夏无邪的庄子稍作休整。江晓羽已经渐渐恢复了心智。但也仿佛失语了一般,一个月一字都没说。黄鹂也知道‘逼’不得她,只是默默地陪着。
这边的事已经飞鸽传书给夏无邪了。可却仿佛石沉大海一般。最后还是柳生亲自跑了一趟才知道信件被季贵人给扣下了。原因是那时候夏无邪正在带兵围攻北疆。夏无邪知道季贵人扣下了江晓羽给她的信件,破天荒地跟季贵人发火。而且还第一次动了手。
“黄鹂姐,你是没看见,右相大人估计一辈子都没那么狼狈过。让主子打的都站不起来了。”柳生啧啧称奇地感慨着。
黄鹂默了个,右相估计从不知道小姐的底子有多深吧。一直都是右相欺负小姐,这回逆袭一把,估计右相大人得趴个十天半个月才能下‘床’了。
江晓羽又沉默了半个月,突然有一天伸手朝黄鹂要景王的书信。
黄鹂恭敬地找出来递给江晓羽。江晓羽拆开来低头细细地读着。仍旧是一句话也没说。
直到又过了半个月,夏无邪带着满身的风尘赶来时,江晓羽将那封信递给了夏无邪。
“被人摆了一道。”一句话落地,黄鹂等人差点喜极而涕。小姐终于开口说话了。
夏无邪没出声,低头默默地读着信。
“要留下么?”夏无邪冷声问江晓羽。
江晓羽看了看夏无邪,摇了摇头。夏无邪一抬手就着灯火将那封信燃烧殆尽。
两人沉默了半晌,夏无邪起身伸了个懒腰:“如此,便照原计划行事吧。”
江晓羽低着头没出声,一双手却紧紧地攥成拳头。浑身微微地抖动着。
夏无邪低头看她:“知道你生气,发泄出来会好一点。”
“无妨。”这两个字江晓羽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夏无邪点点头:“需要我住段时间么?”
江晓羽摇了摇头:“你去忙你的。”
夏无邪:“好,我知道了。有事飞鸽联系。”
江晓羽无声地点点头。夏无邪起身出了‘门’,叫了黄鹂和柳生到‘门’口。
“多的我不说,人给我看好了。还有,白虎营在外的禁忌你们都知道,此刻开始全部解禁。这是我特许的。”夏无邪抚了抚箭袖,淡淡地说道。
黄鹂和柳生均是脸‘色’一凛,片刻后凝重了起来。低头行礼应是。再抬头,脸上已经是冰霜般的杀气。
江晓羽坐在屋里,心口却环绕着景王最后的话:“你是父王和母妃的孩子,为父说什么也不能用你的心做解‘药’。所以,这噬魂咒,父王和皇帝伯伯一并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