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如《侠客风云传》所言:
“月之华,虽不能使夜空明如白昼,然足以在黑暗中示人以方位;虽不若赤日能予人以温暖,然能伴人于幽冥恐惧之中,不离不弃,以待天明。
世间理想之路多为孤寂而幽暗,如明月独照,纵有白日辉芒普世之志,却往往囿于现实而不能及。然则若因志道受阻而不前,岂不将如朔月之弃人于黑暗,于心何忍?”
这一刻,青衣飘飘,雪中持刀兀立的石天宛如一名侠客。
而在他面前的苍云派长老便是他要为这世间求取公道,要斩杀的邪恶之徒。
他的脑海中一瞬间掠过很多事情,浮现很多面孔。有当日在X市遇见的苍云派长老;有江湖大会上遇见的苍云派长老;之后听从命令前来暗杀他的苍云派弟子;路上碰见的横行霸道的苍云派门人……
你们欺男霸女,却还引以为荣,觉得对方看见你们时惧怕的眼神是对你们的赞美;
你们没有善恶之分,只觉得对自己好的东西或人,有用的,拿来便是,管对方是谁,管这东西原本在谁手里?
你们毫无人性,居然肆意从年轻夫妇手里抢夺你们认为有天赋的孩童,无数人受了你们欺负却只有忍气吞声,不然家毁人亡;
你们,我杀定了!!!
“道!”
那名一直大声叫喊的苍云派长老状若癫狂,嘶声吼道,
“这是道!”
他从未见过道,但是儿时相伴苍云派祖师身边,听他形容过:
道,飘忽不定,踪迹难寻。
如天边云彩,不可触及;又如徐徐微风,无处不在。
当你想要将它寻找,它遁入虚空,无法探寻;
当你此生颓废,浑噩度日,渐渐垂垂老矣,死前一刻却可将它看得真切。
它是一种伟力、一种无限、一种大智慧;
凡是能在生前领悟它并学会使用它的人,也将化身伟力、无限、大智慧……
那时的他懵然无知,低声道:
“那它到底是什么啊?”
祖师轻轻叹出一口气,目眺天际。
“那是——掌控。”
——现在,他好像懂了祖师那两个字的意思。
掌控,就是一旦施展便能掌控自身周边一片天地,使之在自己的道意下变成自己想要的模样。又有一个贴切的赐予可以形容,那便是——
道随意动,
言出法随。
石天其实根本不是侠客,他所使出的这一招也与此时场景不相符,但他还是使出来,并且令所有人感觉无比契合,好像这一刀本该在这里使出。
这便是,道……
菜刀缓缓斩向大长老,大长老哼了一声。
速度这么慢的一刀,也想——
陡然,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僵硬,仿佛连灵魂也被冻结,做不出任何动作。
这片天地规则似乎被面前这个不到三十岁的人类掌控,他不想自己动,所以,动不了。
这一刻,大长老只能眼睁睁看着断裂的菜刀朝他面门砍下。
他眼中终于有了恐惧。
惶恐不已,无济于事……
不不,难道我会被这个人杀死?
绝对不能!
——这一刀,平淡无奇。
或者说光芒全被石天之前施展登天九步夺取,以至于这明明力大势沉的一刀,显得平凡。
黑雨、黄衣、灰刀。
近了!
马上最后一抹红血就要出现,为之前三个名词添上一名成员!
“石天,你敢动我爷爷,我就把她给宰了!”
轰!!!
菜刀停在苍云派大长老额前不过一公分位置处。
刀风吹向两边,呈波浪涌动,一条长达数十米的刀痕出现在地面上,本就像被牛犁过的地面变得更加凌乱,雨水落下,泥泞不堪。
石天缓缓转过头,淡漠的眼神好像已经超脱人类,升华为高高在上的神灵。
他看向远处,主殿之外。
武小伍出现在那里,一只手掐住一个人的脖子。
是云寒。
“她活,你能好死;她若死,你会分成八段。”
武小伍又惊又俱,不敢直视石天双眼。
可在石天刀下的人是他爷爷!
末世降临没多久后,他父亲去往外界,从此渺无声息。他爷爷在他懂事并表现出顽皮的性格后就一直看他不爽,甚至从未跟人说过武小伍是自己孙子。
但再怎么说,爷爷就是爷爷,谁都舍弃不了。
武小伍莫名来了勇气,虽然身体还是哆哆嗦嗦着,可是掐住云寒脖子的手在逐渐用力。
他大喊着:
“我再说一次,放开我爷爷,不然我就掐死她!”
场面,顿时陷入僵局。
在石天刀下,是苍云派大长老,如果错过这次,石天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有跟现在这样的机会,能让他杀掉对方。
而且一旦武小伍耍赖,不放开云寒,并提出更加过份的要求,石天将在诸多苍云派门人的虎视眈眈之下,死无葬身之地。
这边的武小伍投鼠忌器,心里七上八下。
他敢说,他是一千个一万个愿意拿云寒换回他爷爷!可是石天不会知道他是真心的!
——云寒早在数天前,一次从宗门回返石天住所的途中被苍云派人抓住,下命令的正是那名数次尝试暗杀石天的苍云派长老,本来想双管齐下,哪里想得到,一招不成,他就再没有了翻身的机会。
云山宗在随后立即得到云寒失踪的消息,想通知石天,可那时的石天正在对五大宗门执行灭门手段,不在九雁村,就没有收到消息。
武小伍则是因为心灰意冷,万般无赖之下唯有爬上苍云派山头,想请他爷爷为他出手一次。
他爷爷自然不会理会武小伍的无理要求,武小伍心灰意冷之下在山头上乱逛,居然被他发现被囚禁在一间小屋子里的云寒。
种种机缘巧合,才造成了现在这种局面。
“够了!”
忽然,苍澜走上前,大声喊道。
“来者是客,何况这位小友之前刚刚提出的要求虽然无理,但他愿意拿出交换的物品价值足够我们将转灵盘借他使用一次。诸位长老,且听我一言。
放下手中兵器,迎这位小友入门!”
这,就完了?
刚刚死了那么多人,很多都是在门派里举足轻重的掌权长老,但是你苍澜现在居然说:
算了吧,借他用一次转灵盘也没事?
所有人感觉自己脑子转不过弯。
难道是——
他们看着在石天刀下惊魂未定的大长老,又看一眼站立主殿殿门之前,面带微笑的苍澜,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