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常贵妃一身金黄色宫装，虽然不是明黄色，在阳光下却是分外刺眼，上头用银丝线绣着大片大片的芍药，外罩象牙白斗纹锦制成的披风。乌亮的长发，绾着风流别致的凌云髻，云鬓里插着金镶珠翠挑胜，手上则戴着一个金镶珍珠手链，腰系金黄色柔丝宫绦，上面挂着一个粉橙色绣双喜纹杭缎荷包，脚上穿的是金黄色面软底鞋，端得是尊贵非凡。
顾南英和莫絮儿一同坐在一处，两人扫视了一遍长乐宫，看着刚还在相互攀谈的各宫嫔妃各回其位，空气中混乱了各种胭脂水粉味，两人不动声色地同时挥了挥袖子，相视一笑。
“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郭德正的声音响遍全场。
各宫妃嫔纷纷从座上起身行礼，顾南英也滥竽充数般屈了屈膝。
所幸孟泽也没那个闲情去细看，明黄色袖袍一挥，威严地说道：“起来吧。”
顾南英偷偷瞅了一眼，只见孟泽金缕线绣制的明黄色龙袍在余辉下越发金光璀璨，面容温和略带笑意，她不禁撇了撇嘴又转向莫絮儿。
孟泽领着穆皇后走向主位，两人间的距离仅差一步，但这世间最尊贵的两个人的双手却远远分离。
走到主位站定后，孟泽的目光扫过顾南英，见她正和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妃嫔笑得正开心，眉目不禁更加柔和，他又看向一直在侧座上凝视着他的常贵妃，柔声说道：“开宴吧。”
常贵妃起身行礼，便招呼着宫女下去布置酒菜。
数十个宫女们怀里抱着精致的琉璃酒壶，放到每个妃嫔的案几上，斟满酒后那清幽的酒香味扑鼻而来，众妃情不自禁地拿起酒盏闻了闻。
孟泽虽然不喜欢这种为女子所酿的清酒，却还是端起酒盏道：“今日是贵妃的生辰，朕敬贵妃一杯。”
常贵妃见状，亲自捧了酒盏，双手奉予皇帝，笑道：“谢陛下。今儿可是妾的生辰。妾也不要什么礼物，妾身就再敬陛下一杯，陛下可不能不喝。”
孟泽随之笑起，仰脖一饮而尽。
众人也纷纷尝了一下酒。
顾南英尝了一口觉得有些清淡，不像一般的酒带些苦涩。
“姐姐，我爹以前每日都喝，我还以为酒多好喝呢。今日才知道，可真是头大。”莫絮儿放下酒盏，苦着眉头抱怨道。
顾南英夹了一筷子拔丝山药放到她碗里，道：“不喜欢就不喝了，尝尝，甜的。”
“嗯，絮儿可喜欢带甜味儿的东西了，要是酒也能是甜的就好了。”莫絮儿说着尝了一口拔丝山药，含含糊糊地回道。
而台上的人显然不会像莫絮儿这么直白了。
“贵妃的酒当真不错。”穆皇后淡淡地赞道。
常贵妃许是因为生辰心情好，嘴角仍旧是一抹温婉的笑意：“谢皇后娘娘赞赏，娘娘要是喜欢，等宴会结束妾遣人送几坛到凤鸾宫去。”
穆皇后点头，又问道：“贵妃生辰，怎么不见二皇子？”
“怕吵着他，已经让乳母先哄睡了。”常贵妃解释道，神情愉悦又带着倨傲。
两人说话间，菜肴也都上桌了，全部都是按常贵妃的吩咐做的菜，陛下一一品尝之后，其他人才执筷动口。
顾南英正小口小口啜着酒，适意的样子显然没把天启帝放眼里。
孟泽眼风扫到的时候，觉得心情很不愉悦。
这才一天没见，小女人就不搭理他了。这要是一个月不见自己，怕是不认识他了吧。
穆皇后见孟泽走神，举起酒盏，含笑以对：“陛下，妾敬您。”
孟泽收敛神思，舒眉一笑，举起酒盏与穆皇后碰杯，一口饮尽。
这时候，柔情似水的媛婕妤突然执酒走到中间，说道：“妾专门准备了一支舞，恭祝贵妃娘娘身体安康，容颜永驻。”
不待常贵妃开口，钱昭仪那厢不知从何处取了琴来，开始演奏，而媛婕妤伴着乐曲旋转起来，那层层叠叠的裙摆散开来如同水红色的蝴蝶，长袖时不时还甩到陛下面前，越发显得媚态横生。
顾南英愉悦地看着常贵妃的脸色越变越黑，偷偷对莫絮儿说道：“这媛婕妤可是惹到了贵妃娘娘。”
莫絮儿天性单纯，根本不能理解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不解道：“为何？她跳的挺好看的。”
顾南英也只随口解释了几句，就继续欣赏歌舞。
不过这种愉悦在那盛着寿面的小瓷碗被端上来之后就不见了。
顾南英右眼皮轻轻一跳，跳的她怔了怔。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该不会这面汤有问题吧？
她突然想起自己的面板上有个属性是警觉，难道是它在起作用呢？
“小主，可是有不舒服？”兰芝从宫人托盘里取下汤碗摆放在顾南英面前时，察觉她神色有些奇怪，压低了声儿问道。
“无碍。”顾南英摇了摇头，或许是她多心了。
反正眼皮是在那汤面端上来的时候跳的，要是有古怪大概就是出现在这汤面里。她暂且按兵不动就是了。
顾南英看了看周边其他妃嫔，发现她们一个个都已经吃了起来，并没有怀疑有异常。她用筷子戳了戳，看起来确实只是汤面而已，并没有什么异常。
虽然如此，她还是不敢轻易尝试，毕竟在后宫里多留个心眼总是没错的。
她从衣袖的一角拔出一根银针，趁众人吃面之际，偷偷探入了汤面之中。
“姐姐，你怎么不吃？”莫絮儿正吃的津津有味，一小份汤面已经见了底。
“絮儿是还想要么，那姐姐分一些给你，兰芝。”顾南英笑着让兰芝过来分汤面，一面悄悄把银针从汤碗里取出来藏回原处。
莫絮儿不好意思地笑道：“贵妃娘娘准备的汤面特别好吃，姐姐可别嫌弃我胃口大。”
兰芝手脚麻利地分好汤面然后端给莫絮儿，又退到了顾南英身后站定。
“不会，妹妹尽管吃，不够再问贵妃娘娘要就是了。”说完这话，顾南英偷瞄了一眼银针，发现并没有变色，她松了一口气，却也越发觉得奇怪。
难道是错觉么？
她的警觉只有十点，可能还察觉不出什么问题吧。既然没毒，她也就意思地吃了一些。
而这时候，歌舞毕了，陛下赏赐了钱昭仪和媛婕妤各一把扇子。
常贵妃脸色依旧不好看，却只能让她归座。
媛婕妤感激地谢了恩，敛裙入座时却猛然失了平衡，向右侧倒去。
“啪”一声，瓷碗落地的声音格外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