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洞。
叶子惜觉得很无助,因为她被困在这个鬼地方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云轩吹进來的不知道是什么香,药效这么强。不会是师父中的那个药的升级版吧。叶子惜抱着膝盖坐在最角落里。浑身无力,脑袋迷迷糊糊的,冷,而且肚子饿。她试过呼救,可是沒有人回答她。云轩还特意留了个缝让风可以吹进來,免得她窒息而死。
阴险小人。这样让她的痛苦延长,是想为阮娘报仇?
现在的叶子惜很狼狈,看样子,外面应该是晚上吧。叶子惜想,又过去了一天呢。也不知道自己还熬得过去几天。云轩走时,还说会让师父选。师父会选什么呢?
自然是天下了,他和林夕都爱的天下。
想到这里叶子惜想哭,可是她哭不出來。眼泪已经干了,她觉得自己连口水都要沒有了。
或许自己真的错了,不该杀阮娘,不该杀黄公,不该惹师父不高兴。活该被师父嫌弃,活该被师父赶走。
洞里很黑,叶子惜最怕黑了。师父,你怎么还不來救我。我要死了。
严释天曾对叶子惜说,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轻易去说“死”这个字,因为这个字从头到尾都带着诅咒。一个“死”字,可以解决一切,也可以完结一切。
那日叶子惜对着严释天说:“若是师父死了,我就陪师父一起死。”
严释天说:“做什么你都可以陪着我,唯独死不可以。”
叶子惜以为,爱一个人就是要常伴左右,而严释天以为,爱一个人就是要将她与一切灾祸分开,有福同享,有难让他來当。
所以师父,若是我死了,你是不是连眼泪都不会流一下。你也不会想要和我人间黄泉,红颜白骨,生死不弃。
叶子惜觉得胸口有些许的温暖,她掏出那块通灵血玉,使劲嗅着严释天的唇齿之香。
叶子惜不是沒想过自己逃出去,可是洞口似是被云轩封死了的,她中了药也是浑身无力。沒有办法出去,只有等死了。
过了这么久,叶子惜都能感受到自己手脚的僵硬,还有身体里什么东西再被一点一点地抽走。或许自己是真的要死了吧。
叶子惜亲吻着那玉,像是在亲吻她最爱的严释天。今日就是死在这里,他也不会后悔。叶子惜想她其实也沒有多喜欢严释天,只是在她那空荡荡的人生里,遇到的第一个就是严释天。她在黑暗里只看见了严释天的脸,就像黑暗里的蛾子,为了光会奋不顾身。
其实也沒有多喜欢是吧,为什么临死还是放不下呢?
“师父,你若再不來,我就真的要死了。”微弱的声音在昏暗的空间里回响,里面那一丝丝的哀怨和不舍将整个雪洞都装饰地那么凄凉,“我若死了,就再也不会喜欢你了……”
再也不喜欢你了。
叶子惜想,死就死吧。双眼缓缓阖上,叶子惜想睡了。
然而耳边传來声声呼叫,“惜。。”,“惜。。”
好像是风声,好像是人声。叶子惜头脑混沌,分不清了。大概是风中夹杂着人声吧,不知是在叫“阿惜”,还是在叫“子惜”。
有人來救自己了吗?
叶子惜心底一阵欣喜,前一秒她还在想死了便完了,而此刻内心的求知**告诉她,她得活着。
“我在这儿。。”
“我。。”
嗓子早就哑了,即使用尽全力,叫出來的声音还是只有叶子惜一人能听见。那人的呼唤时而远时而近,叶子惜的心也揪起了。千万别來这儿一晃就走了啊,沒有什么比这种要人命的错过更伤人心了。
老天,不要和我开玩笑。
这种时候,叶子惜居然还是苦笑出声了。她一向说不信命不信命,居然还是在此刻将希望寄托在老天身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这样懦弱,大概是通忆镜中看到的许多事都变成了现实吧。
通忆镜。
叶子惜眼睛一亮,她不会死的。因为还有还几个场景她沒有见过,她不会这么早死的。难掩心中狂喜,叶子惜笑的张狂。老天到底,还是可怜她的。
“你在吗?叶子惜?”
洞口传來男人的声音。
叶子惜喑哑着声音:“我在这儿。”
不知那人有沒有听见,叶子惜也不知那人是谁。是师父吗?
不知哪里來的力气,叶子惜竟是慢慢地挣扎着爬到了洞口,她伏在地上,用尽全力拍打着洞门,或许不该叫它门,而是云轩做的一道雪墙。
“救我……”
这是叶子惜能说出的唯一两个字,说完便是精疲力竭。她想她再也做不了什么了,只能听天由命了。
雪墙被人用什么东西剧烈地撞击着,抖落下薄薄一层雪。叶子惜惨笑,有救了吗?
“轰”的一声,雪墙倒下。有雪压在叶子惜身上,那人冲进來,将雪推开,抱住了叶子惜,竟是沒出息地哭了起來。
是师父吗?
叶子惜偏头去看,在看清那人模样的一瞬间,眼泪落下了。
风清浦……
两个时辰前。
李重光问严释天要救叶子惜还是保天下。
严释天沉默了。
“师父,子惜现在生死未卜,我们快去救她啊!”风清浦一听叶子惜被困,慌乱了。他害怕叶子惜真的会死,他害怕他从小喜欢的人就这么沒了。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严释天提起气刃,剑锋指向李重光,目光阴冷,杀气腾腾。
李重光满不在乎道:“信不信由你,反正那又不是我喜欢的人。”
严释天仍是沒有表态,熟悉他的人或许可以看出他内心的焦虑,而在风清浦看來,他就是不在乎叶子惜。
“严释天,你果然是小人。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叶子惜,可是现在她有危险,你却不为所动。我真的从來沒有见过如你这般冷血的人。林夕爱你,真是她这一生最大的错误。若是有人跟我说林夕有难,不管他的话有几分可信性,我都会奋不顾圣。严释天,你根本不配去爱一个人。”
李重光面带得意,似乎早就料到了严释天的选择。
而严释天却沒有因为李重光的嘲讽而羞愧,仍然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你才是不配爱林夕的人。林夕最大的愿望,就是天下太平。而你为了你自己的心愿,执意去救林夕。你沒有想过,若是你真的救活了林夕。林夕看到天下因为自己而大乱,会是怎样的心情。你这种举动,不叫爱,叫自私。”
“呵。”李重光嗤笑一声,“严释天,你这个自命清高的伪君子,道貌岸然的真小人,口口声声是天下苍生,字字句句是林夕心愿。其实不过就是为了掩饰你的虚伪而已,你把自己放在道德的制高点俯视众人,永远把自己当做救世主來教导众人。你以为你是谁?”
这一声“你以为你是谁”,刻薄阴毒,含枪带剑,严释天也想问自己,你以为你是谁?你又为什么要为了天下一再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我不在乎什么天下苍生,我是人,人本來就是自私的。我只在乎我喜欢的人,我身边的人,至于天下怎么样,不是我该关心的。一个人的心能有多大,还可以关心那么多事。这一点,你还沒有叶子惜看得开。”
严释天不语,无论李重光说什么,他都不会任由李重光继续。叶子惜沒有那么弱,不可能轻易被困的。
然而风清浦急了,他也是自私的人,他跟着严释天,不过也就是为了叶子惜而已,叶子惜有事,他不能不管。
李重光和严释天还在争辩,一言不合就打了起來。看着架势,短时间内沒根本分不出胜负,也就是说,严释天根本沒有去救叶子惜的打算!
风清浦离开了斗战场,那些是是非非他不想参与,他只要叶子惜好好的。
所以他來了,感谢上天,让他找到了叶子惜。
叶子惜双手楼上了风清浦的腰,很轻。
“子惜,以后、不许一个人冒险。”
风清浦将头搁在叶子惜肩上蹭着,抱她的手也加紧了力道。他害怕若是自己再來晚一刻,叶子惜就离开他了。
“重。”
叶子惜说的是实话,风清浦的头确实挺重的。
风清浦将二人间的距离拉开了些,借着照进洞里的月光,他看到了叶子惜苍白的脸色,还有眼中的血丝,只是两天不见,她便虚弱至此。早知道就应该早点來找她了。
“风清浦,我冷。”
风清浦闻言,“哦”了一声,脱下自己的外衣给叶子惜披上,自己不禁打了个寒颤。这鬼地方,还真的挺冷的。似乎还嫌不够,风清浦搓了搓叶子惜的小脸,直到搓得自己手都有些热了,叶子惜的脸看着也有些血色了,才满意地笑了笑。
“真好,你还好好的。”
是啊,真好。
叶子惜不笑,也沒有多颓唐的样子。她只是看着风清浦的脸,忽然想,若是她沒有先遇见师父,她会不会逃婚呢?
风清浦将叶子惜背了起來,他要带叶子惜尽快离开这里,找个地方喝点热水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才行。
荒村中风清浦背着叶子惜缓缓地走着,寒风刮在脸上也不像刀子那么疼了。风清浦颠了颠叶子惜,笑道:“你该减肥了呢,不然都沒有人肯娶你。”
这是说笑的,叶子惜背着一点也不重。风清浦又有些心疼,这段时间叶子惜瘦了不少,怨他沒有照顾好她。
“要是沒有人娶你。”风清浦装作开玩笑道,“不如你就考虑考虑我呗。”
叶子惜沒有回答,风清浦微微侧脸看了看,睡着了,眼睫毛的弧度还是那么好看,那么诱人。
长呼一口气,风清浦背着叶子惜继续走着。
就算沒有明天,至少此刻背着你,背上还是很温暖。(萌徒降师记../30/30518/)--
(萌徒降师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