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莹还在喋喋不休地为慕添找脱罪的理由,砚宁一句也没听进去,还是手边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她犹豫了一下接了:
“我和莹莹在外面,一会儿就回去……嗯……,嗯,先挂了吧。”
“添哥?”听口气就知道。
“嗯——”
慕添年后第一次出差,本来是要明天回来,他把工作进度压缩再压缩,部署好后期的安排,争分夺秒的往回赶,理由就一个——想老婆了!
他却不知道,自己辛辛苦苦累的半死回到家,热炕头的幻想不会有,连一个笑脸砚宁都不会给!砚宁连饭都没吃,就和李莹散伙了。
李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在闺蜜的身影离开视线后,迅速联系当事人。添哥,添哥,关键时候怎么不接电话!完了完了,你倒霉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慕添冲了热水澡,又泡了一碗面,没办法,谁让他又累又没人伺候,有点粮食充饥就不错了。他懒在沙发里,才看到了李莹给自己发的信息:
添哥,你大了,砚宁遇到了你前女友了,你丫,自求多福吧。
慕添扶着额头,给李莹回拨了电话:“什么情况?”
“她们谈了很长时间,砚宁回来时就一声不吭,她生气的时候就是这样,你一定要好好安慰安慰她啊。啊,对了,她都没吃饭就走了。”
“我知道了。”
“添哥,你会对砚宁好的,对吗?”
“可能会有些困难,但我会让她明白我对她的感情。”
“她会明白的。”李莹挂了电话,心里泛酸。为什么是这样?
发生这样的事,不能算是意料之外的,只是在他们感情的升温期出现,消除这个障碍似乎多了些困难。搁置在茶几上的泡面已经半凉,面都坨了,慕添睨了一眼,他不能让他们的感情也变的这样没有希望。
砚宁回到家时,慕添已经做好了饭等她。他的倦容里有了难以言说的酸涩,但脸上仍然挂着笑,说他最常说的那句话:“老婆,想我没?”
砚宁不吭声,坐在他身边打量着他,像是从来不认识,更像是要重新认识一番。虽然他自问无愧,但这样的审视,仍让他有了无处遁形的恐慌,他怕什么呢?他怕她纯粹的眸子里有对不完美的他不能原谅的遗憾。
“饿了吧?”慕添知道自己是在劫难逃了,他给她解开了束在脑后的马尾:“李莹说你没吃饭,有什么事,我们吃了饭再说,好吗?”
“她已经给你通风报信了?”砚宁凉薄地问。
“有什么好通风报信的?她不过就是让我好好表现,争取及早转正。”在此多事之秋,经此一事,他的转正要求,只能在遥遥无期中继续了。
“你表现的已经很好了,我都没看出来!”砚宁没心情跟他贫嘴。
“老婆,别这样。”这般讥诮犹如百爪挠心般难受,慕添只能耐着性子:“咱不要因为别人的搬弄是非,做出怀疑彼此的傻事,行吗?”
“傻事?是啊,做傻事的肯定是傻瓜,而那个傻瓜就是我!”
“想说什么,直说吧。”换作平时,她这样的阴阳怪气肯定会让他抓狂,而现在他却感到了背脊上泛起的丝丝凉意,分明是海啸前的征兆!
“你们男人都是这样吗?得不到的永远不放手,得到手的永远不珍惜?”砚宁嘴角挤出一丝惨淡的笑:“还是,你就是这样?”
“老婆,你到底想说什么?”看来今晚的鏖战不可避免。
“我只问你一句:怀没怀孩子是你的事,别拿这个理由来逼我,婚我是不会和你结的!”砚宁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这是你说过的话吗?”
“……”在她目光的逼迫下,他不能否认曾经说过类似的话。只是当年的事已经时过境迁了那么久,让他又该如何回答呢?
“怎么不说话了?”这样的沉默无异于是承认。
“没错,我是说过。她还跟你说了什么?但是——”
“但是什么?我不能听她的一面之词是吧!还是你能给我一个不一样的解释吗?”听到他亲口承认了事实,她的心就像失事飞机般的往下沉。不肯妥协的情绪,让她没原则地打断了他的话。
“老婆,其实——”支起的眼眶已经没有最初的凌厉,砚宁扑闪着眼睛,将破碎的泪花镶嵌在翕动的睫毛上,这一切落进他的眼里,心乱如麻。
“够了,别说了,我听一遍就够了。”她粗暴地打断。
“听我说好吗?”回答他的只是卧室门嘭的一声关上,让他知道什么是诉说无门。感情一旦出现了信任危机,曾经的污点就会再次浮出水面,成了最好的宣战籍口,她都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洗白的前景变得一片渺茫。
砚宁把自己丢到床上,把脑袋埋到枕头下,变成一只彻头彻尾的傻瓜鸵鸟。嫁给他之前,他的风流往事,她不能回避的有所耳闻,既然接受了他,那些事她就尽量避免再去碰触。关闭了好奇心,不代表那些事不存在,她之所以没有咄咄逼人刨根问底,关键是她还没有进入状态——一个妻子的标准状态。
现在,他终于成了她心口的朱砂,滴血之色,无痛却隐忧!
倔强的蝴蝶,在爱情面前,学会了放低姿态,放手去爱。扑闪着翅膀,涉水迢迢,终于飞越了沧海。却发现那里的他,已经不是最初的模样,一切的努力都变成了空欢喜。
她迷迷糊糊地把他的感情拿来依靠,当安全感不再时,尚未培育成形的爱情,惨然被打回原形,她站在这个玩笑的出口,自我否定!
作为和他相恋相伴三年的前女友,都无法把握一个浪子自由自我的心,她有本事成为一个浪子终结者吗?女人最能体会女人的痛,孙爽说的对,女人于他都是可有可无的,新鲜感过去,被他淘汰的女人只会落得同命相连,殊途同归的下场。
不,她不要这样——黑暗中,无名指上的一抹亮光闪过她的眼睛,戳痛她的心。她已经饿过了头,耷拉着脑袋拖着腿冲进了厨房。
慕添被冷落在卧室的门外,路过他身边时砚宁看都没看他一眼。
卧室的门开着,梳妆台上仅有的光源里有股怪异的召唤——他给她的结婚钻戒,被无情的抛弃在那里。钻石的幽光变成了冷眼的嘲笑,嘲笑他一厢情愿的付出,感情无法修成正果;更嘲笑他年少轻狂的过去,活该得不到心爱的人的信任!他攥紧了戒指,就像攥紧他不想失去的人一样。
他摸进厨房,看着这个薄情的背影,他从身后抱住她。
砚宁看着锅中快要煮开的水说:“放手。”她拒绝这样的他,更拒绝这些烦恼介入她的生活,她不要成为孙爽的翻版。
“过去的事我从来没有瞒过你,她这么做不就是要离间我们的感情吗?老婆别这样,好吗?”慕添不松手,贴着她的耳垂说。
他知道她的心理设防,看上去总是柔而脆弱的,骨子里却是韧而持久的。
“你还想知道什么,我可以一字不漏的告诉你,不过我必须要告诉你的是她没有怀孕!”这个结果对她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或许孙爽会有夸大其词的成分,但是他说过的话他不都承认了——承认了自己的无情和自私!
既然她不是他第一个厌倦的女人,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她始不过就是他充满兴趣却未到手的猎物,所已他才没有厌倦!这个男人终将会馈赠给她与那些女人相同的可悲的下场吗?
“放开!”锅中的开水从锅底泛起一串串的气泡,她开始反抗还击,只是他们的力量相差悬殊,她挥手带翻了锅中的勺子,开水溅到他们的身上。
“啊——”砚宁被烫的脱口出声。
“烫到了?这么不小心。”
其实大部分的水都溅到他的手上了,他却紧张地拿起她的手放在嘴边吹,却始终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女人有时就是心狠,现在的她才没有心情体会他的悉心呵护,冲着他手臂就是狠狠的一口,毫不留情。
整齐的齿印陷进韧而劲的肌理,慕添慕添本能的收缩,撞痛了她的下巴,她才委屈地消停了。
“痛不痛?”慕添帮她揉了揉下巴,顺便将灶台的炉火调小。
“……”“想吃什么我来做。”
“我是不是很无理取闹啊?我是不是很小心眼啊?既然我们都不了解对方,那就调整好各自的眼光,重新来过!”
感情走向了迷宫的十字路口,她徘徊在迷惘未知的漩涡里,无法逃脱被捉弄的命运!他说过会永远站在她的身边,那不过是迷惑人心的谎言!不能再在他的花言巧语里沉醉不醒了!离婚两个字,第一次在她脑海中出现。
“什么意思!”慕添意识到这话的严重性。
“两个字概括,离——”婚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他狠狠咬了一口。他不允许在他们未满月的婚姻里出现‘离婚’这两个荒唐的字眼!
被他咬的唇齿生痛,又逃不开他的桎梏,砚宁就用力的捶打他的肩膀。慕添一手就将她的反抗按压在胸口不得动弹,另一只手捧住她的脸:
“老婆,不管我过去做错过什么,现在的我只想做全新的自己,让你满意的自己!你在我心里是无可代替的,我不能失去你!你明白吗?我不知道她对你说了什么,但是我和她之间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看着面无表情的砚宁,他继续说:“当年我不跟她结婚,是因为没有感情;我对她冷酷无情,是不想让她在一段没有希望的感情里越陷越深!但是你不一样!不一样!我不会随随便便跟哪个女人许诺一份感情,更不会轻易交付一生的责任!相信我,对于我们的感情,我是认真的!”
缄默相对,在这个男人面前,她已经隐藏不了脆弱的本色,翻来滚去的泪终于破框而出,不争气的失守,溃败。
方寸之间,心已乱。
那双透亮的眸子里聚焦点全都变成了他,而他同样在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却是完全陌生的自己——恳求,失落,彷徨,无助的自己。
芒刺在背,再痛都会狠心除掉。
可是,她是他心上的芒刺。
他宁可痛,也要她永远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