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这道难题,从来答案不一。
各种的因果分析,应试者憧憬着桃花朵朵开的终极想象力。不是热情满满顺利通关,就是焦头烂额不得善果。
再回到让砚宁尴尬的混乱现场,同事们已经知趣的离开。只有周南一个人站在那里没动,萧萧而立的背影,暗示着真相背后的讽刺。她突然生出了负罪感,原以为自己是众人扫射的箭靶,现在才发现,周南比她更可怜,他成了大家的笑柄。
砚宁把手从慕添紧握的手里一点点地抽出,悄悄地走了过去。
“周南——”后面那句‘对不起’却说不出口了,她清楚此时再真挚的道歉,也抵消不了一个男人尊严的受辱!
“为什么要跟我道歉?你有什么错?”周南的目光从慕添的身上落回到她身上,那怪她解释不清,原来一切的理由不过是他!“他到底是谁?”
“他,他叫岳慕添。”砚宁手指绞着衣角,想最大程度地不再伤害周南。
“就这么简单?”这样的敷衍让他凉了半截的心,彻底落到底。原来,他和她之间竟是如此疏远,疏远到他都不能知道真相?
“他是临海的总经理——”
终于,砚宁给他了答案,她的声音又低又缓,却一字未漏的传到他的耳朵里。原来如此!岳慕添,临海的总经理!难怪这么自以为是!周南嘴角的笑分明是自嘲:
“原来,是我配不上你!”
“不,不是……,我,我欠他的……”她的苦衷无法诉说。
“欠他的?这样的方式偿还吗?”这让他无法相信:“你喜欢他吗?”
“……”砚宁给不出答案,她自己都不确定那份感动是否与爱有关?但是,完全否定了其中的感情无疑也是自欺又欺人。
周南绕到慕添身边,这张脸上有毫不掩饰的得意——明显的故意!
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狡诈善变,放荡不羁的外表之后,有让人无法预知的沉着和坚定,不认真的他完全没有攻击性,容易让人忽略他危险的存在;一旦他的兴致燃烧了,怕是所有对手都会被他难缠的火焰毁灭成满目疮痍,如果不及时扑救,灭顶之灾怕就会成了唯一的下场。
“我可以祝福她,却不会祝福你。”周南冷冷地提醒他:“你觉得,她欠你的能用一份感情偿还吗?她不喜欢你!”
这样的打击对慕添等同无效。他挑起的眉梢,满满地都是不在意:“你只知其一,却不知道我也欠她的,要用一辈子还,所有我们注定分不开!”
周南奚笑:“噢?临海的岳总经理,欠女人的情应该很多吧,为什么还要让她这样单纯的女孩子,成为你情场上的一枚棋子?”
“我们的关系,就不劳你这位曾经的同事费心了。”慕添的尾声挑的很长,幽幽地说:“有一点你记住,只有我才能给她想要的幸福。”
“是吗?”这一点周南是不屑的,他一样能给她想要的一切,只是被这个男人残忍的毁掉了那份单纯,本可以持久的一份感情半路夭折。
“你确实很优秀,只不过——”西装革履在身,也难以掩饰某人雅痞的姿态。一贯无保留的戏谑,他双手抄在裤口袋里,倾身靠近周南:“她只能做我老婆!忘了告诉你,明天我们就要去民政局了,如果你愿意捧场,婚礼的时候,欢迎来喝我们的喜酒……”
“……”嚣张的气焰撞击着周南的自尊。
或许,这个男人从来没有想用高人一等的姿态压迫人,但此时此地,他对一个女人的执着,更甚过面对对手时的锋芒毕露,势在必得!
周南轻笑出声,他没有败给这个男人,只是败给了这个男人在乎的一份感情。
离开前他留给砚宁一句话:“希望,你不要后悔自己的选择!”
***
慕添一周前就在龙泉居订好了位置。
砚宁坐在靠近湖边的位置上,向湖面眺望,冬日湖水的景致萧索了很多,没有盛夏的荷塘月色,也没有深秋的菊花铺岸,但平静的湖面波光粼粼,仍有自由戏水的锦鲤穿梭游弋。
“这里的环境怎样?”慕添看着对面的砚宁,显然,她不知道这里的淮扬菜很地道:“不仅如此,这里还方便你行凶!”
“嗯?”砚宁不解,别的情侣会吃烛光晚餐,他们却在享受阳光大餐。
“如果你不满意对面的帅哥,可以把他踹到湖里喂鱼!”
“祸害出没,它们遇到也会避之唯恐不及!”砚宁笑道。
“哦?是吗?那,我该怎样做才能避免变鱼汤的下场呢?”
慕添莫测高深的笑着,没看到他手上有明显的动作,却魔术般的变出一个白色的小盒子。
只一眼,砚宁就知道了其中的深意,她的视线从盒子上移到慕添的脸上,又从他的脸上移开,看向窗外。
“这样可以吗?”他的目光熠熠生辉,盒子打开的一瞬间,钻石的璀璨和他的眼睛一同攫住她的心,耀眼的光感度,分不清哪个更让她心慌。
“老婆,求婚的钻戒,今天迟到了,只要我人没迟到就行!”
原本昨天他是要和她一起去挑选钻戒的,却因为周南的事,最终不欢而散。最后,他只能一个人去选钻戒。在那么多夺目的钻戒中,他一眼就相中了这枚造型简约却不简单,光芒含蓄内敛如她的这一款。
“喜欢吗?”他给砚宁戴在无名指上,尺寸刚好。
“嗯——”她反复摩挲着,爱情的提纯度闪了她的眼?钻石有多少克拉她不懂,但知道这样的矜贵肯定和金钱是成正比。
钻石是爱情的一席华袍,没有女人会拒绝美丽。
羽衣加身的女人,吸引着围城内外好奇的观光者。
只是,爱情的羽衣是否合身,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怎么?不喜欢?”在她脸上没有看到想象中的惊喜,慕添有点失落,更别奢望她会激动地在他脸上狠狠的亲一下,再说一句:老公,我爱你!
之后的朝夕相伴,他一直都在等她亲口对自己说出这五个字!只是爱情的湿地如沧海桑田,他没有等到——等到的只是死心!
“喜欢!”
“那表示呢?”
“什么表示?”
慕添不答,厚脸皮挪到砚宁面前,她不气反笑:“这么多人……”
“没人的时候再补上?”慕添会意,迟早是他的,干嘛着急呢!
“没听说过吗?过期作废!”脉脉笑意不及眼底的余波荡漾。
“唉——”不学好!他无赖的本事到学的很快!很快就会青出于蓝啦!
砚宁向湖里投进鱼食,看到一尾尾欢快的鱼儿聚集到水面,嘟着嘴甚是可爱!她眼波流转,轻笑出声:“鱼儿鱼儿,赶快觅食,知不知道这里有位钓鱼高手,你们饱餐上路,也不枉此生。”
“……”微妙的情绪在她眼底散开时,坏笑也挂在他的脸上。
这个女孩还真是厚积薄发,每次罪不关己都会被她拖下水!那好吧,他承认,眼前的这条鱼,注定再也逃不出他的鱼钩了。
“你觉得一个女人不爱一个男人,会因为一枚钻戒,就改变初衷吗?”砚宁逗着鱼儿玩闹,随意地问了这个舆论性很强的问题。
“当然会有,而且不在少数。只可惜,你总是不肯赏脸成全我!”他竟然也学会了她的小心眼,对刚才的失意开始耿耿于怀地发作。
“那你就更不必执着于迷惑我咯!”
没有女人会拒绝钻石,就像她们不会拒绝一份真爱一样,钻石能不能代表男人的心,在她们看到它那一刻惊喜,答案是肯定的!她愿意接受,却不愿执迷!
“我只是不想你的无名指留白,我要用它向所有人证明你是我岳慕添的老婆!”诚挚又不失霸道的表白,他执起她的手一吻落在她的无名指上,不再是逾越,她自然不能拒绝——此时,他以合法丈夫的身份亲吻自己的妻子。
“有这个必要吗?我又跑不了。”
“当然!”
不要以为男人多么有耐性,当他心甘情愿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一个女人身上,而那个女人不是他老妈,就会是真的让他心动爱上的女人。否则,仅是狩猎的好奇心驱使,男人更喜欢速战速决的刺激和享受。
“……”他收敛了戏谑后的认真,竟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
今天坐在对面的这个男人已经是她丈夫了!
身份的改变,让她面对他的心情,莫名地糅杂了很多。昨天周南的一句话,真像是蛊惑人心的咒,让她磨磨蹭蹭地想推迟跟慕添领证的时间。
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后悔之前的决定,但肯定不是那么积极主动地配合慕添的行动。是时间还不成熟?还是不成熟的她不知道怎样面对?
当她摇尾乞怜的目光向父母发出求救信号时,得到的只有妈妈面带微笑的两个字:去吧。显然,母亲轻描淡写的背后,得到了父亲大人坚定不移的信念支持。
爸爸一家之主的地位从来没有动摇过,虽然平时姿态怀柔,大事小情的处理一向都分寸妥当,但这件事上,爸爸确有让她不能理解的坚持——
只有一个多月的相处,他就这样相信岳慕添吗?
把自己的女儿卖掉不是一件小事,不应该如此草率行事。当爹的太了解自己女儿了,什么距离产生美?对她根本不适用,距离只会为他们的相处制造障碍。没有朝夕相伴的共处,她不会随便交心的,更不可能有机会体验一份真正的感情。
就像林骁,如果没有那么多年的感情积累,在她心里就不会有那么重的位置。或许只有婚姻的关系,才能让她学会爱上林骁以外的男人。所以,他能为女儿做的就是给她找一个最适合的人。
而慕添就这么不早不迟的出现了,要说起来夏父跟他认识的时间并不长,打从住院算起不过两个来月,当家的怎么就对这小子青睐有加?该不只是两个人有眼缘吧?
慕添醉倒在砚宁家的那天,翁婿两人看似都喝高了,心里可都不迷糊。
夏父这边说着女儿的婚事,那边也不忘关心着慕添的家事。慕添倒也不含糊,人家是有问必答,他干脆不问就全交代,母亲早逝,寄人篱下,这些不是关键,关键是提到父亲时,他那失落又难掩遗憾的情绪。老丈人都看在了眼里,怕他触景生情,千言万语夏父都交付了杯中,当最后一分清醒被美酒吞没前,两个大男人才承认什么眼缘,根本就是有缘——注定的翁婿之缘!
砚宁像被胁迫一般,心不甘情不愿的被慕添扯进了民政局,那表情不像是去结婚倒像是去办离婚!人家都是粘粘糊糊,卿卿我我,像他们这样一个追着一个逃的模式出现的小情侣还真没见过!
所以,当民政局的男办事员像劝说离婚的夫妻再慎重考虑一样的语气,劝说两位新人一定要慎重时,慕添无奈的指着太阳穴,淡淡一笑:“我老婆,这里有点问题。”
“你才有问题呢!”砚宁忿忿,一脸抗婚失败的委屈。
男办事员恍然,原来是打是亲骂是爱!
再看看眼前这位同类的养眼大帅哥,真是打心里佩服他为爱勇于牺牲的忘我精神——为了爱情,智障都不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