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期末考试的这几天,张彧也来到了学校,一个学期快过去了,冬子几乎都要忘了这个人了。
张彧还是坐在自己的老位子上,宿舍的床位还是给他留着,他到学校之后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冬子见了他,只是笑了笑,张彧也冲自己笑了笑,这让冬子很难适应。
准确的说,是冬子心中害怕,他不知道怎么和张彧打招呼,而不是他不愿意打招呼,但是两人每天都在一个宿舍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要说永远不说话那是不可能的。
自从张彧到了学校之后,冬子回宿舍的时间就更少了,只是在大晚上宿舍门快要关闭的时候,才回到宿舍,那时候的张彧已经睡觉了,冬子也不开宿舍的灯,去水房简单洗漱一下,也就上床了。
这天下午放学之后,冬子约了刘正业和赵志强去打篮球。
赵志强倚在他们班门口道:“冬子,最近打球的次数有点多啊?你受啥刺激了?”
刘正业一拍他的肩膀,骂道:“你才受刺激了,这不是张彧回来了么,冬子不想回宿舍,没事干只好打球咯,我猜的对不对?冬子。”说着,转头朝着冬子问道。
冬子笑了笑,没有说话,在两个好朋友面前不需要隐瞒,但是他也不愿意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
赵志强道;“嗯,我也听说这件事情了,本来我想替你教训教训他,没想到那小子经历挺惨的,我看就算了吧。”
刘正业“嘿嘿”一笑道:“你还能同情别人,我可是第一次听说,张彧怎么了?你说来听听。”
赵志强得意的道:“你看,你们又不知道了吧?我偏不说,走,冬子,打球去。”说着,胳膊搭在冬子的肩膀上,朝前走去。
刘正业倒是也不生气,他们知根知底,知道赵志强心里藏不住事儿,迟早会说,所以也不在意。
三人去了操场,这时候的操场上并没有多少人,都到了期末的时候,学生们大都在教室里用功。
三人去了老地方,拿着篮球投了一会儿篮,刘正业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便又追问道:“强子,张彧这小子到底是啥情况,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说说么。”口气之中有些央求。
赵志强道:“去,给哥买瓶水去,回来给你讲这个精彩绝伦的故事。哈哈。”
刘正业也不以为意,有故事听他是最开心的,只见他高兴的道:“好咧!”说着,又转头道:“冬子,你要喝啥?”
冬子也不和他客气,道:“你买啥喝啥吧。”
刘正业乐呵乐呵的朝着学校的超市跑过去了。
冬子好奇的问道:“强子,你是骗正业了还是真有故事?”
赵志强“切”了一身,道:“当然是真有故事,卫东和我亲口说的,说来也奇怪,卫东现在看我比以前亲近了许多。”
冬子道:“怎么个亲近法儿?”
赵志强一摸鼻子,抱着篮球想了想,才道:“这么说吧,以前看我就像是朋友,现在看我跟看他大爷似的,你说是不是亲近了?哈哈。”
冬子也配合着笑了笑,但是没有说什么话。
赵志强的这种感觉是对的,上一次学校教职工大会的时候,卫东上教导处主任的位子本来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但是谁知道从中间杀出来一个不知名的程咬金,而且这个人物还不简单,一下子捅到了市教育局领导那里,这件事情才不了了之,最关键的,对于卫东来说,他在明处,对手在暗处,这让他不由得不提防。他思前想后,所能倚靠的只有赵全勇这么一个人物,那还不得紧紧地巴结着,所以才对赵志强这么好。
话说赵志强,之前对于刘霞的事情有些看法,完全是卫东和赵全勇在赵志强和他母亲面前演的一出好戏。谁知道他听了就信了。而且还说给了冬子和刘正业听。
直到有一天,赵志强在家里听到了父母两人的吵架,才明白了这件事情的真相,原来是赵志强的母亲也是个厉害人物,神通广大,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刘霞肚子里的孩子竟然是丈夫赵全勇的,便回家和赵全勇大吵大闹,吵到了要离婚的地步。
赵全勇的生意全靠这个老婆家里多多提携才能这样顺风顺水,现在老婆要离婚,赵全勇打死都不敢。至于后来自己的父亲是如何求自己的母亲不要离婚的,赵志强又不得而知了。
原来是赵全勇答应他老婆以后不再和卫东及刘霞有任何的来往,赵志强的母亲才将这口气咽了回去。
赵志强听到这件事情的真相之后,心中颇觉得对不起刘霞,但是他话已经说出口了,要让他在自己的好朋友面前承认,自然是千难万难。况且,要是承认了,自己在学校的这块“万事通”的招牌岂不是就要砸了!所以赵志强再也没有和冬子说起过刘霞的事情,见了刘霞也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躲着走,好在刘霞并没有带着他们班上的语文课,要不然赵志强还指不定有多么的尴尬了。
至于张彧的事情,是赵志强偶然间从卫东的口里得知的,卫东觉得本来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儿,让赵志强听去了,还能应了他的“万事通”,让他高兴高兴,所以就说了说来。
不一会儿,只见刘正业从远处抱着三瓶水跑了过来,还没有走到近处,便朝着冬子和赵志强扔了过去,大声喊道:“接着!”
冬子和赵志强远远地便接了过去,这时候只听旁边一个小姑娘喊道:“好!”
俩人回头看过去,原来是班上的子衿,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站到的旁边。
子衿冲着冬子和赵志强笑了笑,道:“你们又来打篮球啊。”
赵志强“嘿嘿”一笑,道:“你俩这算是夫唱妇随么?我们都没来多长时间你就追过来了。”
说完这话,看子衿脸都红了,低下了头,没有再说话。
刘正业扔水的那一刻就看到了子衿,反而安稳了许多,也不敢造次了。慢慢的朝着场子走去。
冬子听完赵志强的话,朝着赵志强“嘘”了一声,看了一眼走在背后的刘正业,道:“强子,不要乱说!”
赵志强会错了意,以为两人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和刘正业说这件事情,所以配合着点了点头。
刘正业走了过来,将水放在操场边上,冲着子衿道:“你……过来看球?”
子衿点了点头,道:“嗯啊,我也挺喜欢打篮球,反正现在又闲着没事干,所以过来看看。”
刘正业“嗯”了一声,不知道再说什么。
只听赵志强道:“正业,快点,就差你一个啦!婆婆妈妈的!”
刘正业扭头一看,原来操场上又来了三个人,刚好能凑成3V3。便冲着子衿道:“我要去打球了。”
子衿好像没有再听他的话一样,随口“嗯”了一声。
操场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围在这个篮球场旁边的人也不少了,刘正业一直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子衿站在人群里面,好像也没有特别专心的看,而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三个人打了一会,看到打篮球的人也渐渐的多了起来,便主动“退位让贤”,让别人顶了上去。
累趴了的三个人一屁股坐在操场边上,冬子咕咚咕咚的喝着水,赵志强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唯有刘正业在人群之中找寻着子衿的身影,说也奇怪,一分钟前还能看到子衿,现在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赵志强斜眼看到刘正业这副神情,就知道情况不妙,他转头看了看冬子,冬子倒是对于子衿一点都无所谓的态度。
赵志强一拍刘正业的大腿,道:“正业,你不是要听张彧的故事么?你还想不想听了?”
刘正业转过头来,道:“当然要听啊,要不然我的水岂不是白买了!”
赵志强将手中早已经喝完的空瓶子摆在他面前抖了抖,道:“小气鬼,才买了一瓶,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刘正业道:“你不要不知足,谁能跟你比,你赶紧讲讲。”
赵志强道:“这事儿呀其实说来也不怪张彧,他也是个可怜的娃!”
刘正业道:“你还没有听过那句话呀,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种人不值得同情。”
冬子道:“正业,话不要说的太早了,先听一听吧。强子,你先说你说的是真事儿不?”
听到这里,赵志强的脸略微红了一下,他想到了开学的时候也在这个场子旁边,和这两人说的关于刘霞的事情。
但是他的不自信也只是一闪而过的事情,只见他拍着胸脯道:“是不是真事儿不知道,卫东亲口告诉我的,这倒是真的。”
刘正业道:“卫老师说的,那还能假,快说说,快说说。”
这时候,只听背后一个小姑娘的声音说道:“说什么?我能不能听一听呢?”
三人转过头去,只见子衿怀中抱着三瓶水,递给了三个人,原来,他是去买水去了。
刘正业接过来子衿买的水,别提多高兴了,他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暗示和开端。赵志强大大咧咧的将水拿过来,冲着子衿和冬子两人的中间道:“谢啦!”让人不知道他谢的是冬子还是子衿。
子衿最后将水递给了冬子,这个动作和对待前两人比起来,感觉并没有什么异样。
赵志强还没有说话,只听正业道:“当然可以听,我们在说张彧的事情。”
赵志强白了他一眼,心道:正业被爱情冲昏头脑了,卫东和我说的事情,咱们三个人听一听也就罢了,偏让子衿这个小姑娘也加进来。
只见赵志强想要说什么,被冬子轻轻的拉了拉他的袖口,便没有再说。
子衿也不管地下脏,见三个人都在地下坐着,也就直接坐到了地下,只不过他坐在了刘正业这一侧,离冬子最远的距离。
这让刘正业更加觉得,原来子衿真的是来看自己,他心中高兴极了,张彧的故事对于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只听坐在中间的赵志强说道:“你们猜张彧这个学期去哪里了?”
子衿好奇的问道:“我听说不是在家里复习么?去了哪里?”
赵志强将声音降低了一个分贝,道:“他被他爸卖到小煤窑上班去了!”
“啥!”除了赵志强外,三个人瞠目结舌,不相信这件事情是真的。
赵志强摊了摊手,道:“你们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冬子道:“然后呢?”
赵志强道:“开学的时候卫东给张彧他爸打电话了,张彧他爸说是张彧身体不好,要休一个学期,卫东也知道张彧他老子是个什么人,所以经过学校领导的同意后就批准了,谁知道,是因为张彧他老子在外面欠着一屁股赌债,没有办法,便把他儿子卖到了村里的小煤窑上班。直到最近才被公安救出来。”赵志强一开始还“他爸”称呼着,后来干脆说成“老子”了!
刘正业听完之后,一拍地下,道:“真他妈的不是个人!还有这样的老子!唉……”他想到自己的父母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就离异了,这都多少年没有见过自己的爸爸了,也不知道自己和张彧比起来,谁更惨一些。
冬子道:“要是照你这么说来,是咱们误会张彧了。”
赵志强还没有说话,只听刘正业骂道:“误会个球!张彧那叫自作孽,不可活!”
冬子道:“张彧从小在那样的家庭中长大,性格上难保有些孤僻,我们应该帮助他啊!”
赵志强也不服气的道:“他这是叫那个……那个烂泥扶不上墙!”
冬子没有再和他两人争辩,心中对于张彧倒是多了几分同情,少了几分不理解。
子衿看到三个人都不说话了,想缓和一下气氛,便问道:“那他爸爸怎么样了?”
赵志强道:“他爸爸自然是被抓进去了,不过这种人嗨!枪毙了才好!”
子衿“嗯”了一声,不知道是为了附和气氛,还真的是同意赵志强的观点。
四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太阳渐渐落山了,余晖照在四个人的脸上,感觉个个心事重重。但要问他们,却又不知道对于这件事情真正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