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老翁的描述,顔溪渐渐的明白了这美人湖的由来。
这常美人,乃是四十多年前的一名名妓,歌罢杨柳楼星月,舞低桃花扇底风,在那些暖暖软软的香风中,与秦淮八绝相似,这常美人也是个出了名的硬骨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虽卖艺不卖身得十分的坚决,但妖娆的身姿,倾城倾国的姿色,琴棋书画所增添的诱惑,再加上这份不卑不亢的言行,放眼这个年代,倒让男人们生出更浓厚的好奇心和探知欲,所以让公子少爷趋之若鹜,常美人曾扬言,一定要将自己的初夜留给倾心的那个男子。
结果,还真出现了这么一个让她一见倾心,再见便沉沦的男子,此人虽长得英俊潇洒,事实上却是个官家的败家子,成天无所事事,挥霍钱财,为了讨得常美人的花心,便学着文人雅士,装模作样的附庸风雅,常美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整日待在那一亩三分地上,哪会对男子有太多的了解,所能知晓的,也就是对方表现在她眼前的,所以渐渐的,长相不凡的外表,点到为止的言语,都将她深深的诱惑了,这常美人越陷越深,也便将自己完完整整的交于了他。
谁曾想,东窗事发,男子的家人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带了一众的人闯到妓院,将在温香里的男子拎了出来,并让他断绝与常美人的来往,并当众放话,若是男子再与这常美人有来往,便断绝与他的父子关系。
这可不是小事,对男子来说,断绝父子关系虽小,那等同于断绝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财路,日后他如何生活,所以刚开始的不舍和犹豫,最后还是付之东流,最后选择了其父的主张,并将所有的罪责都怪在常美人的身上,说是常美人对他的百般勾引,所以他才上当。
当时常美人气得一病不起,好在后来不知是自己想通了还是其它什么原因,常美人一改之前的待客态度,只要银子给得足的,她都来者不拒,因为此举,有些人说她是伤心过度所以放纵了自己,也有些人怒骂她骨子里就是贱,之前不过是装腔作势罢了,但不管外界人如何的评判,常美人依旧我行我素,短短几年间,混得风生水起,并且财源滚滚。
可谁料到,就在三年后的某一个早上,穷人老百姓的家门口都放着一袋银子,就在大家猜测不已的时候,此湖的湖面上飘上了一具尸体,这具尸体正是当时红极一时的常美人。
原来,她将赚来的所有的钱财都散尽给了穷人,然后选择投湖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似是出乎意料,却又似早就计划好的般,没人知道为何这个女子会这么做,更没人知道,她为何在人生的顶峰选择了结束生命,后来,人们便将这个原先不知名的湖唤做了美人湖,或许是纪念,也或许是赋予它一段美丽的传说,由此便流传了下来。
后来经过有心人的改建和整修,也就成了此处的一景。
顔溪心下一叹,这常美人的遭遇倒有些像秦淮八绝里李香君的遭遇,虽李香君的结局无人知晓,但终归都是为了一个男人,且是个薄情寡义的男人,这男尊女卑的年代,女子就是个可怜的附属品,随时可被践踏和抛弃,放眼自己的那个年代,虽还残留着男尊女卑的思想,但总归来说,女人拥有着自己的决定权和自由权。
哪像现在,连跑个路都被人满世界的追着,眼下她的行为无异于是在挑战皇家的尊严,同时也在挑战着自己生命的极限,但无论如何,她都想试一试,尽管在这个年代,但她依然是二十一世纪的女子的灵魂啊!
浸在湖中的手突然感觉有些阴森森的冷意,这湖的名字虽是好听,故事也算是凄凄婉婉的过得去,但好歹是死过人的,想起来还是有些恶寒,赶紧将手收了回来,身边突然飘来一句:“小娘子生得真是俊俏,一人游湖未免孤单了些,不如与本公子一起如何?”
顔溪原以为此番话是对着自己说的,但看了看自己身上男子的衣服,又觉得不像,便抬头朝声音的来源处望去,不远处,一艘稍大一些的船上,站着三个男子,前面的那个一身紫红色的衣袍,身后跟着两个男子,应该是他的仆人,一黑一白的衣服,脸色并不友善,看起来有些像黑白无常。
这明显的带着下流之意的调戏,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又朝着被调戏的人看去,顔溪不免的犯了花痴,哇塞,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竟也有这般绝色的女子啊。
只见她一身白衣飘飘,如墨般的长发垂在肩头,在微风的轻抚下偶尔抚过凝脂般的脸颊,性感又诱人,翘挺的鼻,小巧的嘴,大大的眼睛,无一处不精雕细琢,孤舟独泛,悠然自得,从容不迫的神色更显得一番小仙仙的韵文。
还是独自一人,也难怪被人调戏,若她是个男子,说不定也会借机靠近,只不过不会用这般下流的方式罢了。
白衣女子对这番调戏丝毫不在意,也并未露出惊吓的表情,十分的淡定。
这人有时候就是这般的贱,不打不骂他反倒觉得没面子,男子讨了个没趣,有些不高兴,却不妨碍他的再接再厉:“难不成是个聋子或哑巴?”又嘿嘿的笑了笑,道:“不管是聋子还是哑巴,谁叫小娘子长得好看呢,本少爷一点儿都不在乎。”
划船的人皆将头撇了过去,只当是没看见没听见,顔溪猜测,此人应该是此处的惯犯,而且是个让人害怕的惯犯,如若不然的话,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明明就是个无礼下流欺负小女子的行为,怎么就没人说上一句话。
白衣女子还是未曾搭理,连个多余的表情都不曾给过,调戏的男子左看看右看看,终于发现自己像个猴儿似的自言自语,又听得顔溪这边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心里那叫一个气,向身后的黑白无常摆了摆手,道:“给本少爷将她带过来。”
黑白无常冷着脸,足下一点,便二话没说的飞了过去,实在是两条忠诚的狗啊。
顔溪不动声色的望着那边,顺便用余光瞟了魑魂一眼,好家伙,他竟然连看都没看,正闭目养神呢,但紧抿的双唇不难看出,心里应该还在对湖水畏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