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是个道士。从我记事开始,他就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无事的时候,就坐在观前的石头上发呆,有时候嘴里还念念有词。我小的时候,因为好奇,偷偷观察爹发呆的样子,结果看着看着,自己就昏昏睡去,再醒来时,已经在我自己的床上了。
其实爹并非我的亲爹,这一点他从不讳言,很小的时候就告诉了我知道。爹第一次讲给我听的时节,正好是盛夏,道观不远处的池子里莲花初开。爹抱我在他的膝盖上,悠悠然道:“第一次遇见莲生的时候啊,是爹刚云游到这里的那一天。那天跟今天一样,这池子里的莲花刚刚才开。”
爹早年的志向就是当个云游天下的道士,那时候他约莫三十出头,仗着一点跟师父学来的中草药本事赚钱糊口。他到慈州来,是因为听说这里有个三清观,观里的主持王道人乃是一介奇人,于是打算上门求教,顺便看看慈州的风光。可是当爹辗转找到三清观的时候,却发现道观已经破败无人,只有门前不远的一池子莲花刚刚开。
爹心知那王道人怕是已经行踪杳然了,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他也不想寻人不遇就错过了慈州的风物。爹老说:“你看道观门口那一池子莲花,就已经美的让人见而忘俗了,可想慈州其他地方也必定不会差。”说话的时候脸上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彷佛那一池莲花都是他种下的。
爹对我眯眯笑道:“我看着道观破破烂烂的样子,心想总得收拾出来一个地方好落脚啊,所以就用了大半天的时间清理道观里的垃圾。也可能是我收拾的太认真了,总之一直到快傍晚的时候,我才听到外面隐隐约约,居然有小婴儿的哭啼声。
我心下好奇走出去看,却见到在池子边上放着一个小小的襁褓,里面包着的小婴儿这时候正哭得厉害。襁褓边上还放了一张刚折下来的大荷叶,给这小婴儿挡着日光,还有一段雪白的藕和一个莲蓬。说来好笑,我第一个念头是:莫非这是哪吒?然后没法子,我就只好把这小婴儿抱了回来,起了个名字叫莲生,然后一直养到这么大。”
爹讲完我的身世之后,就笑着捏我胖嘟嘟的脸和胳膊,然后笑话我说:“不过看莲生这样肥,怕怎么也不可能是哪吒了。”彼时我恰恰刚听爹讲过哪吒闹海的故事,正对这个三头六臂的少年羡慕的紧,听爹这样取笑我,马上气哼哼的爬下爹的膝盖,跑开自己玩耍去了。
其实我虽然一直跟爹住在道观里,生活却跟一般人家差不多。道观在槐山半山腰上,山脚下就是慈州的纸坊村,我们日常的吃穿用度,都跟村里人家差不多。爹依旧靠给村民们看些小病养活我们父女,也颇得村民尊敬,日子久了,谁家有个大小事,除了找村长,也要找上爹。而我也托村民照顾,跟村里的孩子们一起上学念书。只不过爹偶尔会对我说:“莲生啊,有时候也要跟小朋友们去玩耍吧?整天闷在道观里看书,会变呆。”我撇撇嘴不理爹,只管埋头在书堆里,或者和我驯养的小鼬花生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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