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顶天台,谭琳子顶着烈日坐在围栏上,面朝外,赤着脚丫一晃一晃的,楼下的和后面的人只能跟着提心吊胆。
夏氏已经派了几个部门的人出面劝解这位姑娘不要想不开,多年轻漂亮一姑娘,何苦把自己大好的青春都葬送在一个男人的身上?若是她想把孩子生下来,夏氏可以保障她们母子后半生生活无忧。
而谭琳子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清秀的眉眼一点松动的痕迹都没有。
她说:“我的青春,早就已经葬送了。我现在就是贱命一条,浑身上下唯一之前的怕是也只有这肚子里刚成型的受精卵了。叫你们总经理出来!否则我这一跳下去,一尸两命事小,血溅上了你们夏氏的招牌可就不好。”
众人无言以对,脑门一阵热汗一阵冷汗地冒着,又不敢上前。
孔蓓蓓此时也站在这众人之中,脸颊因长时间的日晒而泛着红。到底是公司的老干事了,相比其他人,孔蓓蓓冷静得多,还安抚着其他部门的员工,“这位小姐只希望温总出面给个交代,不会真的跳下去的。这边有我看着,你们赶紧去几个人把温总和夏总请过来!”
几个吓得不轻的小员工忙不迭地往楼下跑了,孔蓓蓓看了一眼谭琳子的背影,唇角微微扯动,上前两步,在引起了谭琳子巨大的反应之后便顿步,不紧不慢地说:“不过凭谭小姐的一面之词,就把整个夏氏甚至商圈市场搅得鸡犬不宁。你说你怀孕了,但我们怎么知道你不是有意来讹诈我们公司的呢?”
谭琳子早知道有人会质疑,因她腹中的孩子还不足一个月,小腹仍旧平坦,任谁也看不出来她竟是个孕妇。于是,她笑了笑,伸手拿过了身边晒得发烫的皮箱,打开,里面是一叠一叠的文件纸。她抽出来一沓,狠狠地往后面一甩,A4纸顿时飘散。孔蓓蓓随手接过一张看着,竟然是谭琳子的尿检报告,属性为阳性,所以谭琳子确实是怀孕了不假。
将手提箱往下一倒,里面所有的白纸全部从28层高楼往下飘去了。楼下守着诸多媒体,一旦他们看到尿检报告,那么那些质疑谭琳子怀孕是否属实的人便会无话可说。
这,就是孔蓓蓓说那段话的目的,让温阳和夏启昀无话可说。这是夜廷深交代的事情,虽然她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既然是为了大小姐能回来,那么她愿意听从夜廷深的差遣。
温阳最后是被保卫科的人押上来的,夏启昀跟在后面,膝盖紫了一大块,还流着血。
穿着保安制服的几个人都已经大汗淋漓,终于把温阳带了过来,其他人赶忙让出了一条道,而谭琳子听到了动静也缓缓转过了身,对上夏启昀那犀利的眼神之后,她连打了好几个冷颤,身子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接近边缘。
孔蓓蓓心里一紧,楼下更是一片嘈杂。所幸顶层被消防队封闭了没让媒体进入,否则这会儿非得炸开锅了不可。
“贱女人!你血口喷人!老子什么时候碰过你?你凭什么说你肚子里的杂种是我的?”温阳几近疯狂地怒吼,睚眦欲裂,若不是保卫科的人死命拦住他,怕是这会儿谭琳子已经自由落体了。
谭琳子咬着唇不说话,任由温阳骂着各种难听的字眼。也是,从“夜店寻欢”这四个字公开出来,她的身份便已经很不光彩。但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那些脏话入耳,仍旧引起了她的委屈和反感。
这个时候,夏启昀还能维持着一丝理智,也亏得她膝盖骨传来的刺痛感了。比了个收拾让保卫科死死钳制住温阳,夏启昀走上前,意外的谭琳子并没有因为她的靠近而做出过激之举。
这让孔蓓蓓有几分心慌。
以夏启昀的性子,谭琳子捅出了这么大一个篓子,她究竟会怎么处理?会做到哪一步?孔蓓蓓不得而知。
“谭小姐?”夏启昀在距离谭琳子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站定,保证双方都在安全范围内。她可不敢保证,等会儿冲动之下她不会冲上前送谭琳子下去。
还不等夏启昀开口,谭琳子已经知道这个城府极深的妇人要说什么了。直接将事先就准备好了的一个包裹扔到夏启昀的面前,“我知道你们不相信这个孩子是温总的,这里面都是证据!八月底,温总来我工作的地方应酬,就是那个晚上,温总要了我,但他为了让自己舒服而没有戴安全套!”
“你胡说八道!”温阳吼道,“那晚我根本就没留夜!也没有从你们会所带走任何一个人!你凭什么说是我碰的你?呵,因为我的精.子值钱,所以你随便找了个野男人把自己肚子搞大了来陷害我的是吗?”
*
夏氏的事情吵得沸沸扬扬的,整整一个下午,凉至都在不停地刷新着新闻,盯着最新的动向,在众人都在陪着老教授聊天的时候,她却分着心在思考这件事情,被老教授发现后,自然免不了一顿痛骂。
凉至觉得,这才是名副其实的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都快吃晚饭了还被教授逮着了一顿臭骂。
最后,还是蒋宁硕笑嘻嘻地想要替凉至解围,结果教授像是非咬着凉至不放了,直接就把蒋宁硕给骂回去了,其他人也都识趣地回避了。凉至正想着一个人要如何面对这“暴走”中的教授时,教授忽然转移了话题。
“没良心的丫头,都要结婚了也不跟我说声儿,我还以为你没男朋友哩!”
这……
凉至愕然。
老教授的思维太跳跃了,她愣是老半天没跟上他的节奏,“啊”了一声后,瞧见老教授瞬间阴郁下去的神情后,立马举手表明态度:“其实之前商量婚事的时候,我还想着希望您能当我们的证婚人……”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老教授一眼就看穿她了,吹着自己的胡子,哼哼两声,“证婚人?要是是你和小陆结婚的话,我还能当个证婚人。糊弄谁呢你?你真当我老糊涂了是吧?”
凉至汗颜,“糊弄教授”这顶帽子扣得可真大。
“那学长结婚的时候您会去当证婚人么?”凉至聪明地将主题转移到陆靳北身上,“您这回要是不给我当,以后您也甭给他当,不然就太不公平了。都是您的学生,无论好还是差,都得一视同仁不是?这可是您之前念在嘴边的话,可别打脸啊!”
“胆儿肥了啊,敢这么跟我说话?”老教授瞪了她一眼,“小陆啊,别说他结婚了,就连他女朋友我都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人老喽!这身体啊,它说垮就垮喽!”
凉至听得心里发酸,忙说:“您还年轻着呢!瞧您,说话都不带喘气儿的,哪家老人能像您这样灵光的呀?”
“就知道哄我开心。”虽说知道凉至是在安慰自己,但老教授仍旧没给她好脸色看,“真要想哄我开心的话,就赶紧给你那师哥介绍个女朋友什么的。他也不小喽!不过记住啊,这姑娘要求得高点儿,甭为了应付我就敷衍了事,你师哥的终身幸福可就交你手里了!”
这话说得,凉至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但又不好多说什么,只连连点着头,在心里默叹:怕是教授还不知道陆靳北的心里有一个周晚笙的存在吧?
*
傍晚,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温迎也被紧急叫到了夏氏对面的楼顶,说是什么给温阳作证他并没有和任何一个女子发生关系。
在保镖的护送下坐上了电梯,温迎忍不住勾唇而笑:果然还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顶楼,谭琳子与其他人仍旧僵持着,清秀的小脸蛋儿被晒得发红。温迎上来的那一瞬温阳像是看到了救星似的,终于不再那么疯狂,但保卫科的人生怕他又生出什么事端来,仍旧保持着警惕不让他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温迎看了一眼保卫科的几个人,手臂上、脸上都有伤,就连夏启昀也是一身狼狈。看来温阳这小子受的打击确实还不小。
恶人自有天收,这句话说得还真对。
“阿阳,你先别激动。”温迎安抚着温阳的情绪,再看夏启昀的脸色也不大好,盯着他,眼神格外冷冽,让温迎觉得格外的不舒服。
他一直很讨厌这个女人的眼睛,还有那眼神里携着的东西都让他十分不舒服。以前在温家的时候,这位大夫人也没少用这样的神情看过他母亲。
想到这里,温迎暗暗紧了紧双拳,上前去试图与谭琳子交谈,却忽然被夏启昀一把拦下。
“去会所是你带的,应酬也是你提出来的,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又只有你能做这个证人。温迎,你敢说你问心无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