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掌柜的带着俩家仆从梨园里逃出来,到了酒楼躺了一阵子,到了午后时分,腰还是痛得厉害。他手撑着腰坐了起来,脸色狰狞,恨恨道:
“哼!我这把年纪了,居然被两个小狗打,真咽不下这口气。惹不起萧公子,还对付不了宣羽和聂政这两条小狗?我老了,打不过你们,但有人收拾得了。你们这些天就不要干别的了,给我盯着那两条小狗,我去张府。”
俩家仆也深恨宣羽二人,答应得自然爽快。
李掌柜的一甩袖子,扶着腰,气冲冲往镇东头而去。
到了张府门前,他收起脸色,向门前的家丁赔笑道:
“麻烦张三哥通禀一声,老朽求见张老爷,有事禀告。”
“李老头,我家老爷是你想见就想见的?你也不拿镜子照照你那张菊花开成三重的老脸?去去去,一边去。”
家丁带搭不理。
“张三哥,这就见外了,见外了。”
李掌柜的努力把菊花笑开了,上前一手抓张三哥撵他挥的那只手,另一只手同时从袖子里抽出一锭银子,递到那张三哥的手心。
他心疼啊:这张府的下人也这么狠。一走眼,十两银子没了。不过,只要搭上张老爷这条线,十两银子?值!
不料,张三哥接过十两银子,故意在手里抛了两下,掂量了掂量,冷笑一声,对旁边的另一个仆人道:
“老四,这老东西欺负咱哥俩没见过钱啊。”
“三哥,这是银子么?你不说,我以为你抓了只花脚蚊子。”
李掌柜的听他们这么一说,在那里肉疼了半天,但最后疯狂的报复心加上想搭上张老爷这条线的念头,占满了脑子,他又递上十两。这二十两可是他一个月的纯利了。
除此之外,他又赔上很多好话,脸都笑疼了。终于,张三问了李掌柜的来由事项后,骂骂咧咧的进去告知张老爷。过了一会,张三才出来,示意李掌柜的进去。
李掌柜小心翼翼往府里走。他知道在这等大户人家家里尤其要小心,万一出点事,那可不是自己担得起的,
“临老了被宣羽和聂政这俩小狗打,一辈子都没吃过这亏,是可忍孰不可忍?哼!”
李掌柜的这么想着,来到院子里。
堂前,张圣武老爷正大马金刀坐在太师椅上看着他,右手握着旁边几上的茶杯。
李掌柜的心头一凛,连忙弓腰施礼:“见过张老爷。”
“哟,是李掌柜的,没刮西北风啊,怎么就把你吹来了?近前来说话,来来来。”
张圣武招手,示意李掌柜的到他跟前。
“看来张老爷心情不错。”
李掌柜的心头一喜,连忙走到张圣武身旁,欲言又止。
“李掌柜的,有什么事直接说。”
张圣武大大咧咧。
“是这样的,张老爷您前几日在酒楼说帮您留意聂郎中家的信息么。”
“对,怎么了?”
李掌柜的立即做出痛心之状,向张圣武陈述:
“今日老朽于梨园听戏,正碰上宣羽和聂政与人争论。争论之中,两条小狗竟然攻击张老爷欺压乡民。张老爷作为乡里贤达,被如此恶意诋毁,老朽气愤不过,上前争辩几句,不料却遭殴打,真真是民风日下。那聂家小儿真乃猖狂,老朽特来恳请张老爷惩奸除恶,一振衰颓之风……”
啪!
扑通!
连续两声响。
前面一声,张圣武抽了李掌柜一个大嘴巴子。后面一响,李掌柜一下被抽翻在地。
“哎哟,怎么打人哪!”
李掌柜的捂着脸,正要骂娘,抬眼一看,吓得话又闷到肚子里,身子抖如筛糠,只是恐惧了。
张圣武弯下腰,食指点着李掌柜的鼻子:
“李掌柜的,你知不知道我讨厌什么?”
“老朽不知。”
李掌柜哭丧着脸答道。他心里却是一惊:“难道梨园里发生的事情他都知道了?”
“老子最讨厌人拿我当枪使!”
张圣武喝道。
“冤枉啊,老朽绝无此意,绝无此意啊。”
但李掌柜的旋即明白过弯儿来,他绝对不能承认自己要借他的手报复宣羽和聂政,于是大喊冤枉。
张圣武看李掌柜的哆哆嗦嗦的猥琐、窝囊样,一阵厌恶,便想狠狠打他一顿,一抬脚在李掌柜的身上脸上乱踩起来。
李掌柜的在地上哀嚎。
张老爷见他这样,心头那股气就越散不出来,就越想虐待,踩他:
“让你嚎!”“老子让你嚎!”你嚎!”“你嚎呀!”“再嚎!”……
说一声,就踩一下,踩一下就说一句。
场面暴虐而残酷。
可怜的李掌柜以为张圣武要把他踩死,无限恐惧起来,抱住张圣武的脚,连声哀求。
他越这样,越滋养了张圣武的暴虐之气。张圣武抽出脚来,快速踩了好几脚,才恢复原来的速度。
因为张圣武是瘸子,所以一下一下踩得并不致命,但正是这样,他越踩越上瘾。
李掌柜的已经绝望,他全身僵硬,抱着头,一动不动,任凭张圣武一下一下地踩。人和动物面对不可反抗的攻击时,往往会身体僵硬,以期被吃或被打死的时候,好受一些。李掌柜就是如此。
盏茶的功夫过去了,张圣武还在踩,若没有什么打断他这节奏,李掌柜的肯定会被张圣武生生踩死在院子里。
“老子回来了。”
一道闷闷的让人不舒服的声音从院外传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