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风和虞志南离去后,大本营曾出现过短暂的喧闹,而喧闹过后,变得一片死寂。
金属屋内,独孤晓月等人正襟危坐,相互能听到彼此呼吸声。尽管出于矜持和教养和修炼,她们的呼吸声是何等轻微,以至于很多时候伸到鼻尖的手也感觉不到一点热量。
成熟稳重的人能在无聊中坐穿板凳,但能坐穿板凳的还包括消极无能之辈。乐儿与这两类人拉不着边,因为她没有坐穿板凳的觉悟。她如坐针毡。她的心早已随着二人的离去而远去,因而在那幻想虚构中,那仅属于二人的冒险便有了她的一席之地。
她终于还是想象力不足而失败。对黄色领主巢穴的恐怖经历极大限度地剥夺了她的想象力,她无法想象那个近乎无敌的领主会死于谁手。抑或神秘一点,死于非命?
“姐姐,我们去看看吧。”乐儿眼珠一转,“代替沉睡过去的人们。”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想老大肯定是对黄色领主的认知存在极大错误。”莹儿毫不掩饰疑惑道,“我实在想不明白这两人究竟能拿黄色领主怎样。”
“除非他瞧不起我们,不然不可能会低估领主实力。”说话者是抱着何等觉悟或绝悟才能说出这样一句痛心疾首而又微言大义的话。要知,深烙在众人记忆中的永远只是那条孤独背影--他从没有正眼看过她们--自孤傲的人们正想正眼瞧他伊始。
所以以上这句话慕容婉儿是说不出来的。
说来真的可笑。有些人不遗余力地在人们面前耍猴做小丑只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无视他们。真的,真的可笑。只是疑惑这可笑的人究竟是谁罢了。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然,人之患,在好为人师。
他要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不论他有心还是无过。
留下慕容婉儿,所有人破门而出。
屋外鸦雀无声并不代表就是空无一人,还有可能打埋伏呢。眼下的寂静就是属于后者。所有人围出一个大圈,也不知大圈里有什么奇珍异宝,惹得众人目不转睛地死盯着。而唯一能让人产生联想就是在大圈的缺口里,有一个看似水管的东西孤零零地直躺着--一端连着洞口,一端深入圈里,但就不知道内有何种乾坤。
“还真的是就他两人深入巢穴。”几人无语。她们都原以为即使不是前呼后拥、成群结队去黄色领主那里踢馆,至少也会带上魔法协会会长和副会长那样值得信赖的战力……对了,差点忘记,她们都是拥有叫板或略胜于两人的人,但结果是铩羽而归。
“看来,他还是看到我们了。”
相视,会心,神色复杂一笑,几人只能像普通学生那样排坐在外围。
再无耐性的人也不会有发作机会。独孤晓月她们还未坐热地方,从圈内到圈外,哗声一片。
“来了!来了!”半是兴奋半是紧张,“军师说的那团黑影出现了!”
黑影的出现毫无征兆,它完美地骗过专注的睽睽众目,倏忽间--连着管道,就像儿时吹泡泡那样,它一下子来到水管一端,像棉絮那样粘连不放。
呼声中,变形虫般的黑影没有下文,荡漾一番安静下来。与此同时,最内圈的魔法师们开始行动。紧密的人群往外疏散,以米雪儿为首,一百个魔法师分布大空地各处。
井然有序的站位,这隐含战古帝国五行八卦古老阵法意味的魔法攻击给人一种深不可测气势,在那瞬间更让失落的人们感觉一切皆有可能。
“同学,你挡住了我的视线,能往右移一点吗?”
一移一大步。与此同时,类似声响此起彼伏。
说是五行八卦不过自欺欺人。也不怀疑,那所谓的一百人其实不过自己打心底要凑合一个整数而已--事实上,人数在一百以上--穿着白袍的都加入到所谓阵型之中。
魔法师开始吟唱。效果立竿见影,不一会儿每个人身上都是被一股淡淡的圣洁白光包裹。而四散的白光看似凌乱无规则,其实鸟瞰下,那就是一条条光绳,将看似木桩的众人两两连接,最后得出一个密集、眼花缭乱的连线图。
这是无休止的吟唱。随着时间推移,亮光越盛--也就是所谓的光绳越发粗壮。
当亮光强盛到一定程度,黑影突然消失,随之一只巨型怪物突然降临--感觉和召唤一般。而若真的召唤,那召唤兽也太过淘气了--一手抓着或食物或玩具不放,就像爱玩的孩子般。
即使此前云风已告知众人黄色领主的庐山真面目,但此刻一看也是让众人惊呆片刻。才分别不久,被领主“照顾”过的独孤晓月等人仅凭轮廓便是认出黄色领主。有人说小别胜新婚,有人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但这都不是此刻几人的真实写照--自命不凡的众人刹那间想到的是逃跑,然后才叫人疏散。
正如冲动的惩罚里一句歌词--“你不知我喝了多少杯,你就不知你究竟有多美”,直到这时众人才意识到她们对领主的恐惧是何等深厚,也才意识到这种恐惧所背负的是何种命运。
地下地上,黄色领主攻略战再次开始。
虽然黄色领主长相独特,但对于没见识过它恐怖的众人来说也只是一个大一点、还算接地气的怪物。当下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几百号人手脚并用,齐刷刷的一套王八拳就是开始对恐怖的黄色领主发动进攻。
吼~~黄色领主怒吼,而这,在昏天暗地的冲锋陷阵中最终会沦落为无力的哀嚎。
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滩任鱼戏。荒漠里的蝎子而且还被数不清的乱麻束缚而若龙战于野--当是时,独孤晓月等人迅速折回要对这个“落水狗”多打几棒,好一泄心中郁闷。
光阵的作用似不仅仅束缚,貌似还能削弱邪恶怪物防御力--而且还必须对本方队友攻击力强化百倍。在地下,独孤晓月等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伤及丝毫的黄色领主在那些轻描淡写的拳打脚踢下竟是伤得不轻!对比昨夜,感觉就像一个是出炉不久的钢铁一个则是被氧化彻底的朽铁--要多少有多少,不费吹灰之力。
“喳!”黄色领主不幸被扫断几只脚;“呀!”黄色领主不幸被烧火棍爆头;“锵!”那条标志性大尾巴也不幸被直接切下。领主还能恢复,只是在几百个丧心病狂的恶魔的打击下虚不受补,最终庞大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亡着。
独孤晓月等人杀得眼红,根本停不下来。但就在这时候,所有人却是停止攻击,选择急流勇退。一个个春风得意--尽管仍显意犹未尽,愉快笑道:“等军师回来一起见证奇迹。”
此时,黄色领主已奄奄一息,手足尾皆被削得一干二净,宛若所谓“人彘”。
未能如他们所愿,强大的黄色领主被曾经的手下败将、刚恢复意识的体术协会会长万潮峰一拳草草了结罪恶一生。
对于大多人来说,这束花火是第一次在面前升起,绽放。绚烂于空刹那,天空澄蓝醉人。
功成者仰望蓝空,万潮峰却俯瞰大地。然后,将血迹斑斑的脸深埋于泥土之中。
大仇得报,阳光下,那是一团和稀泥。